第94章 辭行
玉無雙早在燕景瑞踏足溪風小苑的時候便將身形隱沒在梧桐樹下，看見三個丫鬟從夏凝裳的屋中退了出來，他疾步上前。
少荷衝著玉無雙搖了搖頭，卻將手中的畫卷遞給了玉無雙，隻道：“東籬公子怕是在小姐心中的分量更重一些吧！”
玉無雙接過那畫卷，粗粗一瞟，便明白了少荷話中的意思。他的心中不覺又是高興又是難過……
……
一夜無話，夏凝裳呆呆坐在美人榻上大半夜的功夫，才趴著睡了過去。這一夜，她睡得甚是不安穩，夢中，藍釉，上官子逸，納蘭容若紛紛糾纏著她的夢境，她的心又一次痛了又痛，那感覺，就似燕景瑞奪門而出之時，她心中湧起的悲涼，無可奈何，以及無窮無盡難以言說的不舍之情。
天光大亮的時候，趙媽媽來瞧了一次，見夏凝裳依舊睡得很熟，便又退了出去。
溪風小苑內的小丫鬟們也得了青梅幾人的吩咐，不敢大聲喧嘩，俱都屏氣凝神，生怕驚擾了夏凝裳的休息。
突然，院外傳來一陣輕緩的腳步聲。
“大小姐起了嗎？”夏萌萌穿著一身戎厚得秋裝，站在院外，奶聲奶氣的問道。
趙媽媽正從夏凝裳的屋內退出來，聽見說話聲，原還以為是哪個不懂事的丫鬟喧嘩，剛想去斥責兩句，誰知轉頭，竟然瞧見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娃站在門口。
“這是哪來的小娃子？”趙媽媽見那小女娃長得白白淨淨的，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她，不覺心中酥軟，想要斥責的話也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這位媽媽，我是夏萌萌。我來尋大小姐辭行。”夏萌萌衝著趙媽媽規規矩矩得福了福身子，說道。
辭行，又姓夏。趙媽媽立即便想到了被下了聖旨要流放的夏氏旁支一族。當時聖旨說是三日後，如今可不就是現在？
當下，趙媽媽便沒了對女娃娃說話的興致。三日前，夏氏旁支一係是怎麽冤枉陷害小姐，害的小姐差點就要受了那九死一生得家法，趙媽媽如今依然記憶猶新。
“大小姐還在休息。辭行便不必了。”趙媽媽斂了臉上慈愛的神色，一臉嚴肅，端出了媽媽該有的氣勢，衝著夏萌萌說道。
夏萌萌忽閃忽閃了大眼睛，對於趙媽媽的變臉不以為意，卻仍舊奶聲奶氣得說道：“媽媽，萌萌的哥哥得了大小姐的恩惠，如今我們還未報恩便不辭而別，實在是有失禮數。”
一個五六歲的小奶娃，學著大人說出來得這番話，愈發顯得她可愛。
趙媽媽雖然心中對夏萌萌喜歡的緊，可她更擔心自家小姐沒來由得又招惹麻煩，便作勢想要將她轟走。這時，玉無雙恰好從屋內出來，見到那萌萌得能讓人的心化了去的夏萌萌，嘴角輕揚，熟絡得喚道：“萌萌，你怎麽來了？”
夏萌萌一見是玉無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立時一亮，噔噔噔得便繞過了趙媽媽直撲玉無雙的懷抱，“無雙哥哥，我來替哥哥與大小姐辭行。”
夏萌萌口中的哥哥是誰，趙媽媽不知，玉無雙卻是最清楚不過的。
四年前，丫頭的哥哥夏鬆源為了替他的母親治病，不稀賣身到了新月樂坊。夏鬆源的長相也算是男子中出挑的了，惹得當時許多的貴人們競相爭搶。長公主府的大公子一向喜愛男風，對於夏鬆源動了歪心思，當時要不是夏凝裳出手解決，恐怕夏鬆源早已自己一頭撞死在柱子上了。
也是那個時候，夏凝裳才知道，自己夏氏旁支中人竟落魄到要賣身救母的地步。於是，夏凝裳不僅將賣身契退還給了夏鬆源，更是請了大夫為夏鬆源的母親治病，雖說最後夏鬆源的母親依舊沒能逃過鬼門關，但是這份恩情卻一直被夏鬆源記在了心頭。
玉無雙會與夏萌萌如此熟絡，也是因著夏凝裳將他推出去照看了這一家子才會如此。
倒是夏凝裳那個大大咧咧的性子，恐怕早已忘記了還有這麽一件事情吧？
“無雙哥哥，大小姐起了嗎？”夏萌萌見玉無雙隻是發呆，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袖袍。
玉無雙被夏萌萌的話拉回了思緒，他寵溺得將夏萌萌抱在懷中，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道：“大小姐這幾日累極了，恐怕……”
“是有人找我嗎？”玉無雙的話還未說完，夏凝裳便撩了簾子從屋中走了出來。
夏凝裳從屋中出來，便見到容顏如玉的玉無雙抱著一個粉嫩的小團子，不覺眼前一亮，所有的陰靄情緒頃刻而散。
“這是哪來的小娃娃，怎地這般可愛？”夏凝裳忍不住捏了捏夏萌萌胖嘟嘟的小臉頰，臉上溢滿了笑意。
夏萌萌掙紮著從玉無雙的懷中下來，理了理淩亂的衣袍，這才衝著夏凝裳恭恭敬敬的行了個大禮。
夏凝裳沒想到這粉雕玉琢般的小人兒竟然如此正兒八經得給她行大禮，不覺一頭霧水。
“大小姐，我是替哥哥來向您辭行的。這裏是內院，哥哥不便進來，便讓萌萌來了。哥哥說了，大小姐的大恩大德，我們銘記於心，總有一日，定會相報！”夏萌萌行完大禮，這才衝著夏凝裳奶聲奶氣的說道。
夏凝裳被夏萌萌的話說得更懵了，怎麽無緣無故出來個要報恩的？
玉無雙早就料到夏凝裳會有此神色，微微扯了扯嘴角，溢出一絲笑來，“你這迷糊性子，怕是早就忘記了，當年你從長公主府的大公子手下救得那個少年郎了吧？”
被玉無雙這般提醒，夏凝裳這才後知後覺得想起四年前的那樁事情。她猛然一拍腦門，道：“夏鬆源，夏氏旁支。”
夏萌萌忽閃忽閃了大眼睛，裝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來，對著夏凝裳點了點頭，道：“孺子可教也！”
夏凝裳被夏萌萌這番表情差點萌化。她突然想道，夏氏整個旁支似乎被正元皇帝下旨流放了……
“萌萌，你說你是來辭行的？”夏凝裳不確定的問道。
夏萌萌又點了點頭，嘟著小嘴，似乎頗為不樂意，“大小姐，您得記性怎麽比萌萌還差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