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私生子作亂（魯昭公四年，公元前537年，春秋第一百八十六年）

  穆子回國後成為了魯國的卿士，並繼承的叔孫宗族族長地位，成為了三桓中的一桓老大。


  消息很快就傳開了。


  那個在“庚宗”的曾經和穆子（叔孫豹）野戀的婦女，算是熬到了頭，鐵樹開了花，自然要找上門來了，既然中了彩票，就要兌現，這才叫不服青春韶華，她帶著一隻“雉雞”來麵見穆子，並獻上了雉雞。


  為什麽敬獻雉雞？

  難道這隻是一個見麵的禮物？就像是現在老百姓之間“闖門子，走親戚”一樣的拿點禮物見麵而已？


  其實，並不是這樣，這裏麵有很深的意義，這都是古代人的禮節。按照“春秋時期”的講究，隻有“士”，才能持有奉獻雉雞的權利，“士”就是男人，或者說是有身份的男人。


  此時，這個叫庚宗的女人向情人穆子敬獻“雉雞”，就是告訴穆子，自己已經有了和穆子的兒子，她是代替兒子來與穆子見麵的，寓意很深，所以才敬獻雉雞。


  穆子，當然也是有文化的人，所以，穆子見到了“雉雞”以後，就馬上明白了，就直接向她詢問自己兒子的情況。


  有些害羞的庚宗對老情人穆子說：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當年愛情的結晶，親愛的兒子，已經長大了，能夠拿著雉雞跟隨我了”


  穆子馬上讓兒子進來見麵，一看就愣了，這不就是自己曾經夢中的那個人嗎，所以隨口就叫了聲：“牛——”，這個剛進來的兒子也很驚訝，第一次和爸爸見麵，還沒有說話，爸爸就知道自己的名字，肯定是媽媽和爸爸說了自己的名字，所以也是很自然的回答一聲：“唯——”，就是應答的意思。這是《春秋左傳》記載的。


  古時候人的來往稱呼，後來我們看了許多秦漢時期的文獻中記載，那時候答應一般都是說“諾——”，而春秋時期說“唯——”，那麽“唯唯諾諾”的意思，也許我們就很明白了吧。


  穆子將當年手下的人叫過來，讓大夥看看這個孩子，大夥一看，這不就是當年穆子夢中所描述的那個人嗎，穆子很高興，於是就叫這個兒子當了自己的小臣，也就是豎臣。


  過去還沒有到舉行冠禮的未成年男子，跟著主人服務，就是小臣和豎臣。所以，曆史稱他為“豎牛”，就是跟著穆子當小臣的一個叫做“牛”的兒子的意思。


  豎牛，很受穆子的寵愛，之後，等他長大後，穆子就讓他主管了穆子的家政，當了叔孫氏的大管家。


  當年，穆子在齊國流亡的時候，和齊國的大臣公孫明是鐵哥們，兩個人關係很好，經常在一起辦公，談天說地，意氣相投，穆子回國的時候，並沒有帶著在齊國娶的老婆國薑一起回魯國，這個自己的“鐵哥們”很是照顧國薑嫂子，後來，幹脆，公孫明就娶了國薑為妻子，這倒好，一對好朋友，成了一個夫人的兩個老公，這件事讓穆子知道後很生氣，這真是“鐵哥們”，絕對是親上加親的“老鐵”，但是穆子也沒有辦法，人在魯國，管不了齊國內的事情了，所以他知道國薑生的兩個兒子長大後，才把他們兄弟接回了魯國，這畢竟是他自己的根。


  其實，這樣一來，國薑的兒子“孟丙和仲壬”就是穆子嫡出的兒子，豎牛是小老婆生的野種，三個人是同父異母的關係。


  但是，這個豎牛是跟著媽媽過著貧窮的日子成長起來的，於是對財產就看的非常重，想占有穆子的家產。開始，豎牛準備與老大孟丙聯合起來，但是老大不願意與這個野種有什麽交集，因此就拒絕了，這就給豎牛留下仇恨的思想，準備單幹。


  穆子年齡大了，一次在打獵回來的時候，就生了重病，開始意識到應該對後事有所安排，於是對嫡子老大孟丙說：

  “你現在剛剛成人，我還沒有來得及帶著你與周圍的諸位大臣們進行交往，以後我的身份和官職就是你來繼承，所以我準備為你鑄造一口鍾，然後再落成的典禮上，請所有的大臣和你一起參加儀式。”


  其實，這就是古人一種向外人宣誓自己繼承人的儀式，穆子準備把叔孫家族交給長子孟丙。


  孟丙自己負責這次重大的宴會儀式的準備工作，完成後，就讓豎牛到爸爸那裏去請示舉行典禮的日期。這就是禍患的起因了，象這樣重大的事情，孟丙真不應該讓別人去做，應該自己去親自請示，這就是太年輕了緣故。


  豎牛是誰？也是叔孫豹的兒子，隻不過媽媽是沒有地位的小三，但是血緣關係並沒有問題，而且他很想貪汙叔孫家的財產，又和老大孟丙有仇，就當然不願意這個情況，向著不利於自己的境地發生，所以就故意的沒有去請示穆子，進屋轉了一圈後，回來後就撒謊說了一個日子，孟丙並不知道這些，以為這就是爸爸安排的日子了，於是就按照這個豎牛隨便虛構的這個日子，準備起來，並召集來了所有的客人，準備舉行宴會的儀式。


  穆子一直蒙在鼓裏，還在安靜的養病中。


  所以，到了賓客齊聚的這一天，當穆子聽到築成的鍾聲響了後（在舉行享禮的時候，都是要撞鍾的），就非常吃驚，詢問豎牛是怎麽回事兒？

  豎牛就說：“這是孟丙在招待原來齊國國薑的繼夫公孫明。”


  穆子大怒，公孫明，這個老朋友很不夠意思，在自己離開齊國期間，竟然接著照顧朋友老婆的理由，娶了自己的老婆，現在還敢來我這裏參加宴請，這不是在羞辱我嗎！


  而且，這個本以為是親生的大兒子孟丙，也不是個東西，明明知道這一切，卻不想我匯報，看來他還是和繼父的關係比我好，穆子吃醋了，就要出去嗬斥孟丙，但是被豎牛以關心爸爸的身體健康理由給阻止了。


  當賓客們離開後，穆子就派人逮捕了孟丙，並且不分青紅皂白的把自己的大兒子給殺死在了郊外，你說這個老人，糊塗不糊塗，英明一世，糊塗一時啊，他怎麽就不親自去問問兒子，所以說，人老了，總是願意相信一些眼前的事情，而沒有了中年時期的深思熟慮，導致自己的親生嫡子被殺，簡直是太可惜了。


  豎牛一看除掉了老大，就開始和老二仲壬結盟，準備一起占有家產，但是仲壬知道這個事情後，更不願意和殺死自己親哥哥的野種合作，也就拒絕了。


  豎牛也記恨在心，要不說，千萬別得罪小人啊，如果一時處理不了，加以隨聲附和，等到機會來了，再斬草除根，也是權宜之策，但是僅憑一腔熱血，和愛憎分明，恐怕是不行的，也是沒有策略的。


  不怕與凶猛的敵人對陣，就怕被身邊的小人陷害。


  之後不久，一次，仲壬和魯昭公的車輛駕駛員萊書，在王宮玩耍，魯昭公很喜歡仲壬，就隨手賞賜給仲壬一個玉環，仲壬很高興，也沒有考慮，就將玉環給豎牛，讓他交給爸爸穆子看看，表示榮耀。


  豎牛，拿著玉環並沒有交給穆子看，而是出去溜達了一圈後，就回來對仲壬假傳穆子的意見，說這個玉環讓仲壬佩戴。仲壬也不知道這個情況，就高興的佩戴了國君賞賜的玉環了。


  之後，豎牛見到了穆子，對穆子說：“爸爸，你趕快把仲壬引薦給國君吧，讓他早點執掌宗主的權利。”


  穆子很奇怪，就問：“為什麽？”


  豎牛說：“你不引見，現在仲壬已經自己擅自的覲見了國君，國君賞賜給他的玉環都帶在身上了。”


  這讓穆子又是大怒。


  在過去，等級禮節的觀念非常強烈，在沒有得到宗主的同意下，擅自的和上級接觸，就是有取而代之的意味，爸爸和兒子是親情，宗主和族人才是氏族的興衰大事，因此這讓穆子很生氣，幸虧他沒有犯上次輕易殺死老大的錯誤，而是將仲壬給流放了，仲壬害怕了，就跑到了齊國，去找自己的媽媽了。


  當穆子病重的實在很厲害的時候，也可能是明白過什麽來了，就命令召回仲壬，但是此時叔孫氏族的家政大權，已經完全把握在豎牛的手中了，豎牛表麵答應了，卻並沒有派人前往齊國召喚仲壬。而且還斷了穆叔的吃喝，這就很厲害了，禍害之心昭然若揭了，穆子真是後悔，沒想到受了這個豎子的欺騙，真是個豎牛啊。


  所以，當管理叔孫氏的宗族的祖宰官員杜洩，來看望穆子的時候，穆子告訴他，自己又饑又渴，十分的難受，並且親自命令授給他兵戈，也就是調動家族甲士的權利，讓他殺掉豎牛。


  杜洩歎了口氣，搖搖頭，他知道現在豎牛的勢力已經很大了，不是單純的授個權，就能除掉豎牛的，因此就說：

  “當初是你找他回來的，現在你又要殺了他，這是為什麽呢。”


  也算是發泄了對穆子寵愛豎牛，昏庸的處罰了長子和次子的錯誤憤懣。


  豎牛看杜洩和穆子交談時間很長了，也很警覺，就進來說：“我親愛的父親老人家，身體病重，不方便過長時間的待客，請見諒。”


  杜洩就讓人把帶來的食物放到廂房後離開了，豎牛讓人把這些食物拿走，不給穆子吃，倒在院子裏麵後，撤走了所有的食具。


  齊國的穆子，和當年的天下第一霸主齊桓公的下場一樣。


  魯昭公四年，十二月，二十六日開始，穆子就再也不吃東西了。


  二天後——


  十二月二十八日，穆子叔孫豹沒有死在驚險萬分的諸侯會盟大會上，竟然被活活的餓死在自己的家裏麵，餓死自己的，就是當年在外麵一時風流的野種：豎牛。


  豎牛一看大事成功了，心裏非常的高興，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自己也沒敢擔任宗主，畢竟自己的身份地位不行，於是就擁立的昭子（叔孫昭子）為宗主，也就是穆子的另一個兒子，並且由自己來輔佐他。


  穆子死了，魯昭公派叔孫氏的家宰杜洩，辦理穆子的喪事。


  豎牛花了很多錢賄賂了叔孫昭子和叔孫家的家臣南遺，這兩人突然接到了這個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就聯合在一起開始對付家宰杜洩。


  本來，杜洩準備按照卿士死亡的待遇和禮節安葬穆子，但是另一個家族的季孫和叔孫家臣南遺都不同意，最後還是在杜洩的堅持下，按照卿士的禮節安葬了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