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兢兢業業的“晉太子申生”( 魯閔公二年,公元前660年,春秋第六十三年)
魯國內亂;
衛國滅國;
楚國成王剛剛滅掉子元,休養生息;
齊國,忙著驅戎助邢國,拯救衛國,忙的不亦樂乎。
此時,隻有晉國在默默地努力發展,繼續前進。
老婆很多,孩子就很多。人家晉獻公老婆多,而且有名的兒子也很多,這就很厲害了,尤其是太子申生和重耳,更是出類拔萃。
前麵說了,晉獻公的爸爸晉武公(曲沃武公),帶領著曲沃的小宗,經過六十七年的奮鬥,於公元前678年,魯莊公十六年,正式被周王室分封為諸侯,當時周王室給的軍事編製是:建立一軍,一萬二千五百人。周王室編製六軍,大國編製三軍,中等國家二軍,小國一軍。
顯然,一軍的編製根本就不能滿足晉國的要求,當時的晉國最大的政治目標是獲得周王室的認可,成為正式的諸侯國,至於軍事方麵,也就委曲求全隻能先采取“先轉正,再發展”的策略,一步步的來。
魯閔公元年,公元前661年,晉獻公終於決定擴編軍隊了,將晉國的軍隊擴大為二軍,增加了一倍,這就是中等國家的軍隊編製了,擴編的軍隊分為上軍和下軍。
上軍,是國家的柱石,核心精銳軍事力量,當然是由晉國的國王兼任總司令員了,晉獻公一參軍就是司令員的職位。
下軍,就是讓太子申生擔任總司令員,也算是的任用恰當。
可是,大臣士蒍卻對這種職務的安排不太滿意,主動的向晉獻公提出建議,不設立上下軍,而是設立左右軍,既然大王決定讓太子做副手,就應該是左右軍的編製,才能稱為副手,上下軍猶如人的上肢和下肢,顯然不如人的左右手之間更為靈活。
晉獻公哈哈大笑。
拉倒吧,什麽上下左右的,沒有那麽玄乎吧,下軍就是上軍的副手,這是我們自己家的事情,你就別瞎操心了,士蒍為此到處散播自己的觀點,認為是太子的位置不太穩定了。
其實士蒍之所以這樣說,也是因為最近的驪姬對於太子的陷害活動很頻繁,很是令人擔憂的事情,即便是晉獻公英明絕倫,也架不住整天的枕頭風,要知道“枕頭風”可比“西北風”厲害多了,刮起來,聲勢不大,但是危害很大。
晉國軍隊建立了,就要試試刀鋒,先拿左右的小國開刀吧,於是晉襄公和太子申生一起帶領著新編製的軍隊出發了,大將趙夙是給晉獻公駕車的司機,畢萬給晉獻公提供保護的車右,一下子就滅掉了三個小國:耿國、霍國、魏國。
新建軍隊旗開得勝,晉獻公非常的高興,得勝回國後,準備分封各位出征將士的時候,首先頭功自然就是太子申生了,晉獻公想起了四年前,被驪姬躥使“二五耦”給自己的說的話(詳見莊公二十八年,及莊公時代記錄),他們曾經建議將曲沃根據地分封給太子申生掌管,這樣晉國的宗廟社稷就沒有危險了,自己想想也對,畢竟社稷宗廟是很重要的國家中心,也是老革命根據地,太子鎮守最放心,於是就與當年夏天,指派了太子申生到曲沃鎮守,但是現在看來,曲沃確實條件太艱苦了,老城城牆自從晉獻公到了晉國首都後,就再也沒有修理,破敗不堪了,正好借著這次旗開大聲的勝利,將太子分封到曲沃的舊城不要了,重新建一座新的曲沃城,以資獎勵。
耿國,變成耿縣,分封給趙夙當縣長。
魏國,改成魏縣,讓畢萬當縣長。
其他將士各分發金銀財寶,放假十天,提升一級,盡情歡樂。
這裏麵,要提一句的是畢萬,魏縣的新任縣長。
畢萬,就是後來趙、魏、韓三家分晉中,魏的老祖宗了,也就是說,後來戰國時期橫行一時的強魏的來源,就是從這裏開始的,分封在了魏縣,就是魏國的來曆。
當然了,在《左傳》中,運用了大量的篇幅,來論證畢萬這個人的厲害,尤其是通過當時最高科學研究成果“易經”進行推演,得出畢萬這個名字中的“萬”,是數字中的滿數,如果你說不是在“萬”字之上,還有“兆”字嗎?那你就不明白當時的製度了,天下兆民,是周王所擁有的,作為諸侯,隻能擁有萬民,所以對於諸侯來說,隻能是萬字,這就是滿數了,至於魏縣的“魏”字,又是個非常高大尚的字,所以說畢萬一族肯定興旺。
如果感興趣的,可以通過《周易》的卦象自己推演一下。
還是說說太子申生被分封在曲沃這件事情吧。
當時也許有很多的大臣認為,四年前太子申生已經分封到了曲沃基層了,經過四年鍛煉,證明申生是完全符合要求的,一個堅定的晉國複興的信念者,這次又榮立戰功,應該返回首都了,但是誰想到,大王竟然再次給修建了一座新的曲沃城,繼續讓太子駐守,這是什麽意思?
因此,議論紛紛,尤其是宰相士蒍的意見很大,但是也不敢明著說,他知道晉獻公的厲害,當年為了自己的政權穩固,讓自己幫助其滅掉了宗親貴族的事情,還曆曆在目,而且自己的雙手還沾滿晉國貴族的鮮血,哪天晉獻公不高興了,以這個為借口,自己還不完蛋了。
所以士蒍也隻能在私底下,悄悄的發發牢騷。
士蒍的牢騷話是這樣的:
“我看,太子是不能繼續做儲君了,按照常理來說,分封到各地鎮守,都是臣子的事情,怎麽能讓太子去做這樣的事情,這不是降低了太子的身份嗎,我看,太子不如逃走,千萬別等著大禍臨頭,就來不及了。學學當年人家吳太伯的故事吧,阿門,如果上天賜福太子,他就會審時度勢的暫時離開晉國。”
其實士蒍的牢騷,也是一種信息,提示太子的意思,這個時候估計在事情還沒有惡化的情況下,如果太子沒有更好的借口,就是因為分封到了外地,就流亡逃跑,這個可能性也沒有。
太子申生沒聽進這個意思,但是人家重耳聽進去了,明白了其中的玄妙,所以發現不好後,就三十六計走為上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所以說,太子申生真是晉獻公的好兒子。
魯閔公二年的一天,驪姬哭著對晉獻公說:
“我聽說太子非常的賢明愛民,他說大王被我這個狐狸精整天迷惑著,必定會出禍亂的,既然這個樣子了,大王不如殺了妾身,不要因為我而導致出現擾亂國家的事情。”
晉獻公說:
“別聽流言蜚語,既然太子那麽賢明愛民,那就必然會愛護自己的父親,怎麽會出現你這樣矛盾的說法。”
驪姬臉有些紅了,就說:
“我這也是聽說的,不過大王說的愛民,就一定愛爸爸的觀點,不一定對吧。老百姓最大的願望就是獲利,隻要是能夠獲得利益,他就會支持給利益的人,太子把江山和爸爸比較起來,當然是江山更重,要江山就要愛民,老百姓就更加支持他,你不知道,現在外麵都把你比作殷紂王,說如果紂王有個好兒子的話,早把紂王殺了,殷商也不至於被周王室滅國啊,所以我親愛的老公,隻有我才是最愛你的人,太子不一定是最愛你的人。”
說完就摟著晉獻公的脖子開始撒嬌了。
晉獻公腦子頓時處在了缺氧狀態了,就隨口問:“那你說怎麽辦才好?”
驪姬見火候到了,就按照男寵優施教給她的話,開始一番重磅轟炸。
“大王,不如這樣,你快告老還鄉吧,把政權直接交給太子算了!”
這一下子就戳到了晉獻公的痛點,你想晉獻公也不是個平庸之輩,雖然有點好色的毛病,但是人家開疆拓土的本領一點不必他的爸爸和爺爺差到哪裏去,接管政權,擴建軍隊,平頂內亂,征服諸侯,都是他的功勞,現在他正當年的時候,讓他讓位,這肯定不行。
所以,晉獻公說:“別胡說了,我現在正當年,還沒有死,有武功,有魄力,有威力,怎麽能讓位給一個毛孩子呢,這不是在禍害晉國嗎。
行了,別說了,我辦法的,你就考慮怎麽再為我養個兒子就行了,太子我自有辦法”。
驪姬假裝嗔怒的說:
“討厭,大王就知道欺負我們女人,不過,我覺著現在皋落狄整天在我們的邊界偷雞摸狗,製造搶劫事件,我看不如派太子帶兵去征伐他們,觀察一下太子,如果打勝了,說明太子真的很有能力和辦法,以後一定要想出一個更好的辦法對付太子;如果太子打敗了,可以直接利用這個借口,處理太子,豈不是一舉兩得。”
晉獻公一聽,也對,反正剛剛搞完擴軍,又打了幾個勝仗,現在完全可以抽出兵力來對付周邊的毛賊,晉獻公想接著目前的大好形勢以及驪姬的建議,乘勝進攻,於是就又派了太子申生征伐皋落氏,也是狄人的赤狄族的一個小部落。
命令剛一發布——
晉國的大將裏克向晉獻公進諫:
“太子是侍奉宗室的,也是將來國君的繼承人,在現在國君在位的時候,主要責任是看守祖墳的,也是小國君,所以叫做塚子;如果國君出行,太子就要在國家鎮守,叫做監國,替爸爸監守國家。如果跟著國君出征戰鬥,就是撫軍,幫著爸爸幹活的。
這都是有製度和講法的,你說現在讓太子領兵出征,如果他什麽事都向國君請示,就失去了威信,如果他不向國君請示,就是不孝,所以太子不能親自領兵。
再說,就象打赤狄這樣的野人,也不需要太子出兵,這不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了嗎?我看大王還是收回成命吧,我去就可以了。”
晉獻公一聽,有些不高興了,讓太子出征,正是為了讓他建立功勳,怎麽你還來囉哩囉嗦的一番道理,拿出太子的身份來壓我,所以晉獻公就陰著臉說:
“關於國君與太子之間的關係的道理,你不很懂,我可以告訴你,立太子的方法有三種:1,公子們身份都一樣的立長子;2,公子們年齡都相等的立大王所愛兒子;3,如果所愛都相等的,就算卦決定。
所以,我有好幾個兒子,現在還不知道最後讓誰當嗣君來。這次就是考察太子的能力行動”。
裏克一聽,晉獻公一派胡言,頓時滿頭大汗,本來是想表表忠心,誰知道大王一句話,竟然將自己劃到了太子一黨裏麵了,馬上變成太子黨了,這太可怕了,會惹來殺身大禍的,就閉上嘴巴,不說話了。
裏克連忙跑到了太子申生那裏,給太子說了這個事情。
太子申生憂鬱的說:“我恐怕要被廢黜了吧,大哥,你不能見死不救吧。”
裏克更是暈頭了,這都是什麽事兒,自己稀裏糊塗的就卷入了這場預謀的爭位中了,此時裏克也不敢再說什麽了,隻好嘿嘿一笑,開始打哈哈了:
“太子,現在國君讓你鎮守曲沃,就是對你極大的信任和愛護,你好好的工作,不出錯誤,國君又怎麽會廢黜你,現在你應該擔心的是自己如何避免不孝,而不是擔心是否會失去嗣君的位置,好好的修身養性吧,我的太子哥。”
說完,裏克就溜了。
於是,太子申生接受了爸爸的命令,準備前往征伐赤狄,可是此時晉獻公發給太子的東西,很是有些意思:晉獻公發給太子一件左右不一樣顏色的雜色衣服,和帶有缺口的青銅環行的配器,讓太子穿著和帶著出征。
雜色的衣服?你想想,都是什麽人穿這樣的衣服,沒有錢的窮人,補丁打著補丁,乞丐穿的,還有小孩為了好養活,穿百家衣等等之類,所以衣服純色,才是正式的,雜色就有問題了。
根據記載太子穿的爸爸給的左右兩色的雜色衣服,這是不符合當時禮治和規矩的。當然,作為太子,當時並沒有受到迫害,晉獻公肯定不會是為了侮辱他,或者嘲笑他,而讓他穿這樣的衣服的。他當時還是出征軍隊的司令員,因此這種可能性不大。
據分析估計,可能是晉獻公聽了裏克的進諫,也產生了深思,為了處理好讓太子出征的這件事情,就專門給太子做了一件,左邊是國君衣服顏色的,右邊是大臣衣服顏色的雜衣,意思就是:這是未來的國君,用左邊的顏色代表,但是目前還是我大臣,用右邊的顏色表示,所以,當時太子就穿著一件“穿越到現在”都十分流行的時髦衣服出征了。
至於有缺口的青銅配器,也是這個意思吧,不圓滿的意思,就是現在還不是國君,要好好的努力,等爸爸死了,你才圓滿,才能使用不帶缺口的配器。
有時候,古代人是很聰明的。
現在,我們還是聽聽當時晉國大臣們,對這件事情的各種評論吧!
正統派大臣先友說:太子,穿著一半與國君衣服顏色相同的偏衣,掌握著軍隊的大權,成敗在此一舉,大王這樣的用意是沒有惡意的,等於認可太子的雙重身份,有什麽可擔心的,太子哥,努力吧。
反對派狐突說:事物都是有象征的。衣服,是身份的象征,配器,是心誌的象征,所以什麽事情都要按照規矩來執行,無論怎樣,發給以一個雜色的軍服,破的配器,這就是大王表示對太子的決絕態度,用衣服來疏遠他,這怎麽能行啊,怎麽能打勝仗啊。
逃跑派梁餘子養說:領兵打仗都是要經過太廟的儀式,頒發正規的軍裝,現在太子沒有得到正規的軍裝,而是一件象二流子一般的雜色軍服,可見這個命令是不懷好意的,因此獲罪,不如潛逃。
懷疑派罕夷說:雜色的衣服不吉利,不符合常規,破損的配器不能修複,表示決絕不歸,既是太子打勝回來又有什麽意思?這表示國君已經不懷好意了,很麻煩啊。
堅決派先丹木說:壞了,壞了,穿著這樣的二流子軍服打仗,讓赤狄也會感到疑惑的,怎麽回事兒,另外,我還注意到,國君在發這個衣服的時候,說了一句話,就是“把敵人消滅幹淨了再回來”,敵人怎麽能消滅幹淨,戰場那麽大,既然有內部的讒言,不如直接開溜,逃跑算了,我堅決支持逃跑。
忠孝派羊舌說:不行,不能逃跑,違抗大王的命令是不孝順,拋棄自己的職責是不忠心,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還是準備決死一站吧,落得忠孝節義,多好。
當事人申生說:大家別亂分析了,這次大王派我出征,就是借此來考察我對大王的衷心和工作能力,所以大王才給我了奇裝異服,雖然有些怪異,但是畢竟是最流行的款項,如果我不努力的和敵人打仗,我的罪責就更大了,據我判斷,此衣服款式,在幾千年後必然流行,很好,很好。
這真是因為一件軍服,國內一片嘩然。
太子已經稀裏糊塗了,帶著兵前往赤狄,準備開戰了。
為太子駕車的狐突說:
“太子閣下,現在的目前的國內局勢已經很明顯了,你看看我們國家現在樣子,媵妾和夫人的地位一樣,男寵和大臣的地位一樣,庶子和嫡子地位一樣,首都和他城的規模一樣,這都是禍亂的根本啊,你現在還以為自己肯定會被立為嗣君嗎,與其禍害就要到來了,還不如,不要抱著迂腐的忠君守孝的思想,繼續把守你的城邑,愛護老百姓,不要打仗了,你好好想想吧,我的同誌哥。”
太子申生,當然不能不戰,好在這次一出戰就打了個勝仗,班師得勝回朝。
從此以後,說了前麵一番話的狐突,得勝回來後突然得了“高血壓”和“精神抑鬱症”,渾身不舒服了,馬上向國家請假修養,自此閉門不出,安心在家裏麵養花種草,絕不參與任何一派的政治鬥爭。
太子的厄運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