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素靈
風甲倫停止喊叫，目光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一位青年女子正張牙舞爪地朝他跑來，活潑，狡黠，手裏撩著腳下的裙子，來到他的麵前，對著他的頭就是一巴掌。
“ 小家夥，漲脾氣了呦，還敢直呼我的名字。 ”
這一巴掌來得太突然，風甲倫甚至都沒來得及喊一聲小姑。
他鼓著嘴，瞪眼，不滿地看著素靈。
“ 哎呦，讓你瞪著我。 ”素靈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風甲倫的腦袋上。
腦袋硬，經打。
就是可惜震疼她的細白嫩的手嘍，頭太鐵，也不好打。
“ 哎呀，小家夥，腦袋硬了不少，我的手都打疼了。 ”素靈轉了轉潔白的手腕，靈動活躍，柔若無骨。
風甲倫白了素靈一眼，狠狠地鄙視她。
素靈直接忽略他的白眼，轉而瞪了他一眼，倒是把他嚇得縮了縮脖子。
“ 哼，小樣。 ”素靈冷笑，譏諷道。
兩人麵對麵站著，風甲倫現在高出素靈半個頭，已經是個大小夥子了。
一個月不見，素靈看著眼前這個快速長大的侄子，甚是欣慰。
“ 來，小家夥，讓小姑抱抱，是不是又長胖了。 ”
素靈踮起腳，伸手摸了摸風甲倫的頭，不是很自然，之前都是直接居高臨下的。
她咕嘟著嘴，憋了一口氣，將風甲倫的頭發弄得亂七八糟，像個雞窩。
她環抱著風甲倫寬大的腰，心想比以前粗了，稍微蹲下，用力起，風甲倫紋絲不動。
“ 你這小家夥，怎麽現在怎麽胖？ ”素靈啪得一聲又給了風甲倫腦袋一下，很是不滿，嗔怒，憋足了氣，臉都紅了。
風甲倫白眼看著素靈，俯視她，很是得意。
他伸出雙手，兩隻手掌放在素靈的細腰上，輕輕鬆鬆地將她抱了起來，然後放下。
“ 我現在可是男子漢了？你以為還弱得跟你似的。 ”風甲倫冷笑，譏諷。
“ 頂多一個大男孩，還男子漢，不要臉，忘記我之前給你洗澡，換尿褲了？ ”素靈打擊風甲倫，說著他小時候的事情。
“ 額，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怎麽算數，現在我長大了。 ”風甲倫尷尬地摸頭，打量著自家府邸。
空落落的，什麽裝飾的物件都沒有了，像是被搬空了一樣。
“ 我父母呢？ ”風甲倫問道。
他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好像家裏冷清了很多，下人都不見了。
素靈神情一頓，皺下了眉頭，良久方才開口。
“ 都去青龍王城了，家搬了過去，在那裏安頓，家裏人都過去了，現在就我一個人留在這見你一麵，跟你說明情況，你走之後我也是要趕往青龍王城。 ”
“ 我們風家在回風鎮四百多年了，怎麽突然要搬走？ ”
“ 還有，搬家這麽大的事情也不事先跟我說一聲？ ”
“ 我父母怎麽都沒留下來？難道不關心我這個大兒子？ ”
風甲倫問個不停，還是很不高興的，興高采烈地回家，結果家裏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小姑素靈。
素靈挑了挑眉頭，嗔怒地瞪著風甲倫，嚴厲地說道。
“ 你以為你誰啊？一個小屁孩，搬家用得著跟你商量嗎？ ”
“ 還有，你不知道最近幾個月各地都不太平嗎？就連你們回風學院都死了那麽多學生，你就沒點腦子？搬家是為了我們風家好，青龍王城要安全一些，回風鎮各大家族都差不多搬光了。 ”
“ 不要再讓我聽到你說父母不關心你，他們是愛你的，隻是因為某些事情的緣故，不得已才先走，你要理解。 ”
風甲倫堅信，如果世間尚有一種美能在不經意間滲透他的心靈，那便是小姑素靈罵他了。
從小到大，她罵他的場景他都記得，印象深刻，想想他都覺得自己的性格有些欠虐。
她罵他的樣子，眉頭稍皺，美眸彎彎，豐唇舒展，皓齒潔白，眼神明亮，聲音豐沛充盈又圓潤溫暖，嗔怒地目光流轉間使得周遭一切都仿佛寂靜無聲。
好吧，他喜歡被她罵，從小養成的習慣與愛好，怎麽都改不了。
這也是他為什麽喜歡與火舞待在一起的原因，火舞與素靈的性格很相似，至少打人罵人的動作手段差不多。
“走吧，先吃飯，這件事情等一下再說。”素靈挽上風甲倫的胳膊，扭身就走。
兩個人來到廚房，米、菜都是現成的，鍋碗瓢盆幸好都還在。
“ 吃點什麽？ ”風甲倫挽起袖口，問道。
“ 隨便，你看著辦。 ”素靈一副不關自己毛事的表情。
她不會做飯，也很少進廚房。
她今天梳著馬尾辮，甩來甩去，簡約幹練，充滿青春活力，身上又洋溢成熟女子的風韻，不可方物。
“ 那就隨便炒幾個菜吧，反正就我們兩個人。 ”風甲倫開始洗鍋，洗菜，擺弄刀具。
“ 隨便炒幾個菜？招待你溫柔大方，賢良淑德的小姑，你就隨便炒幾個菜？ ”素靈用肘搗了搗風甲倫的肋骨，仰臉問道。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每次素靈與風甲倫待在一起時總會散發出一種活潑的氣息，或者說淘氣、可愛。與家裏麵，風甲倫那個溫柔嫻淑、嚴肅認真的母親截然不同。
風甲倫微側臉就看到她晶瑩的耳垂、雪白的脖頸，以及豐隆的曲線，不由得一陣心慌意亂。
她今年二十八歲了，大他十二歲。
她還沒有嫁人，這些年拒絕了不少青年才俊。
他這才得空仔細打量小姑素靈，身穿著一件蘭花色的裙子，身材是典型的溜肩細腰寬豐臀，上身短下身長，衣服不好買，大多時候都是穿著裙子，這麽年來她的大部分衣服都是定做的。
“ 那就搞幾個硬菜，你先坐一會，很快就好。 ”
風甲倫開始忙碌起來，菜刀切，大勺掄。
素靈坐在一旁，上手撐著下巴，望著侄子專注做菜，有些入神了。
然後，她就睡著了。
“ 喂，小姑，起來吃飯了。 ”風甲倫用手捅了捅素靈的臉。
“ 嗯？飯菜做好了嗎？ ”撲鼻一股飯菜香，素靈覺得自己身子都有些僵硬，一時沒注意，睡著了。
兩人很快吃完飯，都餓了。
風甲倫一路奔波，回風鎮離回風學院還是很遠的，如若不是脈動納氣成功，還真的一上午趕不回來。
素靈等了風甲倫一個上午，早飯都沒得吃，她懶，又不願意出去買，家裏人昨晚又都走了，所以也餓得不行了。
緊接著，姑侄兩人談起了正事。
最近幾個月，整個坎田國都不是很太平，有強大的獸族不要命地襲擊城鎮，掠奪糧食與牲畜，有黃沙吞噬邊緣得城池，持續迫近帝都，還有各地不斷上報失蹤的女人，已有十萬女人不知所蹤。
所以，坎田國貴富之人皆在運轉財力物資，前往大城池，尋求護衛。
回風鎮增兵十萬，由夏庚武統一帶領，鎮守這一方，除此之外，所有有錢有勢得人都去了青龍王城，就連夏庚武家裏人也都走完了，現在回風鎮實際上就是完全由貧苦人，還有不知情人組成。
現在，坎田國人心惶惶，都在討論每逢四百八十年一次的大劫難。
“ 如今，你要做得就是好好修武，等到實力強橫的時候，也許我們就不用東躲西藏了。 ”
“ 還有，我們風家與夏家的關係最近不是很好，你要小心，盡量不要踏出回風學院，不要落單。 ”
“ 馮家與我們風家這個月大大出手過，所以我們也是很難加入秋家，現在我們家境地很尷尬，要小心謹慎。 ”
“ 你回到回風學院之後，立馬去找李戊土，他會守衛你服下經絡丹的，到時候你的實力會更上一層。 ”
素靈開始囑托風甲倫，一字一頓，不再嘻哈打諢，變得嚴肅起來。
風甲倫也聽得認真，隻是一聽到經絡丹的事情，頓時跳了起來，大驚道。
“ 小姑，你答應嫁給李戊土那個死胖子了？ ”
他臉色鐵青，瞪大眼睛看著素靈，不開心了。
他刻苦努力一個月，脈動納氣成功，藏氣、聚氣、迸氣略有小成，就是為了不讓素靈答應嫁給李戊土。
這一刻，他麵若死灰，有些氣餒了。
“ 小孩子瞎操什麽心，大人的事情你管得著？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如果你強大了，我還需要為你擔心嗎？還需要兩年之後嫁給李戊土？ ”
素靈站起來，踮起腳，很費勁，於是撩起裙子，跳起來，狠狠地拍打風甲倫的腦袋，使得他安靜下來。
“ 你要明白，這個世界強者為尊，李戊土雖然很矮，肥頭大耳，長得醜了點，還好色，手短腳短什麽的，一無是處…… ”
“ 但是他的實力早就超出武者的範疇了，保護我們風家還是綽綽有餘的，你不要小看他。 ”
“ 雖然想想他還是很矮胖醜…… ”
“ 他是個好人，好胖子。 ”
“ 算了，不說他了，沒什麽好說的。 ”
素靈大手一揮，終結了這個話題。
風甲倫張開嘴，嘀咕了幾聲，最終還是沒敢再多說什麽。
他眯著眼睛，皺著眉頭，抿著嘴，摸著大腿，陷入沉思。
他的家人走了，這裏不再是他的家了。
風家與夏家關係不好，他以後必須得防範夏乙日，不可輕信。
他與水丁生的兄弟關係該怎麽樣？
他現在是不是可以接近一些火舞？
他還有兩年的時間成長，必須要逐漸走向強大，能夠庇護家族，能夠保護親人，能夠守護想要守護的人。
“ 啊？ ”
風甲倫大叫，素靈掐了他腰間軟肉，還是用指甲掐的，很少的一點皮肉，疼死了。
他咬著牙，嗤嗤地發聲。
“ 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素靈問道，不滿意風甲倫的舉動，沒事老是瞎想。
“ 沒想什麽啊，一時走神了。 ”風甲倫縮了縮脖子，抖著腿說道。
素靈仔細觀察著他，冷笑，手一舉，狠狠地說道。“ 竟然還敢在我麵前撒謊？說，到底在想什麽？ ”
“ 額…… ”
風甲倫猶豫了一秒，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確實沒多想什麽啊。
“ 啪 ”
素靈一巴掌招呼到風甲倫的腦袋上，憤然道。“ 你竟然猶豫了，是不是想編瞎話騙我？ ”
“ …… ”
風甲倫不說話了，不想說話，隻想靜靜。
素靈舉起手來，冷眼看著風甲倫。
“ 我剛才在想，我怎麽會有這麽一位體貼的小姑，漂亮善良，天生麗質，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
“ 我在想，我簡直太幸運了。 ”
風甲倫縮著脖子，抖著腿，機靈地說著誇耀之詞。
素靈仍然細微觀察著風甲倫，冷笑地看著他撒謊的動作，不過在聽到他的那些話之後，卻是開心地笑了起來，點了點頭。
她老氣橫秋地拍著風甲倫的肩膀，寬慰道。“ 不錯，你長大了，是個男漢子。 ”
風甲倫默默地不說話，低著頭，翻著白眼。
接下來，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夜差不多深了，該洗洗睡覺了。
戌時初，素靈要去洗澡，讓風甲倫守在門外，風甲倫不從，認為自己長大了，是個男人，男女授受不親，堅決不去。
“ 切，你個小家夥，小男孩一個，還裝什麽大尾巴狼。 ”
“ 現在家裏就你我兩個人，你不守著，誰守著？萬一有危險怎麽辦？我這麽一個天生絕色的大美人，多少人惦記著啊。 ”
素靈踢了風甲倫幾腳，說他是小屁孩，方才還說他是男子漢呐。
無奈之下，風甲倫守門了。
聽著撩人水聲，聽著素靈動人的歌聲，他入神了。
然後，呼打呼地睡著了。
他雙手支撐著下巴，坐在台階上，睡得很香。
“ 喂？ ”
素靈又給了風甲倫幾腳，將他踢得在地上滾。
她嗔怒地看著他，瞪眼，挑眉，抿嘴，握拳。
之後，風甲倫好生道歉，撫慰她不滿的情緒。
亥時一刻，他看著她睡下了。
他去洗澡，換衣照鏡，整理了一下，離開了風府。
他白衣簡行大路走，她黑衣背劍小路跳。
他要去餃子館，五美餃子館。
那裏，他遇見了火舞水丁生；那裏，他結識了五美；那裏，她小姑經常帶他去的地方。
七拐八彎的，亥時三刻，他到了。
“ 靜姝，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不歸順我們馮家的話，你們今天可就別想善了。 ”
“ 馮胖子，你不要欺人太甚。 ”
人未至，爭吵的聲音便是入耳，是靜姝與馮丙武的聲音。
風甲倫加快腳步，他的身後，素靈緊隨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