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流言蜚語
湖畔的青石之上卻是躺著三人,該都是被水流衝擊到岸邊的。
三人的雙眼皆是緊緊閉著,最左的粉衫女子臉色極是蒼白,在一旁水的映襯下甚至有幾分慘白,那身子骨看上去更顯柔弱之風。
居中的女子一身青衫,絕美的容顏經過水的衝刷卻是透了幾分輕靈,她平日就不喜抹那胭脂之物,如今倒是恰好。
而居右的男子一襲白衫,那雙眸子雖未睜,安靜的容顏卻當得上公子世如玉一說。
最先醒來的也是男子,隻見兩行長眸上的烏睫動了動,緊接著雙眼全然而睜,除了最初對現狀的微愣,便都被焦急之色覆蓋住,直至看到身旁兩個女子同樣安然無恙,這才放下心來。
樓逸秋打量了眼周圍,倒沒想過懸崖之下竟是這樣一處世外桃源,風光極好,以後用來和央兒隱居的地方倒是不錯。
不過現下樓逸秋卻是去撿了些枯枝,生起火來,將葉央央和婉兒都移到了火旁,衣衫都是濕的,央兒有武功傍身沾了寒露幾個時辰還能勉強忍受,婉兒身子弱,若再不得明火暖暖身,以後倒是指不定要落下病根。
樓逸秋看著葉央央,勾唇一笑,自己以前何曾會在意這些,在這女人身旁待久了,倒也注意起這些小細節來。
第二個醒來的是葉央央,瞧見樓逸秋的第一眼,卻是耳畔染紅了幾許,所幸樓逸秋未曾察覺,隻是問她覺得如何。
葉央央鬆了口氣,她看到那男人,心裏便浮現出落崖之前心間之想。
而細細想來,葉央央卻覺得自己作了些,曾也是入過洞房的兩個人,何以至這般都能難為情。
但不管如何,葉央央帶著幾分調侃道:“我還以為我們幾個都會葬生於這崖底呢。”
樓逸秋投著枯枝,加大火勢,聽得葉央央的話,停下手中動作,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道:“你是在遺憾未能和我作對亡命鴛鴦?”
葉央央習慣性地給了樓逸秋個白眼,這時婉兒也醒來,見三人都沒事,小臉上也是溢滿了喜色。
婉兒的腹中卻是突的發出一些響聲,引得另外二人均是看來,婉兒臉皮薄,隨即低頭。
葉央央都不以為何,她醒來之後便打量了這青湖,水極清,裏麵肯定是有魚的。
葉央央和樓逸秋的身手捉幾條魚自然是小事一樁,而婉兒從小沒了爹娘,忍饑挨餓下倒也能會了捉魚的本事。
三人索性一起下水,收獲竟是不錯,樓逸秋雖身手最好,但畢竟好久未曾幹過,手生之下沒有葉央央捉的多,不過比婉兒捉的還是要多些。
葉央央幾分戲謔地目光看向樓逸秋,動了動唇,未發出聲音,但她相信這男人一定能看得懂她的唇語。
樓逸秋雙眼微眯,他是吃白飯的?很好。
婉兒生火烤著魚,也未注意二人,婉兒烤魚有一手,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婉兒一張小臉也很快苦巴巴起來。
沒有任何調料,魚隻怕淡得沒有任何味道,雖然葉央央采摘回來的魚腥草可以去腥味,但沒有味道的魚叫人如何下咽。
婉兒從小就吃盡苦頭,隻要魚能吃便好,但葉姐姐和樓大哥從衣著便能看出定是貴人,隻怕這種魚是吃不慣的。
葉央央知道婉兒的顧慮後,不以為意,咬了烤好的魚肉一口,倒覺得味道不錯,雖然清淡,但魚肉極鮮,再或者是這青湖的緣故,吃在嘴裏異常鮮美。
三人均飽腹後,樓逸秋為蓋一座小屋閣而離開,葉央央攔下想要去撿拾木材的婉兒,迎著婉兒不解的眼神,葉央央表示要和她談談。
今日的魚肉雖隻是件小事,但還有昨日的狼群襲擊,婉兒骨子裏總是小心翼翼的,更總覺自己地位卑微,如此自是不行。
葉央央一向有事說事,更何況既然將婉兒當成了自己人,她自然也不會還要去算計什麽。
“葉姐姐,我……”婉兒對於葉央央說的問題,既然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她又豈會不知,隻是已成了一種慣性,又或者是從小一個人的日子過多了,就算是把葉姐姐和樓大哥當成自己的親人,也不敢太過越矩。
她害怕,若是自己太過妄為,葉姐姐和樓大哥會不喜歡自己。
葉央央這回緩和了語氣:“婉兒,我將你當作妹妹,你既然叫我一聲姐姐,妹妹如何,你就如何便好。”
她並沒有妹妹,碰到婉兒後,她覺得這大概就是上天許給她的緣分。
婉兒點了點頭,眼裏有些恍然,顯然還未完全想清,不過明顯也已經有了效果。
而樓逸秋這邊,憑著自己,再加旁邊兩女時不時地搭一把手,簡易的小木屋倒也是很快搭了起來。
樓逸秋覺得這裏就像是一個世外桃源,景色優美,可以在這待幾日,葉央央和婉兒對這樣的美景更沒抵抗力,自是應承下來。
這個小木屋就成了三個人的棲身之處,雖不是太大,但擋風遮雨什麽的想來倒是夠了。
“婉兒不如再給我們講講你以前的故事吧。”樓逸秋提議道。
葉央央也是一臉笑意,這種時候,吃飽喝足,最適合聽故事,就和聽說書的一般。
婉兒笑著頷首,隻是她的故事大多都已經跟葉姐姐和樓大哥說過,如今倒還真不知要說什麽好。
就在婉兒思考時,雙目掠及青石上的魚的殘骸時,心中卻是有了一個淡淡的輪廓。
“葉姐姐,樓大哥,你們應該好奇過為什麽我抓魚的技巧不錯吧。”
樓逸秋俊容隻噙著淡淡笑意,葉央央明眸微眯,一派慵懶的模樣道:“所以等著你為我們解惑啊。”
葉央央倒還真有些好奇,她和那男人抓魚那麽快準穩完全是因為她和那男人武功出身,這有了先天優勢,但婉兒一個弱女子顯然蠻力是用不上的,但婉兒也不差於她們太多。
她之前不問,隻是覺得婉兒早晚會說,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要先問。
婉兒的眼中卻如浮現出璀璨的星子一般明亮,那個身影拔長而模糊,這段記憶還真是悠長呢。
那是一個清涼的秋日,有人來叩門,她那時便已習慣沒有親人的陪伴,自己生火煮著一點粗糧。
她猶豫再三,不知究竟要不要開門,雖然戰火近段時日總該不會波及到這裏,但亂世中賊人總是有的,她家裏又沒壯丁。
但隨著叩門聲越發的弱,她到底開了門,開門的那一刹那,便掉進了一個壯漢。
那壯漢黑黝黑黝的,長相嘛,可以說是其貌不揚,壯漢是來討水喝的,口實在是渴極了。
她見壯漢嘴幹的那層嘴皮都開裂了,看壯漢是個老實人,便端了碗水給壯漢。
壯漢一口便將水喝了個底。
壯漢也不是那等糾纏之人,喝光了水,便離開了,她站在原地手中拿著個空碗倒是愣住,那壯漢道謝也未曾說就走了。
不過亂世之中忘恩負義的人也多了去了,她也就在心中想想,很快就把這件事忘了。
而幾個時辰之後,她家的門又被叩響了,這次她同樣猶豫了片刻,才將門打開的。
卻又是那個壯漢,她以為他又是來討水喝的,不禁問道:“你要水?”
壯漢搖了搖頭,指著門口角落的兩捆柴道:“給你的。”
她再一次愣住,這壯漢不道謝,原來不是分不清是非之人,隻是用行動來表明。
那兩捆柴,極是厚實,她要是想打得這麽多數量的柴,可是要費幾天功夫的,一碗水,換了這麽多柴,她這買賣,倒是不虧。
不過心中終究過意不去,她試探著問道:“你要不要來用些飯食?”
她今日不知為何,有些心不在焉,糙米放的多了,她自是心疼,而這炎熱的天氣,若是不一日吃完,味道也會成了餿飯菜,她家裏又沒家禽,剩下的飯菜浪費了她真覺得可惜。
壯漢不言,在她以為壯漢會拒絕時,其實也是她唐突了,竟然邀請個陌生人來家中用飯。
而壯漢卻是從大門裏直接進來,她微錯愕地看了壯漢一眼,莫名地覺得好笑,也不再說什麽。
飯菜很簡單,壯漢卻吃得津津有味,有人肯定自己的廚藝,她自然也是開心的。
而壯漢離開後,她不知為何,心裏竟還有些漣漪,但很快撅斷,她很清楚,和壯漢不會再見了。
但第二日她家的門又被叩響,她打開,卻又是壯漢,她的唇角輕挑,笑問道:“喝水?”
壯漢搖搖頭,指著地上,她看過去,又是兩捆柴,還有幾隻野雞。
野雞無疑對她是具有誘惑力的,家裏的確好些日子不曾進過葷腥了。
她舔了舔唇,問道:“你這是?”
壯漢直接了當的兩個字:“換飯。”
她又要發笑,好生才止住,本來應該拒壯漢於門外的,卻是讓壯漢進來,她雖不知道壯漢是不是好人,但卻打心底覺得壯漢不是個壞人。
而這種畫麵竟是持續了好長一段時日,她慶幸附近的鄉鄰早已搬走,不然日日見她和個男子往來,還不知要傳出怎樣的流言蜚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