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滾吧
眼前的完全是一片陌生的景象。
葉央央揉了揉太陽穴，掙紮著下床，不小心牽動了心口的傷，又是忍不住一陣齜牙咧嘴，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環顧一周，古色桌椅，黑色繞金紋的鎮紙壓著的宣紙上墨跡初幹。葉央央看了看，上麵隻寫了一個“劍”字，筆鋒無力卻頗具風骨。
葉央央腦袋裏的訊息告訴她這是“自己”寫的。
看字觀人，當時寫這個字的女孩——認真，心無雜念，渴望上進，幹淨得一眼就能夠看穿，難怪被幹掉。
問題是，自己就這麽……穿了？！
擦嘞，她才巴巴切了盤遊戲，就莫名其妙地穿了？難道是老天知道那個世界的她生無可戀，才冥冥中把她帶來了這麽一個完全陌生卻又，熟悉的世界？
說它熟悉，是因為葉央央手無意間磕到了一個冰涼的物體，葉央央眉眼一挑。
那是一把劍。
而眼下，她偏偏來到了這個陌生世界裏，最大的劍鄉——解劍山莊。原寧城，丹湖湖畔，解劍山莊。
腳下的土地，紫金王朝勢力繁盛，在整個大路上獨占鼇頭多年。物阜民豐，地大物博而屹立不倒，王朝西向啟夏，國都寧京。
而解劍山莊隸屬資金王朝，為王朝所公開承認的鑄劍造兵之地。
長約三尺左右，通體潔白如雪，隻是劍身有些微的金色銀杏花紋——和她夢中所見女孩懷中的如出一轍。
劍是銳器，然而這把劍卻顯得毫無殺氣，相反的葉央央隻感到寧靜和祥和。
一把凶器居然會讓人感覺很平靜？
是的，平靜，因為那是劍，她前世最鍾愛的東西。
說不出的震驚，葉央央心潮澎湃之際，飛速地瀏覽著這具身體的信息。劍身微微嗡鳴，像是感知到了她的心情。
葉央央伸出手，指尖在劍身上撫過，杏眼微微睜大：“沒開鋒？”
這倒是有意思。
一把推開窗子，日頭照進來，刹那間刺傷了葉央央的眼睛，險些讓她留下淚來。
耳畔有微風拂過，夾雜著水汽的空氣充斥著鼻腔，草長鶯飛的光景，她又有多久沒有見到了呢？
葉央央有些恍惚了。
當初被診斷出無法再拿起劍的時候起，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如同活死人，沒有走出過半步。
“喲，你居然還沒死？”還在無限感慨之際，陰陽怪氣的聲音便響在耳側。
眼前突然出現的，高高紮起高馬尾的少年模樣尚可，但是眉眼間的惡意和譏誚卻將那份少年人的清爽意氣破壞殆盡：
“看樣子那一劍還沒能弄死你，命真大。”
“你……”腦海中有畫麵閃回，葉央央有些驚訝。
“怎的，不認識了？我是葉子華！”那少年……哦不，葉子華愣了下，然後指著葉央央的鼻子笑了起來，“我刺的不是你的腦袋啊，怎麽傻了？果然廢物就是廢物，這麽點傷就受不了，哈哈哈哈哈。”
對，就是他，就是這個人給了原本身體主人致命的一劍，葉央央怎麽可能不認得。
嗬嗬，正對著心口的取命一劍，竟被他，滿不在乎地被矯飾成無關大雅的小傷。
葉央央淺淺地眯起了眼，瞳孔深處掠過一絲寒光。
一絲殺意突起，悴不及防。
葉子華下意識地往身旁側了側身子，沒來得及轉頭，隻堪堪用眼角看到自己的一縷發色就擦著臉頰飄下。而眼裏隻餘下葉央央放劍回鞘的動作。
好快！
葉子華也算是年輕一代的高手，但是方才，他竟連葉央央是什麽時候出劍的都沒有看到！
……這個廢物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
持著冬離劍的少女亭亭玉立，嘴角笑意盈盈偏偏眼裏淡然得近乎冷酷：“本來可以還你心口一劍，可惜這把劍沒鋒。”
言下之意，是要是有劍鋒，他的腦袋就不保了。
久違了啊，這種肆意揮劍的感覺。右手的熟悉重量讓少女的心情突然前所未有的好，冷睨著倒坐地上滿臉震驚的人。
葉子華捂著臉，眼裏滿滿的難以置信和恨意。看到了葉央央眼裏的譏誚，他心中瞬間就扭曲了幾分：
明明不過是一個廢物！自己卻被這種廢物嚇得坐在地上動彈不得？
開！什！麽！玩！笑！
血氣衝上頭頂，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逐漸染上一層血色，有戾氣和憤怒在熊熊燃燒。
握著劍柄的手一緊，長劍出鞘，精鋼所鑄的劍身雪亮到刺傷眼球。
感受到身後襲來的殺氣，葉央央瞳孔微縮，上跳躲過對方的攻擊後在半空中頓了頓，緊接著兔起鶻落，手中的長劍綻放出銀月一般的光華——
一劍，劍柄閃電般擊中他的下顎，胸口，腹部。
葉子華狠狠摔在地上。
葉央央笑了，笑得有些猙獰和冷，瘋狂的色彩溢出眼眶，緩緩地再次抽出身側的那把鈍劍。
“你知道嗎？我特別討厭……糾纏不休的人。”葉央央一步步靠近，步履壓抑得人喘不過氣來。
葉央央忽然伸出腳來踩在葉子華的手背上，還沒忘記碾上一碾。
“啊——”葉子華痛得叫出聲來，對上葉央央那漆黑得沒有一片波瀾的眼時，生出極大恐懼。
“很痛？”把少年那痛苦得五官都揪成一團的臉龐看在眼裏，葉央央的口氣憐憫，腳下卻更加用力。
“我當時被刺中心口也快痛死呢。”歪著頭，少女是笑著的，眼神越發幽深。“哭著也好求饒也罷，到最後都沒有人來救……”
葉子華心中的恐懼慢慢擴大，如同葉央央左胸口重新爆開的傷口一般，擴大，染紅了紗衣。
就在葉子華以為那柄銀白的劍身，會複仇一般刺向自己心口之時，少女突然閉上眼，最終還是默默地將腳移開。
“滾吧。”
葉子華怔怔地看著少女那嬌小的背影，一時竟什麽話都說不上。
“同為解劍山莊的弟子，雖然說你是莊主的親傳，這樣做是不是也太目中無人了呢？”葉央央剛剛收劍回鞘，耳邊卻是又響起一個突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