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被嚇到腿軟
有溫熱的眼淚浸濕衣襟，然後熨燙著她的胸口，柳思妍難得矯情了一把，加上她對劉懿本就生了種憐惜之意，此下見著他哭的如此慘烈，自己立馬就有些把持不住了，心底的熱血噗噗的往腦門上湧，勢要為劉懿討回一個公道。
於是，便見她大手一揮，豪氣衝天道：“有哀家在，定不會讓人把你欺負了去！”
當初的清冷嗓音如今還妥帖存放在自己的心口最深處，劉懿心一熱，眼角便紅的越發厲害了。
柳思妍最是見不得親近的人流淚，當下腦門發熱，衣衫也來不及穿戴整齊，急吼吼的出了宮門，奔著夏帝的仙客居而去。
於是，她也未能看到背對著劉懿時他的眼裏又怎樣複雜的光閃過。
夏帝顯然不在仙客居，想想也對，此刻他該率領著夏國千萬軍隊兵臨城下，怎麽會待在這裏束手就擒呢。
柳思妍突然覺得事情不是一般的棘手，而她自始至終也忽略了一個比較嚴重的問題，倘若夏帝不來找她的話，她根本沒辦法見到他，如果見不到他的話，那她還怎麽和他談條件？
偏偏此時皇宮大亂，來來往往的太監宮娥行色匆匆，臉上都是哀戚的神色，連見著她也沒了心情問安，腳步匆匆的朝著一個方向疾奔而去。
慌亂之下她忙拽了一個小宮娥急切的詢問，那小宮娥未語淚先流，抽抽搭搭的說是皇上準備禦駕親征了。
她一驚，連忙又順著來時的路去找劉懿，可寢宮裏哪裏還有劉懿的身影，小順子哭喪著臉告訴她皇上單槍匹馬去會夏帝了。她額上的冷汗刷一下就下來了，當下也來不及多想，拽著小順子匆匆朝著宮門行去。
遠遠的，看見一襲明黃的小小身影臨風而立，她好歹鬆了口氣，結果氣喘籲籲的登上城樓，才發現劉懿正站在高高的城牆頂上。
她當場就嚇的麵如土色，顫曳了一聲，“懿兒……”
劉懿聽見她的聲音，卻隻是淒然的笑了笑，並未回頭，“母後，兒臣沒用！”
“怎麽會？”她捂著嘴角驚恐的看著他，然後小心翼翼的往前挪了一步，身旁的小順子早已駭的不敢說話，隻能看著她的眼色行事。
劉懿的聲音飄散在風裏，斷斷續續的傳過來，“一年而已，耀辰便在我手上亡了……”他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那個時候父王還沒有到利令智昏的時候，而母後也尚在人間。他雖然依舊頂著讓人覺得沉重的頭銜，卻因為親人的微笑而覺得值得，以至於忘了最初的自己。
“其實，不喜歡這個位置的……”明明不喜歡卻還要為著這孤高的地位一次又一次的放棄自己真正想要的，直到變得冷漠，變得不近人情，變得暴戾。
他明明還那麽小，明明還處在享受童年的時光，可因為命運，他不得不試著去承受，沒有人問過他喜不喜歡或者願不願意，所有人都覺得這是他應該做的。
其實哪有什麽事是自己應該做的呢，無非是別人強求的期盼罷了。
劉懿怔怔的看著城下數以萬計的夏國軍隊，為首那人坐在高大的戰馬上，眼神冰冷直直的射過來，仿似要刺穿他此刻虛弱的防備。
不知何時起，柳思妍早已淚流滿麵，她哽咽的看著麵前小小的身影，他一字一句說的那麽輕，聽在她耳裏卻又是那麽的沉重。
她突然覺得不可抑製的心疼起來，心疼這個過早接受這一切的孩子。於是，她穩穩的站定在他身後，輕聲且鄭重道：“懿兒，我陪你！”
不等劉懿反應過來，她已經艱難的翻身爬上了那高高的城牆，底下的夏國將士齊齊倒抽一口氣，而那為首之人的目光則更加的冰冷。
“母後？”劉懿有些錯愕的看著她，半晌都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心裏覺得溫暖，至少在這最後一刻，他不是一個人在孤獨的戰鬥。
柳思妍安撫的看了他一眼，隨即摟住他的肩膀，“我在這裏！”
劉懿眼眶一紅，卻愣是堅強的忍住了。
柳思妍淺淺的一笑，爾後深吸一口氣，看著城牆下那漆黑的身影輕聲如同呢喃，“軒轅燁，這就是你想要的！”
那人原本穩穩的坐在高頭大馬之上，此時一聽，渾身立時散發出冰天雪地般蕭條的寒意。
而落在他身後一步之遠的柳奚恒則癡癡的看著那城牆上白色的身影，半晌才怔然道：“陛下，這就是你想要的麽？”
垂在身側的手狠狠一握，他霍的抬起頭看向那白色的單薄身影，眸中急劇閃過痛惜和惱怒，不多時，他揚手一揮，大喝一聲：“撤！”
成千上萬的夏國將士聞聽此言卻隻是一愣，隨即有條不紊的開始執行他的命令，人流朝著身後不斷的退去，就像一波洶湧而來的黑色的浪潮，到最後又平穩安靜的漸漸退去。直到城牆下隻剩下那個黑色的身影如同神祗就這麽安靜的立在那裏。
柳思妍遙遙的看著那抹黑色的身影，心裏的震驚一層一層的暈開，而麵上卻依舊是一派淡然。
她如今也知道何為不動聲色了，因為這樣的敵人最是讓人難猜。
劉懿眸中的神色複雜多過疑惑，他看了眼身旁安靜的女子，再看看城下那道如冰雕般佇立的黑色身影，他似乎又看清了什麽。
良久，那道黑色的身影終於動了，隻見他緩緩抬起頭，目光凜冽仿佛一把經年出鞘的匕首，鋒利的讓人不敢直視。
他看著她，薄唇微掀，冷冷的吐出兩個字，“下來！”
他在她麵前一向強勢，但卻甚少展露如此危險的一麵，柳思妍承認自己有些被嚇到，狼狽的移開目光，卻因為長時間的站立讓她有些暈眩，幸好劉懿拽了她一把。
轉過頭，對著一旁的劉懿輕聲了說句‘謝謝’，雙腿卻因為身體的原因陡然一軟，這下劉懿也隻得來得及喚了聲‘母後’便見身邊的人直直的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