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清明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行走在山路上，恰逢山雨，穿著一身蓑衣的明君不由地詩興大發，吟了一句詩。


  蹲在明君鬥笠上的望笙，低下頭來，看著明君，問道：“明君，你在念叨一些什麽呀？”


  明君看了一眼前方沉默著趕路的禾惠，說道，“沒文化的家夥，我這是在念詩，知道不？”


  不知道是不是明君的錯覺，他覺得禾惠比以前更加沉默了一些，他平常也就隻能和望笙說說話，打發打發時間了。


  雨水穿過望笙的身體，打在它身下的鬥笠上，它好奇地問道：“詩？詩又是什麽？”


  明君一愣，被這個問題給難倒了，詩是什麽？他好像也不清楚誒，他想了想，說道：“詩嘛，就是一種對仗工整，詞句優美的文體，隻有有文化的人才會念，比如說，像我這樣的人，至於你這樣的小妖，是萬萬不會懂的。”


  望笙對此嗤之以鼻，它知道明君又在忽悠它。


  明君忽悠完望笙後，看了看天，歎了一句，“又是清明了。”


  “清明怎麽了？”望笙趴在鬥笠上說話。


  明君向望笙解釋道：“清明，是生者紀念亡者的日子，估計，到時，燒紙的人很會多，還很容易引起火災。”


  望笙白了明君一眼，說道：“你又在騙我，這麽大的雨，怎麽會有火災。”


  明君搖了搖頭，說道：“你呀，就是井底之蛙，隻能看到自己能看到，想像不了自己看不到的世界。這裏雖然在下雨，但別的地方未必也在下雨呀。”


  望笙呆了一下，以它現有的邏輯，覺得明君不是在忽悠它，還說得有一些道理，想了想，它決定另起一個話題，不能讓明君揪著這個不放，“你們清明的時候，為什麽要燒紙呀？”


  明君聽了，就向望笙解釋道：“嗯，有些人覺得人死了以後，會去另一個地方，那個地方也會需要花錢，於是，就燒些錢給亡者，以免他們在那裏受苦。”


  望笙有些疑惑地說道：“是嗎？那個地方在哪裏呀？我怎麽不知道？”


  明君白了望笙一眼，說道：“你當然不知道，因為那種地方根本不存在。”


  他接著思考了一下，緩緩說道：“如果真有這樣一個地方，應該和你存在的方式很像吧。就像很多人不能看到你，但你能看到他們。”


  “但我不需要花錢呀？”望笙詫異地說道。


  明君看了望笙一眼，說道：“那是因為你這樣的太少了，如果很多的話，就要用到錢。”


  “哦，原本是這樣呀，”望笙點了點頭，有些認真地對明君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更想變成人，體驗一下你們的生活。”


  明君詫異地看了一眼望笙，說道：“你現在這樣不也挺好的麽？想活多久，就活多久，不怕冷，不怕熱，哪像我們，還有生老病死，有著種種不順心的事。”


  “但你們也挺好呀，可以吃好吃的東西，有很多不一樣的感受，不像我，這麽單調，我覺得，你們這樣才像活著，我這樣的，反而像你所說的鬼魂一樣，”望笙低沉地說道。


  明君聽了，說道：“都是這樣，很多人呢，當人做久了，就想當神，你呢，當妖當久了，就想當人。”


  “可是，你們想變成怪異，還是有辦法的，但我想從怪異變成人，就不行了，”望笙沮喪地說道。


  明君心裏琢磨了一下，笑著安慰望笙，說道：“既然人能神化，變成怪異，那說不定，也會有相關的奇跡，能夠把妖化為人的，你呀，要是真想變成人的話，就多跟著我們走一走唄。”


  望笙點了點頭，一下子變得開心起來。


  明君暗自覺得好笑，他覺得人變成怪異可能容易，但要從怪異變成人，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或者說，會比人變成怪異更難一些，不過，考慮到七人議會能用神筆化虛為實，這種事也不好說。


  和望笙聊了一會兒後，他們已經開始朝山下走了，明君往前方一看，蒙蒙的雨中，可以看到，他們現在正在走的這條路，向前延伸，與山下的另一條路交匯在一起，然後繼續向前延伸，而在交匯處的不遠處，有一座避雨亭立在那裏。


  明君見了，便快步追上禾惠，指著那座亭子，對著禾惠說道：“師父，那裏有一座亭子，我們去那休息一下吧，走了這麽久，我有點累了。”


  禾惠聽了，衝明君點了點頭，同意了明君的提議。


  下山很快，沒一會兒，他們就來到亭子前，明君帶頭進去，他發現裏麵已經有幾個人在避雨了。還好這亭子挺大的，哪怕十來個人，也能裝得下。


  既然已經在亭子裏了，明君將頭上的鬥笠摘下，將身上的蓑衣脫了下來，放在了一旁，他坐亭子裏的長椅上，將木箱也放下，從裏麵取出一些吃的，一邊吃，一邊看著亭子裏麵的人。


  現在在亭子裏避雨的，有一對老年夫婦，他們中的老婦抱著一個七八歲的女孩，身旁放著一個背簍，簍子被蓋住了，不知道裏麵放著什麽。


  除了他們，還有幾個青年在另一側坐著，他們身旁放著鋤頭和簸箕，想必是準備去忙農活，卻被雨給逼進了亭了，他們看到禾惠脫下蓑衣，眼睛都亮了亮，隻是，禾惠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讓他們隻敢偷偷瞄幾眼。


  明君打開箱子，他之前在山上看到了一些山泡，就摘了一大堆，收了起來，這次休息，正好拿出來吃一吃。


  明君吃得津津有味的時候，發現那個小女孩一直在看他，時不時吞上一口口水，見此，他笑了笑，朝那小女孩招了招手，說道：“來，過來一起吃吧。”


  那小女孩看了看她爺爺奶奶，兩位老人對視了一眼，就鬆開了小女孩，小女孩飛奔過來，和明君一起吃起來了山泡。


  那位老頭見了，開始和明君搭起話來，他問道：“這位小哥，你們也是去青壇祭祀麽？”


  嗯？青壇祭祀？當地的民俗麽？

  明君看向那位老頭，有些好奇地打聽道：“啊，我們隻是雲遊到了這裏，老人家，你剛提到的青壇祭祀是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