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阿華
“華崽，起來了，再不起床，你就要遲到了，”一婦人推開臥室的門，衝著床上的少年喊道。
少年阿華翻了一個身，嘟囔幾句，說道：“讓我再睡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婦人聽了，眼睛一瞪，衝上前，就把床上的被子給掀了，嗬斥道：“快點，別磨磨蹭蹭的，粥都要涼了。”
阿華身上一涼，整個人凍得一激靈，不得不坐起來，揉了揉眼睛，說道：“好啦，好啦，我馬上穿衣服。”
那婦人聽了，這才重新把被子給他蓋上，走到房門口，回頭說了一句，“快起來，我去給你盛粥。”然後就離開了。
阿華點了點頭，打了一個哈欠，扭頭看了看床頭的沙漏，還有一點點留在上麵，他不由腹誹道，“明明還能睡上十分鍾，就跑過來催我。”
他穿好衣服，來到客廳中，桌上已經擺好了一小碟鹹菜，一碗白粥，還有兩根油條，他媽正在廚房收拾忙碌。
阿華坐到餐桌盤，端起白粥，吹了吹，然後喝了一小口，接著，夾起一根鹹菜，塞進了嘴裏，又拿起油條，狠狠地咬了一口。
婦人解下圍巾，一邊走出廚房，一邊擦手，她走到客廳的門前，從門後拿下自己的大衣，回頭說道，“我先出門了，你吃完把碗放那就行。”
阿華點了點頭，拿起油條衝著婦人搖了搖，含糊著說道：“好的，媽，再見。”
婦人笑了笑，然後打開了門，朝外邁出了一步，又停了下來，她回過頭，說道：“你後天和先生請一天假吧，我們去看看你父親。”然後她關上門，腳步聲漸漸地消失不見。
阿華放下手中的油條，看了一眼客廳正中央掛著的畫像，隨後垂下眼瞼，繼續啃著油條，後天，就是他父親的忌日了。
……
山上，一個墳堆前麵，阿華和婦人半蹲在墓碑前，婦人將香點燃，插在了墳前，她回過頭來，對阿華囑咐道：“你給你爸燒點錢紙吧。”
阿華點了點頭，拿過火柴，將折好的紙錢放在墳前，將點著的火柴伸了過來，紙錢一下子著了起來，火焰不斷上場，很快就將紙錢燒得幹幹淨淨。
婦人拿出一個酒壇，拔掉塞子，咕咚咕咚，將半壇子酒都倒在了墳前，然後兩人就這樣站著墳前，沉默了半晌。
當香燒到一半後，婦人才從回憶中脫離出來，她勉強地笑了笑，“走吧，華崽，我們回去吧。”
說罷，她就將墳前的東西收拾了一下，放進了籃子，然後提起籃子，率先朝下山的路上走，阿華連跟上。
走到半路時，婦人突然停了下來，正在走神的阿華差點兒撞了上去，他連忙止住腳步，問道：“媽，怎麽了，怎麽突然停了下來？”
那婦人皺著眉頭，朝周圍打量了一下，“總感覺有什麽東西在盯著我，是我的錯覺嗎？”
婦人搖了搖頭，說道：“沒事，我們走吧。”
兩人繼續朝山下走去，一路無事。
……
“叮鈴鈴，叮鈴鈴！”阿華從夢中驚醒，睜眼一看，天已經微微亮了，他扭頭一看，床頭的沙漏果然已經漏光了，他伸手一拍，將發條鬧鍾關掉。
他快速爬起床，穿好衣服，然後點燃廚房的油燈，把鍋刷了刷，倒了一點水進去，又抓了幾把米，扔了進去，隨後，他把鍋蓋蓋上，走到灶台下麵，塞了幾把茅草，用火柴點燃，接著，又扔了幾根木柴進去。
隨著火勢漸旺，鍋裏開始沸騰起來，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阿華掀開鍋蓋看了一眼，又蓋上，添了幾根木柴進去，然後起身，離開了家。
“胡伯，給我來四根油條，”阿華對著油條攤子的老板說道。
“好咧，今天又是你出來買油條呀？你媽-的身體還沒好嗎？”老板一邊將油條遞給明君，一邊關心地問道。
阿華搖了搖頭，接過油條，將手上銅元遞給了老板。
回到家後，阿華推開了他媽的房門，喊道，“媽，起來了，再不起來，你上工就要遲到了。”
婦人懨懨地爬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起，華崽，這段時間，我總是感覺沒什麽精神。”
阿華定了定神，強笑著說道：“沒事，醫師不是說了麽，你隻是操勞過度而已，好好休息就好了。快起來吧，我先去盛粥。”
阿華將粥盛好後，看著他母親吃完早飯，精神不振地出門了，他歎了一口氣，繼續收拾了殘局，若不是家裏靠著他母親的這份收入，他還真不想讓他母親拖著病軀去上工，雖然他母親的工作也不累。
學堂下課後，阿華沒心思和小夥伴們玩耍，先去市場上買了一些菜，然後就回去做飯，等他飯做好後，他母親也下工回來了，隻是，依舊無精打采。
婦人吃完飯，就去洗漱休息了，阿華繼續收拾殘局，收拾完後，他開始在廳堂寫著作業，今天的作業有點難，他費了一點時間才寫完。
寫完後，他長舒了一口氣，伸了一個懶腰，準備回房睡覺，突然一道黑影從他眼前一閃而過，嗯？什麽東西？
阿華站起來，走到外麵，看了看，他家的房子在城邊上，離山很近，偶爾會有一些兔子狐狸什麽的跑進來。
他剛才似乎看到那黑影朝他母親的房間那邊過去了，他有些不放心，就走了過去，然而，他朝他母親的房間裏看了一眼，頓時渾身冰冷，動彈不得，隻見月色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正趴在他母親臉上，在吸食著什麽。
……
“你說我的病是被鬼纏住了？”婦人提起精神，有些好笑地問道。
阿華點了點頭。
“你看錯了吧，別胡說八道了，這世上哪有鬼，”婦人說道。
“可是，”阿華還沒來得及說話，他母親就起身離開了。
……
“真有鬼？”這天晚上，阿華家裏來了另一個婦人，她對著阿華低聲問道。
“是真的，二嬸，我都親眼看到了，肯定是它吸食我媽的精氣，才讓我媽身體不好的，”阿華信誓旦旦地說道。
二嬸看了一眼外麵漆黑的天色，打了一個哆嗦，她雖然不相信這世上有鬼，但侄子都這麽說了，難不成真有？
阿華也是沒辦法，他母親不相信他的話，他決定拉一個他母親信任的人，要是二嬸也看到的了，他母親就會信他了。
阿華看了看沙漏，時間差不多了，“那鬼應該已經來了，我們過去。”
二嬸心裏有些發毛，但還是跟著阿華來到阿華母親房間的窗前，她小心翼翼地朝裏麵看了一眼，月色下，阿萍正睡得香甜。
“你看，那隻鬼就趴在我媽臉上，”阿華輕聲說道。
二嬸心中一激靈，再次看了一眼，什麽都沒有，她也輕聲說道：“什麽都沒有呀，沒有鬼。”
阿華一愣，他再次回頭看了一眼，那隻鬼還在他母親臉上。
……
“乓！乓！乓！”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這裏有最新奇的戲法，隻表演一次，以後想看就沒機會了。”
前方傳來敲鑼聲，有人在賣藝麽，阿華抬頭看了一眼，他現在很心煩，沒人相信他，明明他都看到了，有隻鬼在吸食他母親的精氣，可是，他們說他是擔心過度。
路過那賣藝人的麵前時，他回頭瞅了一眼，就準備離去，哪知，被賣藝人的敲鑼聲吸引的人很快就圍了上來，他出不去了，阿華隻好站在前麵，打算等賣藝人表演完再離去，反正他現在也沒什麽要緊的事。
不過，那賣藝人確實很厲害，憑空了變出布，阿華不由地跟著叫起好來。
最後，那賣藝人和布熊跳舞時，阿華驚呆了，這種事都可以做到嗎？這種事都可以做到的話，那驅鬼的事，是不是也能做到？
阿華心中冒出了這個想法後，再也扼製不住，他雙眼熱切地看向了那個賣藝的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