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紅塵（十七）
"這兩年關於葉公子你的傳聞我聽過不少,有說你是西域王族之後,有說你是武林名家的私生子,甚至有傳說你是韃靼人,不過無論是哪個版本,有一點是共通的,那就是關於你的武功.在那些傳說中武林少一輩最強的並不是唐家妹紙,而是你.隻是因為他的身份過於神秘,所以沒人知道你的武功究竟有多高,甚至有不少人相信你的實力已經超過了蕭毅以及坐在那邊的司馬教主.所以我對於你這個人一直很感興趣,而從剛才那一刀來看你也確實沒讓我失望."褚桀邊說邊特意舉了一下自己的右手.
"當然最讓我好奇地是所有傳說中沒一個說得清你的武功流派,原本我也一直在猜,武林中姓葉的名家不少,起初我疑心你可能是"白雲城主"的後人,盡管據說那家人因為"南王案"已經被趕盡殺絕,一個不剩,可漏網之魚這種事從古至今也從來沒有少過.不過白雲葉家出自海南派,用的是劍,而你用的則是刀,當然你可以為了掩飾身份而刻意換兵器,不過從剛才那一刀的威力來看你至少在這上麵花了幾十年的功夫,這是絕對做不了假的.所以我就越發陷入了迷惑,江湖中使刀的人千千萬萬,可能到這等火候的並不多,而其中從來就沒有姓葉的,不過就在剛才我似乎猜到答案."
"哦,是嗎?"葉公子冷笑道,隻有"冷血十三釵"那些熟悉他的人才意識到其語氣中微妙地不自然,他在緊張.
"大概吧,武林中擅長用刀的其實還有一家姓葉的,不,更準確地說這家應該姓白."
一瞬間葉公子的整張臉僵住了.
"使刀的,姓葉又姓白.……"此時站在一旁的拓跋玉似乎想到了什麽,她做情報起家,號稱武林活字典,見聞之廣少一輩無出其右,忽然她腦中靈光一閃,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不禁失聲驚呼道:"難道是.……"
"我就知道瞞不過媳婦你."褚桀會心一笑道,他似乎堅信拓跋玉一定能猜到那個答案.
"可是……假如是那個人的後裔,他不應該是用飛刀的嗎?"拓跋玉驚問道,一雙美目瞪得大大的,畢竟這個答案實在是太過不可思議了.
"不錯,所以一開始我才會把這家排除在外,畢竟飛刀雖然也是刀,李家飛刀的威力也毋庸置疑,可畢竟和單刀是兩回事,可問題是,媳婦,我們倆都忘記了另一個人."
"誰?"拓跋玉話才剛出口.接著不禁輕輕一拍腦門,似乎恍然大悟,言道:"不錯,不錯,是那個人,一定是他,這樣所有事就連起來了,以那個人與白家的淵源,與葉大俠的交情,他當然會將刀法傳給葉家的後人,因為那刀法原本就是應該屬於他們,而除了那個人誰又能調教出如此可怕的出手."拓跋玉自言自語道.
"不錯,隻是沒想到這兩位一代名俠的傳人居然人品如此不濟,不知二位前輩泉下有知做何感想啊."褚桀不禁搖頭苦笑道,似乎頗為惋惜.
葉公子此時整張臉早也變得煞白,嘴唇微微抖動,不知該說是恐懼還是氣憤,不過這明顯驗證了褚桀等人確實猜到了真相,可問題是在場的其他人全都感到一頭霧水.
"嗬嗬,原來如此,本座隻道葉公子世代簪纓,沒想到居然是名俠之後,失敬,失敬."忽然坐在遠處的司馬無雙仰天大笑,接著轉身衝著葉公子拱手施禮,顯得頗為尊敬.這下魔教眾人莫不驚駭,他們深知自家這位教主眼高於頂,平素極少許人,對於家世出身更是頗為在意,能讓他如此客氣,足見葉公子的來曆非小.原來司馬無雙雖然與飛鷹堡結盟,可暗地裏大家各懷鬼胎,他也一直在調查葉公子的身世來曆,可惜收效甚微,直到剛才看見對方的出手,他年紀雖然不大,可癡心武學,天賦又高,故而熟知武林掌故,雖前輩高人亦未必能過.他一眼就認出了那種刀法,自然很快也理清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褚桀與拓跋玉的話不過更驗證了他的猜想而已.
由於種種原因,葉公子對於自己的家世一直加以隱瞞,甚至連"冷血十三釵"這些手下也不知就裏,沒想到今天在此曝光,一瞬間他有種被拔光了的錯覺,這些讓他又羞又惱.可梟雄畢竟是梟雄,在經曆了短暫的驚訝之後,他很快就恢複了理智,臉上的表情也慢慢變回了平靜.
"教主客氣了,葉某庸碌無為,有愧先人多矣."葉公子這看似一句客套話,可卻巧妙解釋了自己為何不會提及自己的身世來曆,司馬無雙自然猜到背人沒好事,可眼下並無證據也不便過分追究,反正既然有了線索,照此追查下去必能抓到對方的把柄,思想到此司馬無雙不禁暗自得意,表麵上卻不動聲色,乖乖坐回原位,嘴上客氣道:"葉公子未免過謙了."
"是啊,葉公子雖然人品有待商榷,可這武藝上似乎很好地繼承了先人,白家刀法名震天下,昔日被推為與李家飛刀,龍鳳雙環齊名,沒想到今日居然能夠在此得見,遇高人不可交臂失之,如蒙公子不棄,褚某當討教一,二."此時笑閻羅不禁接口道,聽口氣居然是公然挑戰.
"這麽說,褚兄是不肯合作了?"葉公子冷冷說道,褚桀當眾揭破他身份,已大犯忌諱,此刻葉公子殺心已起,言語中當即也帶出幾分.
"難道我剛才解釋的不夠清楚."
"你覺得今天能全身而退?"
"有些事不試試怎麽知道?"
"好,很好,那葉某就隻好獻醜了."葉公子的臉上再次露出了笑容,隻是這次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其中所蘊含的邪氣與殺意,假如說之前的葉公子氣度淡雅如神仙,那此刻出現在眾人眼前的則是個準備隨時擇人而食的惡鬼,究竟這兩者之間哪個才是這男人的真麵目呢?
"褚某領教!"笑閻羅是個直脾氣,遇到如此高手如此交臂失之,何況他此時心中還有另一個打算,當下拔三尖匕首鉞便既出手,高手相爭,勝負一線,故而此次他似乎從一開始就毫不留情.
江南的冬天雖然沒有北國的銀裝素裹,可仿佛直往骨頭縫裏鑽的陰冷卻毫不遜色,在這種天氣得是何等劇烈的活動才能讓人大汗淋漓呢?
"喂,事到如今你還準備負隅頑抗嗎?"道人喝問道,臉上的表情顯得頗為自信,可嘴裏卻大口地喘著粗氣.
"你還是關心一下自己吧."男人答道,豆大的汗珠滑過他的臉頰,滑過那高高翹起的嘴角,對手遠比他事先估計的更難纏,他努力地回憶著,武林中單打獨鬥能把自己逼到這個地步的人不超過三十個,可偏偏沒一個能與眼前這個人聯係到一起,他所使得青城招式不可謂不純,不可謂不高,但很明顯是帶藝偷師,他自己看家的本領肯定另有傳授,但自己偏偏看不出來.當然最讓他感到恐懼的是對方直到現在依舊沒有動用兵刃,而自己手中這條金箍棒則早已發揮到了極限.
"長孫明,我看你也快到了極限了吧?乖乖投降吧,憑你這一身本領總以縱橫武林,為了司馬無雙而死這值得嗎?"
道人勸說道.
"值不值我自己心裏有數,而且今天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有本事先贏了我手中這條棒子再說!"長孫明冷笑道,雖然神色疲倦,可沒有絲毫退縮的樣子.
道人生平極少遇上如此彪悍的對手,心下不禁起了愛才之意,眼珠一轉,計上心上,開口問道:"那咱們可就說定了,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
"好,你就接招吧!"道人說罷揮掌便攻,長孫明見狀趕忙橫棒迎擊,他的武功屬於剛猛一路,一棒擊出當真是飛沙走石之勢,尋常人根本不敢硬接,可沒想到道人此時居然用一雙肉掌迎了上來,倒讓長孫明吃了一驚,雖說武功練到高深處摘花飛葉皆可傷人,一流高手的拳掌威力幾乎不亞於尋常刀劍,可以血肉之軀居然敢硬接自己這條幾十斤的鐵棍,難道他的內力已經雄渾至此?可轉念一想又覺不太可能,普天之下隻有丐幫的"降龍十八掌",少林派的"大金剛掌"以及北海派的"破濤掌"等寥寥數門武功能有如許威力,青城派武功出於道家養氣流,注重內力修為,從沒聽說過有如此剛猛的外家掌力.長孫明乃魔教當今第一戰將,當下把心一橫,反而加力迎上,有心看看對方如何接此一擊,可自己的金箍棒才剛剛與對方的手掌一碰,忽然長孫明隻覺一股巨大的吸力,整個人的內力有如決堤之水奔流而出.
"吸星大法!"這一下驚得長孫明是魂飛天外,故老相傳從前武林中曾有一門絕藝,名喚北冥神功,專能吸收敵人內力為己所用,需知內力乃是習武之人的根本,一旦失去任憑你有通天徹地之能也變得如同廢人,這門武學的威力由此可想而知,此功本出自樂聖所在的逍遙派,隻可惜在北宋未年,該派內部發生分裂,元氣大傷,許多精妙武學從此失傳,而北冥神功則輾轉流傳到了當時的大理段氏以及星宿派手中,隻是後者威力稍遜,隻能化敵內力,而不能用為己用,所以又稱為"化功大法",隻可惜後來年久日深,兩門武學在流傳過程都已變得殘缺不全,直到南宋初年中原出了一位武學奇才,機緣巧合之下學得這兩門奇功,費了一番心血,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終於將二者合而為一,為了與老北冥神功有所區別故起名為"吸星大法",不過由於是拚湊得來,所以據說這門武學與北冥神功相比有個致命的缺陷,至於是什麽,由於年代久遠外界也不得而知,後來據說這門武學輾轉流傳到了白蓮教手中,可傳說歸傳說,幾百年來真正領教過這門功夫的人並不多,所以就連長孫明也覺得這不過是又一個江湖傳聞而已,沒想到今日居然在此遇上,眼看著內力不住外泄,彪悍連長孫明也不禁亂了方寸,幾次想運力抵禦,可根本無濟於事,相反自己越運功,內力流失得越快,不一會兒長孫明就感到人開始越來越虛弱,手中的金箍棒也變得越來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