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阿夏（五）
“喂，你們聊夠了沒有？當我們是透明的不成，眾家兄弟不要和他們浪費時間，大家一起上啊。”這邊褚桀內心正在發生著微妙地轉變，而那一邊群賊卻早已按捺不住，也不知是誰帶頭先喊了一聲，群賊一陣鼓噪，也不管什麽江湖規矩，一擁而上便欲踏平褚，徐二人。
眼看著上百人向自己攻來，即便英勇如褚桀也不禁暗暗心驚，不過他畢竟經驗豐富，臨危不亂，心知假如僅僅是步下纏鬥那自己還能支撐一時，最麻煩地其實是馬，畢竟人的氣力太大，數十匹戰馬一起向你衝來也非被踏成肉泥不可。所以褚桀心想必須先製服這些四條腿的畜牲才行，一抬頭正好看到道路兩旁的大樹之上生有不少藤蔓，眼珠一轉不禁計上心來，口中喝道：“鐵牛小心了。”
鐵牛聞言一愣，不知是怎麽回事。再看褚桀此時早已飛身躍至道旁，拔出三尖匕首鉞一下割斷了一根最粗的樹藤，一頭抓在手中。眼看著群賊馬隊將近，這才快速從眾人麵前穿過，其動作快若猿猴，群賊反應不及，剛想勒馬，為時已晚，頓時隻聽得一陣人喊馬嘶，最先一批的馬隊頓時被褚桀臨時製作地絆馬索給盡皆絆倒，人馬摔了一地，後麵的馬隊見狀不好，忙想停下，可架不住後隊擠前隊，前隊又壓在之前摔倒的人馬之上，頓時大道上是一片混亂。
閔二十四見狀大驚，他為寇多年，縱橫南北，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快的身手，這哪裏是人，簡直是猴。心知今天遇上了強敵，可正所謂賊不走空，眼看到嘴的肉要自己吐出來終究心有不甘，反正己方在人數上占絕對優勢，於是指揮群賊道：“大家不要慌，他隻有一個人，趕快放箭，放箭。”
剩下的群賊正自慌亂，一聞頭領有命當即反應了過來，於是一時之間，暗器飛箭，標槍石塊，各式各樣的兵器一齊向褚桀招呼，可笑閻羅是何身手，當即一一避開，動作如同鬼魅，褚桀也知今日情況凶險異常，當即也不再留情，飛身殺入敵陣，左突右衝，當真有如虎入羊群勢不可當，可每殺一人，立刻又有更多人補上，當真是前赴後繼，連綿不絕，褚桀心知如此久戰下去於己不利，忽然一抬頭看見了一旁的閔二十四，隻見他正指手畫腳。褚桀心想：“評書裏總說“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看來今天要想取勝隻有拿這小子做做文章。”注意打定，笑閻羅一轉身便直奔閔二十四衝去，群賊如何阻擋地住？“飛天狸貓”見狀不好，又祭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領，連發暗器，可他這點雕蟲小技如何奈何得了褚桀，都被對方一一躲過，眼看已至馬前，閔二十四見狀不好，正欲逃走，可為時已晚，褚桀一躍落在馬背，手中的三尖匕首鉞同時頂住了對方的咽喉，口中喝道：“別動！”
”不動，不動。“這一切發生得實在太快，閔二十四根本來不及反應，此時要害被製，喉頭處一陣冰涼，即便是他這樣殺人不眨眼的巨寇大盜，一時也嚇得不敢輕舉妄動。
”想活命的就叫你手下趕快放下武器。“
”我這裏有幾百弟兄，你若是殺了我，自己也跑不了。”閔二十四話雖說得強硬，可聲音卻明顯有些發顫，可見其內心早已恐懼萬分。
“是嗎？那咱們要不要試試看？”褚桀此時一陣冷笑，手中的三尖匕首鉞微一加勁，閔二十四頓覺脖頸一痛，一道獻血頓時順著他的領口留了下來，饒是閔二十四再如何倔強，此時也不禁嚇得渾身發抖。
“快，叫你的手下們趕緊退開。”褚桀又一次威脅道。
閔二十四權衡再三，心知對方說得出，做得到，畢竟盤算下來什麽也不及自己這條小命值錢，於是隻好高聲說道：“弟兄們住手，全都退開，退開。”群賊見頭領被擒早已嚇壞，統統都圍了過來，隻是投鼠忌器，一時之間誰也不敢上前，此時一聽閔二十四此言，不禁麵麵相覷，不知該何去何從。
閔二十四見狀大急，不禁怒道：“你們沒聽見啊，趕緊給我退下。想看著我死不成？”
群賊見頭領發怒這才嚇得紛紛倒退，離二人足有數丈之遙。
“命令他們放下武器。”褚桀接著說道。
“快，把你們的武器都放下。”閔二十四命懸人手，不得不遵令照辦。
群賊雖然凶悍，但畢竟是汙合之眾，此時頭領被擒，群龍無首，早就無有鬥誌，聞聽頭領此言猶豫了一會兒，終於有幾個人率先放下了兵器，這種事隻要一有人開頭就容易互相感染，一時之間隻聽叮當之聲不絕，不到片刻群賊就已解除了武裝。
正在此時忽聽得遠方一陣喧嘩，響徹夜空，接著隻聽鎮上的居民一片歡呼，紛紛叫道：“團練來了，團練來了。”似乎附近的團練不知如何得到消息及時趕到。
“這些家夥總算是來了。”褚桀聞言一陣冷笑，接著命令閔二十四道：“小子，聽見了吧，團練到了，想來你們也不至於為了這麽個小鎮與他們拚命吧？命令你的手下趕緊撤退。”
閔二十四此時心中又羞又惱，他怎麽都不明白附近的團練是如何收到消息，這麽快就能趕來，事到如今大勢而去，於是便命令道：“風緊，弟兄們扯乎吧。”他這裏說的是綠林黑話，意思是告訴大家情況不利，趕緊跑路。群賊聞聽團練已到，早已鬥誌全無，隻是礙於江湖義氣，不敢拋下頭領獨自逃生，此刻聞聽頭領有令，正中下懷，於是被一哄而散，各自奔逃。
此時團練已從另一個入口進入小鎮很快控製了局麵，幾個潛伏的奸細或被擒或被逃，眾人正忙著撲火，並向這邊趕來。褚桀見大局已定，不禁暗自長出了一口氣，忽然放下了手中的三尖匕首鉞，翻身下馬，對閔二十四說道：“好小子，還真配合，看在你這麽聽話的份上，小爺就饒你一命，趕緊逃生去吧。”
“你。。。你就這麽放了我？”閔二十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下居然有這麽便宜的事？
“怎麽？你莫非還不樂意？”褚桀冷笑道。
閔二十四猶豫半響，他為盜十餘載，犯下大案無數，還是第一次吃這麽大一個虧，而且輸得莫名其妙，連他自己想想都覺得好笑。
”團練就快來了，再不走可來不及了。“褚桀見他猶豫，不禁催促道。
閔二十四這下才回過神來，勒馬便走，可剛出去幾步忽然又停下，衝著褚桀高聲問道：“對了，還末請教英雄高姓大名？”
“怎麽，你莫非不服氣還想日後報仇不成？”
“閔某不敢，隻是希望知道今天自己敗於何人之手？”
“告訴你也無妨，小爺遼東褚桀。”
“你是笑閻羅！”閔二十四聞言險些沒從馬上摔下來。
褚桀笑道“正是，要是不服氣今後盡可以來找我，小爺隨時奉陪。”
閔二十四此時臉上陰晴不定，他怎麽都沒有想到今天居然會在這裏遇到當今武林頭一位的殺星，如今想來不禁大是後怕。過了許久才長歎一聲，拱手道：“難怪，難怪，閣下身手之高乃閔某生平所罕見，今日敗於笑閻羅之手，在下也算是心服口服了。閔某雖然身在綠林，可也知道感恩圖報，閣下活命之恩，今後定當補報，咱們就此告辭。”說罷這才縱馬而去。
看著他漸漸遠去，褚桀一陣冷笑，轉身剛想離開，忽然隻聽身後撲通一聲，回頭一看鐵牛竟然已經趴倒在地，褚桀趕忙上前觀瞧發現他早已人事不省，原來鐵牛今天連番激戰，受傷頗重，之前憑著一腔血氣之勇勉強支持，此時群賊退去，大事已了，他精神一鬆當即再難支持，這才昏倒在地。就褚桀本意是不願再繼續攪這趟渾水，可見鐵牛如此情況又不忍棄之不顧，猶豫片刻，這才掃清路障，背著鐵牛龐大的身軀往鎮內走去。
等局麵完全穩定下來已是第二天上午，雖然有不少年老體弱者死於之前的大火，不過假如沒有褚桀的阻止以及團練的及時趕到，隻怕等待安平鎮的將會是一場更大的浩劫。鎮民對於褚桀可謂是感激涕零，將其作為英雄看待，不過褚桀本人對此倒並不在意。
“要謝你們還是謝謝鐵牛吧，假如不是因為這傻小子，我才不會來管這趟閑事。這家夥可是拚了命在守護這個鎮，守護你們這些一直把他當成傻子看待的家夥。”褚桀說話依舊絲毫不給別人留情麵，不過鎮民們聞言卻也不敢反駁，畢竟許多人都親眼目睹了鐵牛是如何守護眾人的，許多昔日曾輕蔑嘲笑過他的人此時都不禁低下了頭，確實這個鎮子欠鐵牛太多了。
然而此時這個鎮子的英雄卻依舊昏迷不醒，他受得傷實在太重，而鎮上的醫療能力又有限，實在無法保證能夠救他一命。徐大娘默默地坐在病榻前，守護著自己的兒子。她表現地異常地平靜，從始至終沒有留過一滴眼淚，對此連褚桀也不禁感到頗為驚訝。
“大娘，您不要緊吧？”
“我沒事。”
“您已經整整一晚沒合眼了，還是去休息一下吧。鐵牛這裏就交給我們來照料吧。”
“不用，老身隻想多陪陪這孩子。”
“您不會怪鐵牛吧？”
“怪他什麽？”
“他這次沒聽您的勸告，冒死前去對抗群賊，作為母親您不生氣？不擔心？”
“唉~”徐大娘聞言輕歎一聲。“說不生氣，不擔心是假的。天下哪有母親會樂意看著自己的孩子去冒險呢？不過我多少能理解他的心思，這孩子從小憨厚，學東西總比別的孩子慢，不過心地比誰都好。他從小最崇拜他爹爹，一直說想成為爹爹那樣的大英雄，別的孩子笑他，他就和別人打架，為此不知挨了我多少責罵，後來為了怕我擔心，即便在外麵受了再大的委屈，在我麵前卻依舊裝出一副沒事的樣子。誰說我家鐵牛奔，其實他真是個很好的孩子。不過那個英雄夢他一直沒有放棄，所以才會總是做”山賊來了“那種傻事，那其實也是他為了保護這個鎮子所做的一種表現吧，所以他這次會做這樣的事我一點都不奇怪，這或許就是他們老徐家的傳統吧，父子倆都那麽傻，都那麽讓人操心。可不知怎麽就是讓人放不下。”說到這裏徐大娘輕輕撫摸著病榻上鐵牛的額頭，臉上寫滿了溫柔，那是母親對於子女才會有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