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博弈（一）
“唉~”好不容易送走最後一批客人，李繼先整個人頓時癱坐在椅子上了，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虛脫，召開一次英雄大會原本就是極耗費精力的，可沒想到最後竟還鬧出這麽大一個爛攤子。此時大廳內下人們依舊往來穿梭不絕，搬運屍體，火災善後，還有擦拭各處的血跡等等，李繼先隻感覺自己的腦袋都快炸了，可之後關於死者的安葬，以及對於家屬的撫恤還有一大堆事等著他去來拾，通常人們總覺得江湖俠客們快意恩仇，來去瀟灑，可其實真正在生活裏他們也隻是些普通人，同樣會麵對各種繁複而瑣碎的事。
由於火災的緣故，如今連官府也介入此事了，原本朝廷對於類似英雄大會這種事是很顧及的，表麵上是怕群豪惹事生非破壞治安，當然更重要的還是怕他們圖謀不軌，元朝的江山後來不就是被這些秘密集會，江湖教派一點點給蠶食推翻的嗎？何況這次還死了這麽多人，假如官府有心完全可以借此興一場大獄，幸好蕭，李等人在江南一帶都頗有聲望，就連官府中人有不少也與他們頗有來往，這才能將整件事大事化小，不過表麵文章終究是要做的，所以蕭毅此時就不得不接受官府的詢問，不過看那幾個衙差興奮得樣子，與其說是來查案，倒不如說是來看偶像的，要知道蕭毅在江東一帶可是相當有影響力的。
“怎麽樣？”好不容易打發了走官府中人，蕭毅回屋一屁股的坐在了李繼先的身旁，那樣子似乎比剛才對抗笑閻羅時還累。
“死了十七個，重傷九個，輕傷的暫時還無法統計估計不少於二十個。這還不包括鐵飛雁和慕容他們。”李繼先抬頭望著天花板。
蕭毅聽罷也是一臉陰沉“看來情況比想象的還要嚴重啊。”
“估計明天整件事就會傳遍江湖，江東武林這回算是徹底淪為世人的笑柄了。”
“如今這些已經不重要的，我擔心的是笑閻羅這一走接下來還會發生些什麽？”
“你擔心他會變本加厲的報複？”想到笑閻羅剛才那副宛若惡鬼的模樣，李繼先至今都感覺有些心驚膽顫。
“不僅如此，你應該也看出來了，明顯已經有人盯上了這次英雄大會，而且不止一夥，無論他們的動機如何，目的隻有一個。”
“故意毒傷清方想製造群豪間的矛盾，被發現之後又殺人滅口，然後就是這場莫名其妙的大火，你是想說這一切的目的就是希望借由笑閻羅將江湖徹底搞亂，以便他們從中漁利？”
“嗯，浙東雙義在江湖上好歹也算有些名望的人物，從沒聽說有什麽惡行，那夥人居然能把他也收為已用，可見手段著實了得。而至於這場大火，據剛才那些衙役說人為縱火的痕跡很明顯，看來是經過精心的設計。”
“這麽說是有人故意放跑笑閻羅的？”
“嗯，因為對他們而言，這枚棋子還有用，他們不希望其這麽早就被吃掉。”
聽完蕭毅的話，李繼先陷入了沉思。“自從“白蓮之亂”後整個江湖的秩序就已經開始出現了混亂，老一輩的高手大多亡故，新一輩的又還不成熟。“十二神將”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扮演了整個江湖中流砥柱的角色。可經過今天“李園”一戰，“十二神將”在江湖人的麵前是再也抬起頭來了，換言之，支持整個江湖的一角已經崩塌，對於那些別有用心者而言這無疑是千載難逢的良機。”
此時夜已經深了，蕭，李二人誰都沒有說話，盡管剛才經過一場惡鬥，可他們還無法放鬆下來，畢竟一場更大的危機似乎才剛剛開始。
“是嘛，黑龍會那幫家夥果然是出手了，毒害別人製造群豪間的混亂果然像他們的風格。”聽完屬下的報告，了然冷笑道，手上卻依舊絲毫不停，繼續著茶道的流程。午後，古刹，一位法相莊嚴的僧人正在烹茶，表現如此安寧祥和，這原本應該是一幅頗具禪意的畫麵，可為何讓人感覺到一絲詭異呢？
“屬下原本想順著這條線索追查下去，可對方著實狡猾，一路上故布疑陣，最後還是被對方擺脫了。屬下無能，請香主責罰。”這不是之前那個夜晚所出現的男聲嗎？這次他怎麽又來了？
“這不怪你，假如這麽輕易就會被追上，黑龍會也就不會派他們來了。那群家夥可不是飯桶。”了然口中說話，手上卻依舊慢慢將烹製好的茶湯衝入杯中，動作優雅已極。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靜觀其變，嚴密監視各派勢力的動向，做大事與煮茶一樣不能操之過急。”了然微微抿了一口泡好的茶，表情似乎頗為滿意。
“那笑閻羅方麵，要不要對其采取什麽行動？”
“不需要，現在還不到我們出場的時候，更何況此時應該已經有別人找上他了。你們隻要想方設法將此次英雄大會的結果傳遍江湖就行了。”
“您是說把影響弄得越大越好？”
“不錯，所謂一石激起千層浪，笑閻羅就是這顆石子，等到他把整個江湖徹底弄亂之時，就是我教光複之日。”了然喝下杯中最後一口茶，靜靜把碗放回原處。
“香主英明，看來聖教光複有望。不過。。。”
“不過什麽？”
“自從兩年前的浩劫之後，教友損失嚴重，如今雖經多方恢複，可實力依舊略顯不足，聽說無為宗最近活動頻繁，依屬下看大家雖然對教義理解不同，可終究是一教信徒，不如。。。”
“嗯！”了然一聽此言整個人頓時勃然變色，之前的法相莊嚴頓時蕩然無存，眼神中明顯掠過一絲殺氣。
“屬下知錯。”聽對方語調中頗含怒意，窗外那個男聲頓時驚恐萬狀，連忙口稱恕罪。
了然見狀，努力稍平，冷冷道：“我說過多少次了，當年正因為聖教內各派各不相統，才給了那些所謂”正道“以可趁之機，桃花山一役我們死了多少教友你難道忘記了嗎？”
“屬下決不敢忘，“正道”與我教有血海深仇，凡聖教子弟沒齒不敢忘此大恨！”
了然接著說道：“如此便好，宗主正是鑒於昔日的教訓，近年來才會對教眾嚴加管控，為的正是保持我教法統的聖潔。無為宗盜用聖教之名，對教義胡亂曲解，蠱惑世人，其罪惡比“正道”尤甚！我等加以“天罰”尚且不及，你居然還提出要與他們合作，是何居心？難道不怕將來身落無間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嗎？”
此時那個男聲早已嚇得魂不附體，磕頭如同搗蒜“屬下一時糊塗，險些鑄成大錯，請香主責罰。”
了然等他磕了半天，見心意甚誠，這才漸漸恢複到之前高僧大道的樣子，說道：“算了，看在你也是為光複聖教的大業著想，這次的錯暫且給你記住，日後再犯，定不輕饒。”
男聲一聽此言如蒙大赦，趕忙道：“多謝香主開恩，多謝香主開恩。”
“好了，今天你先退下，按之前的計劃行事，一有風吹草動隨時向我回報。”
“遵命。”說罷，隻聽一陣鳥鳴飄過，房間裏頓時又恢複了平靜。
了然自顧自的將茶具一一清理幹淨，放回原位，動作輕柔而優雅，仿佛剛才那個對屬下厲聲嗬斥的家夥根本不曾存在過。
“笑閻羅啊，你還真是彌勒佛賜給聖教的禮物啊。在我們達到目的前你還不能死哦。哼哼。。。”空曠的房間頓時飄過一陣陰森的冷笑，在這本應最接近佛陀的地方，為何卻似乎能聽到魔鬼的聲音？
“事情的經過大致就是這樣？”此時在另一個地方，也有人正在聆聽關於此次事件的匯報。這是一個極俊美的男人，五官輪廓鮮明，乍看起來似乎不像是漢人，此刻有兩個侍女正在為他梳洗，一頭秀發有如瀑布一般披散在肩上，顯得烏黑亮麗，看來平日經過了相當精心細致的保養。與此形成鮮明的對比的是他的膚色，那簡直隻能用蒼白來形容，似乎在光線之下你能透過皮膚看到其下正在流動的血液，這是一種近乎病態的膚色，可配在這個人身上卻有種難以言說的美麗。
“這麽說連嶽延也不是那小子的對手？”他說話時語調很輕蔑，似乎洋溢著一種對於他人居高臨下的蔑視，可偏偏那聲音又是如此悅耳動聽。似乎有一種捕獲人心的魔力。
“確實，笑閻羅那廝武功之高確實是屬下生平罕見。”回答他的是一個低沉的男聲。
“嗬嗬，不過屬下我倒是挺喜歡這小子做事的風格，骨子裏透出一種凶狠。”此時旁邊另一個聲音答道，相對於剛才倆人，這聲音實在是顯得有些難聽刺耳。
“你啊，總是這麽嗜血。”輕蔑的男聲又一次響起，明明是略帶調侃的言辭，可讓人聽來卻似乎說不出的受用。
“教主過獎，屬下就這麽一個優點。”為何這兩人對話的內容與氣氛似乎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呢？
“那笑閻羅現在的下落呢？”
“屬下正在加緊查找，當時現場的情況太過複雜，由於官府也介入了，為怕打草驚蛇所以屬下的行動不敢過分張揚，不過那小子受了傷，暫時應該不會走太遠。”
此時侍女靜靜為美男子擦幹了頭發，正在細心的為其梳理，那表情寫滿了虔誠。看著眼前銅鏡裏的自己男人似乎有些陶醉，似乎正在欣賞一幅偉大的藝術品。通常如此自戀的表現是很難讓別人喜歡的，可在這個人作來卻絲毫不會讓人覺得討厭。
“既然悟空宗和黑龍會也已經插手此次事件，相信背後伺機而動的家夥一定還有不少。你們一定要盡快找到笑閻羅，然後全力保護他的安全。”
“保護？”另外那倆人似乎有些意外。
“不錯，保護。經過這次的事件那小子已經成為了武林的公敵，想要他命的一定不少，相對的想利用他，拉攏他的家夥也一定會有不少，所以你們一定盡快找到他，並全力避免他落入這些人手中，好戲這才剛剛上演，我可不想這麽早就收場。”
“屬下明白。”
“當然一切都要在暗中進行，怎麽說我也是“十二神將”之一，當年洛陽大會時說好我教勢力絕不過江，現在大家還不便撕破臉，所以必要的表麵功夫還是要有的。”
“屬下遵命，不過之前我們在李園遇到那兩個家夥至今身份還沒有查清，從他們的行動來看應該也是盯上這次英雄大會，能訓練出如此死士，看來對方也並非是等閑之輩，還望教主明察。”
此時侍女已經為男人梳洗已畢，恭恭敬敬用一支玉簪將他的發髻別起，看著鏡中的自己男人笑了。“那件事你們不用擔心，我已經知道對方的身份了，這件事南宮會繼續跟進，你們就不會操心了。”
“南宮！”聽到這個姓氏，其餘倆人俱是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