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死鬥（八）
可嶽延這一走如今怎麽辦？雖然“十二神將”齊名當世，可眾人實力間還是有高下之分的，嶽延排名第二，雖然剛才那場打鬥他明顯未出全力，可笑閻羅以一套江湖上隨處可見的嶽家散手與他力拚百餘招，最後還硬接下了威力遠在嶽家散手之上的鐵掌絕藝，武藝很明顯在嶽延之上，更可怕的是他由始至終根本沒有用自己最拿手的功夫，明顯未出全力。這樣的局麵下由誰來衝這第二陣呢？按“十二神將”的排名，嶽延之下就該是排名第四的南風，盡管依目前的局勢來看，即便他上場也多半不是這笑閻羅的對手，可至少可以消耗他不少體力，為後來者贏得優勢。看來嶽延似乎也想到這點，臨走故意拿話擠兌南風，他深知這位“毒手周郎”的為人，假如僅僅以什麽武林大義責他，以此人的作風多半會置之不理。所以才拿他在意的榮譽名聲為理由，堂堂“十二神將”要是今天連一個剛出道的後生晚輩也贏不了，傳揚出去無疑將會名聲掃地，這點南風不可能不懂。故而此時李繼先自然而然的將眼光投向了這位南公子，可不知是否故意裝糊塗，對於李繼先期盼的目光，南風居然來了個視而不見，依舊自顧自在那裏喝酒，顯然是另有打算。李繼先見狀心中暗怒，知道對方深知此時出場多半討不到便宜，因此想讓別人出頭，自己好坐收漁翁之利。當初“白蓮之亂”大家雖然並肩作戰，可出發點卻各有不同，人品也均大異。若非顧念武林同道的情分，李繼先真想開口責問他幾句，可此時大敵當前自己人不能再生內訌。
忽然隻聽身後一陣聲響，李繼先回頭一看，隻見蕭毅正在解下自己腰旁長劍的裹布，難道他要親自出場了嗎？在場群豪見狀一陣激動，蕭毅雖然年輕不大，可卻是武林近十年來風頭最勁的人物，隱然是中生代的領袖，關於他的傳奇故事，江湖中人已不知聽過多少，可真正見過他出手的人並不多，因為江湖傳言見過他長劍出鞘的人基本都已不在人世了。此時與會群豪有一多半都是衝著想一睹他的風采而來的，此時見他竟要親自下場，焉能不激動。連笑閻羅的神情中都不禁難掩興奮。
忽然蕭毅的手停下了，因為他看到了李繼先對自己舉起了左手，那是稍等的動作，從老友的眼神中蕭毅看到了焦急與關切，他似乎在說：“再等等，一切先交給我，相信我。”蕭毅明白，老友在在意些什麽，此次英雄大會雖是他二人聯名發起，可於名於實自己都是真正意義的主腦，主將不可輕動，一旦出場就關係群雄士氣，自己若是勝了還則罷了，自己若是不慎輸了，那此次英雄大會就有解體之憂。所以李繼先想讓自己再等等，一來是為了大局著想，二來又何嚐不是擔憂自己這個故友呢？
看到老友那堅毅的眼神，蕭毅已經按在劍上的手終於還是停下了。然後又退回到自己剛才的位置上袖手旁觀，這並不是逃避，而是一種對於老友的絕對信任。
李繼先笑了，那是男人與男人之間才會有的一種默契，一種羈絆。他轉過身，整了整衣冠，大踏步上前，既然旁人都不願出頭，那就讓我自己來吧，哪怕能為蕭毅贏得些許優勢也好。這就是李繼先，看似玩世不恭，其實擁有一顆比旁人更為熱血的內心。
“果然是後生可畏啊，也罷，這次英雄大會怎麽說也是在江南召開，接下來就由我們姑蘇慕容氏前來討教一二。”可還沒等李繼先開口，一旁的慕容青正卻早已主動上前請戰。李繼先有些驚訝地看著自己這位大舅哥，雖然同為十二神將，可慕容清正排名第十，實力與嶽延，南風相比差距明顯，他不可能不知道此時出場的結果，他是那麽愛惜名譽的人，為何還要主動當這炮灰。原因隻有一個，想保全自己這個妹夫的名譽，與其讓李繼先受累，還不如由自己獨力承擔。更何況長期以來慕容清正一直想讓世人明白“姑蘇慕容”家絕不是陰險狡詐的代名詞，祖宗們的榮耀已經成為了曆史，現在的他們隻是中原武林的一份子，既然如今武林有難，姑蘇慕容理當效力。
看著自己這位大舅哥平靜的表情，李繼先的心中百感交集，他感覺自己很幸運，既有蕭毅這樣的摯友，又能有慕容世家這樣的親戚。可同時他又在為這位大舅哥這種無疑於自我犧牲的舉動感到擔憂。其實又何止是他，在場包括蕭毅在內的多數人都明白慕容清正此舉意味著什麽，莫不從內心感到欽佩。尤其是與在場另外某人的舉動形成了鮮明的反差，同樣是神將，人品怎麽會相差至此啊？
南風當然不會不明白這一點，可依舊對於眾人的鄙視采取了視而不見的態度，反正這種東西又傷不了人。
“你是慕容大爺吧？姑蘇慕容氏？”笑閻羅問道，似乎對於姑蘇慕容四字很感興趣。
“不錯。”盡管大戰當前，可慕容清正依舊表現得頗為淡然。
“我以前常聽師傅提起姑蘇慕容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當時不明白這兩句話的意思，後來師傅給我解釋說你們慕容家所學廣博，天下武功無所不會。無論對手用什麽樣的招式你們都能用相同的方式反擊回去，而且威力更大。你不知道當時聽到這話我有多羨慕，你們真的可以做到嗎？有什麽秘訣嗎？求你告訴我好不好？”
“這。。。”慕容清正顯得有些尷尬。
“你不知道，從小師傅教我學這個內功，練那個心法，背不出來就罰跪，苦死了。偏偏那些心法精義又不知是哪個無聊的家夥的想出來，又拗口又難記。當時我就想你們慕容家族既然能記住那麽多武功一定有什麽秘訣吧，告訴我好不好？”笑閻羅邊說邊滿臉期待的看著慕容清正，那眼神仿佛過年等著收紅包的孩子。
慕容清正出道有年，大小陣仗也見過不少，可像眼前這種情況還真是第一次遇到，如非剛才親眼所見，還真難以相信眼前這個頑童般的人竟然擊敗十二神將中最年長的嶽延。慕容清正此時真是回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笑閻羅見狀，似乎以為對方藏私，頓時一副失望的樣子。“怎麽你們中原人都這麽小氣，問你們什麽都不肯說，難得人家還這麽期待。對了，你剛才說什麽？”
敢情這小子剛才隻聽到姑蘇慕容四字，對於其他內容根本沒放在心上。若換了旁人此時恐怕早已氣炸胸膛，可慕容清正為人淡薄，雖然覺得對方有些不可理喻，可還是耐著性子又說道：“在下慕容清正，鬥膽要向閣下討教幾招。”
而笑閻羅此時似乎是由於期望落空，倍受打擊，蹲在地上低著頭，用右手不住在地上畫圓圈，整個一副頑童的模樣。“哦，還是算了吧。”
“什麽？”慕容清正有些意外。
“我說還是算了吧，剛才我見過你出手，絕對贏不了我的，所以勸你還是算了吧。”
饒是慕容清正涵養深厚，一聽此言也不禁勃然變色，再怎麽說自己也是堂堂“十二神將”之一，江湖上聞己之名誰不敬仰，可如今卻被一個後生晚輩如此奚落，簡直是輕視已極。在座群豪經過剛才一戰雖然已對笑閻羅的實力刮目相看，可此時還是覺得這小子狂妄的實在有些過分了，幾個老成之輩更是暗暗搖頭。
此時隻聽慕容清正抗聲道：“在下自知武藝與閣下相去甚遠，按常理本不敢妄掩其鋒。可今天非是尋常比試切磋，乃是為傷在閣下手中的武林同道討一個公道，問一個是非。慕容世家身在武林，豈可為一姓之榮辱，而至江湖大義於不顧？故而請恕在下不自量力向閣下討教幾招！”
慕容清正這幾句話說得義正詞嚴，處處以大局為重，在座群豪原本因其祖上之故，對這個家族頗有偏見。可等見了這兄弟倆的表現，英風銳氣，可敬可佩，頓時對於姑蘇慕容四字大為改觀。
“這麽說非比不可？”笑閻羅此時似乎還有些不情不願。
“非比不可！”
“那好吧，不過咱們先說好，要是我贏了，你可一定要把那個秘訣告訴我哦。”忽然笑閻羅似乎想到了什麽，頓時又來了精神，原來這小子還沒忘記剛才那茬。
慕容清正此時真是哭笑不得，心說難道今天兩江豪傑匯聚於此就是為了對付這麽一個渾小子？可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於是便含糊應道：“那就等你贏了再說吧。”
笑閻羅無甚機心，一聽此言還以為對方答應了，立刻來了精神，一步躍到旁邊，拉開架勢言道：“那還不簡單，你就進招吧。”
慕容清正見狀也立刻拉開了架勢，正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慕容清正這一亮招，在場群豪莫不暗暗稱讚，不愧是世代名門，法度嚴謹自不用說，更難得是大戰當前，居然還能保持如此儒雅的風度，“十二神將”威震天下果然個個名下無虛，今日能見天下群豪各出絕藝相拚，果然是不虛此行。
可李繼先一眾高手此時卻不禁暗自擔憂，他們深知“十二神將”之間的實力差距，嶽延排名第二，實力遠出其餘眾人之上，如今連他也尚且敗走，慕容清正此戰可說是凶多吉少，眾人隻希望他最後能夠全身而退，唯獨南風暗自希望他能多支持一時是一時，以便讓自己最後好坐收漁翁之利。他與慕容世家本無仇怨，之所以自大會開始就與他們處處為難，更多還是出於一己私心吧。“十二神將”雖說是“武林正道”，可其所作所為有時又能比被他們擊敗的所謂“白蓮邪教”強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