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死鬥（六）
白衣人一拍胸脯朗聲道:"嶽某以性命擔保."一旁慕容清正也接口道:"此事是衝著我們弟兄而來,慕容世家斷無袖手旁觀之理."趙武又抬眼看向蕭毅與李繼先,見二人也點頭應承這才放心,說道:"既然有蕭,李兩位以及慕容世家擔保,我也就放心了,好,這幕後的黑手就是……啊!"
"誰?"忽然隻聽得趙武一聲慘叫,原來不知從何處射來一支袖箭正中他的咽喉,白衣人與慕容清正離他最近,猛然抬眼望去,隻見李園西牆頭處有一道黑影閃過,料是凶手無疑,二人趕忙飛身追去,餘下群豪趕上一看,這一箭正中要害,傷口處不斷有黑血流出,顯見凶手恐怕一箭不足以致命,還在上麵塗以劇毒,眼見趙武是不活了.蕭毅見趙武嘴還在微微嚅動,似乎還有什麽話想說,可將耳朵湊上去能聽到也隻有喘息聲.他深知是因為袖箭衝穿咽喉所致,心知假如拔出袖箭,鮮血崩出隻有讓他死得更快.最後隻得眼睜睜看著他在自己麵前慢慢死去,臨終時趙武的雙眼並沒有合上,而是瞪著蕭毅眾人,其中充滿了驚恐與絕望,似乎在問:"你們不是答應保護我的嗎?"
過了不久白衣人與慕容清正回來了,李繼先忙上前問道:"如何?"慕容清正搖了搖頭,顯然是沒有追上.
"讓他跑了?"
"可不是,那人輕聲功夫著實了得,而且似乎事先調查過這一帶的地形,我二人追了半天還是跟丟了,唉~"白衣人也是頗為懊惱.
"對方既然敢來英雄大會行刺,事先肯定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也許殺人滅口早在他們的計劃之中,隻是我們自己疏忽大意了而已."
蕭毅這麽一說,在場群豪均感顏麵無光,"十二神將"名動江湖,可今天眼睜睜著看著人在自己麵前被害,之後居然還讓凶手全手而退,這個人丟的實在是太大了.白衣人看了一眼地上的趙武,臉上頓顯愧疚之色,上前用手慢慢撫上他的雙眼,說道:"趙兄弟,嶽某對不住你.其實那支鏢上根本沒毒,我隻是嚇唬你而已,你倒了那世且勿怨我.今天的事是嶽某食言了,我在此保證隻要還有三寸氣在一定替你找出凶手,還你一個公道,如若不然,誓不為人!"
英雄大會開到這個地步，在場群豪都感到有些索然無味，原本是想大家團結一致，商量出一個應對“笑閻羅”的對策，可如今都上演了些什麽呢？內部紛爭不斷，外部強敵環伺，而這就是所謂的“武林正道”吧。
麵對這個局麵李繼先感覺這個會已經開不下去了，畢竟不到片刻功夫一死一傷，地上都不滿了血跡，這時估計討論什麽也沒心情了，他與蕭毅商量要不今天就到此為止。
“且慢。”正此時白衣人卻忽然出言打斷了他，群豪皆是一愣。
“嶽兄，你還有何事？”
白衣人也不回答，隻是抬起頭傲然說道：“白戲也看夠了吧，身為主角也該出來亮個相了吧。”
此言一出，在場群雄包括李繼先在內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隻有蕭毅麵色如常，似乎早已知道他在說些什麽。
“唉~真是沒勁，這麽快就被揭穿了。”一陣詭異的沉默之後，從東側房梁上又飛身竄下一人，原來剛才躲在房梁上的不止白衣人一個，坐在大廳裏的群豪見狀莫不大感慚愧，他們哪個不是江湖上的大行家，自負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可結果腦袋上躲了兩個大活人自己居然絲毫未覺，那白衣人乃是成名人物也還罷了，可這後下來一人看上去也就二，三十歲的樣子，難道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
下來這位似乎對於群豪的驚訝毫不在意，自顧自的撣掃起衣服上的塵土，看此人身材不高也就五尺一，二寸的樣子，五官齊整，一對眼睛是精光四射，原本也算是一個俊朗的人物，可就是這氣質呢。。。怎麽形容好呢，感覺七分不像人，三分好像猴。
“砰。”此時坐在園子裏某桌的某人忽然站起，神色極為驚慌，甚至不慎踢到了身上的椅子。群豪中有認得的，知道他是淮陰“大刀”莫必勝的師弟武必通，在江北一帶也算是成名的人物，究竟是什麽事能把他嚇成這樣？
“是你。。。”武必通步步後退，伸出右手指向那個後來的年輕人，那表情仿佛白晝遇鬼。。。
“哦，你是淮陰的那個武必通吧。真巧啊，你也來了。”年輕人似乎也認出了對方，表現的頗為熱情，對著他咧嘴微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好牙，似乎兩人是相識已久的故交。
可年輕人越是這樣，武必通卻顯得越是害怕，最後居然一不留神跌坐在地上，隻見他滿頭虛汗，呼吸急促，指著年輕人似乎想說些什麽，可恐懼已讓他連話都說不清楚。
“笑閻羅，他就是笑閻羅！”不知是因為驚恐到達了頂點，還是終於鼓足了勇氣，最後武必通幾乎是用聲嘶力竭的方式喊出了對方的名字，一個僅僅隻用不到三個月就讓整個江湖為之側目的名字。
“喂，喂，大家都站起來幹麽？都瞪著我看幹嗎？難道我臉上有東西嗎？”笑閻羅一臉無辜的看著眾人，似乎根本沒法理解周圍人對他的反應。
就是這個小子，就是眼前這個蹲在地上與眾人打招呼的小子，他在過去三個月所做的一切比許多人一輩子做的都還要轟動。這個讓江南震動，讓天下矚目的怪物此時此刻就出現在眾人眼前，就在李園的大堂之上。多數人此時選擇了後退與避讓，盡管眼前此人看起來人畜無害，可傳聞中的他幾乎就是惡魔的代名詞。當然蕭毅沒有動，白衣人也沒有動，幾名“神將”都沒有動，在園子中一眾後起之秀也沒有動，淩霄，項宣，穆華，方天化，李牧。。。這些人眼睛中所流露出的並非驚恐或者意外，而更像是一種期待，一種獵人終於發現目標時的興奮。這時在他們心中都隻有一個念頭：“這小子終於還是來了。。。”
接著是一種沉默，明明在座群豪之所以會從四麵八方匯聚於此為得就是對付眼前這人，可當他終於出現時，竟然誰也不知究竟該和他說些什麽。。。
“傳聞中你是個膽大包天的家夥，可我還真沒想到你居然敢來，你不知道自己已經身陷絕境了嗎？”終於第一個打破僵局的還是那位白衣人，果然劇情的推進就隻有靠你了。
笑閻羅一笑，臉上頓時露出兩個酒窩，給人的感覺似乎他的心智遠比外表看起來要小。“原本我也很猶豫，不過後來還是架不住好奇所以就過來了，原本想遠遠瞧幾眼就好，沒想到戲還挺精彩，所以就沒忍住就一直留到現在。原本還說不會被發現，沒想到還是被你們察覺了，看來這次英雄大會好歹還有兩個能人，這樣我也算沒白來。。。”
這算什麽？他把英雄大會當成兒戲了嗎？這世上還能有比這囂張的態度嗎？群豪中有些人甚至開始懷疑眼前的究竟是不是個瘋子。
白衣人笑了，這種態度他太熟悉了，十多年前也是在這裏，他曾經同樣麵對過一個如此囂張，幾乎視天下英雄為無物的年輕人，隻是眼前這小子是否也有如同那個家夥那般足以自傲的實力呢。。。
“那麽請允許我再確認一下，閣下就是近來將整個江湖鬧個天翻地覆的笑閻羅?”
“呃。。。算是吧，不過這綽號是你們給起的吧？我可從來沒有說過。。。”
“那無所謂，原本就是個代號而已，想必你也知道這次英雄大會召開的目的，那麽能告訴我，你之所以做這一切的目的又是為了什麽？”
“最近已經有不知有多少人問過我同樣的問題了，你們不嫌煩嗎？一個人做事一定需要理由嗎？”
“當然，任何事都會有一個理由。”
“可我不在乎啊。”
“可有人在乎，那些被你打死打傷的人他們需要一個理由，他們的家屬需要一個理由，整個江湖的同道都需要一個理由。”
“那些人啊，被打敗的家夥有什麽資格要理由，大魚吃小魚，強者滅弱者天經地義，要怪隻能怪他們無能。”
笑閻羅說這番話時神情自然，可在周圍人聽來簡直覺得不可思議，在這個講究仁義禮信國度，在這個講究鋤強扶弱的江湖，居然會有人說出如此離經叛道的話。白衣人一生特立獨行，對於江湖上所謂的“規矩”從來沒放在眼裏，可眼前這個人的想法還是遠遠超出了他的接受範圍，這家夥真的是個人嗎？
“我說這位大叔，要是我沒認錯的話你是嶽延吧？”對於眾人的目瞪口呆笑閻羅依舊熟視無睹，自顧自和白衣人對話。其實他的問話並不禮貌，且不說對方明顯比自己年長，更何況還是大名鼎鼎的“十二神將”第二把交椅的“鐵傘怪傑”嶽延，要知道他成名的時候，在場許多人都隻是穿著開襠褲的小毛孩。
不過嶽延自己倒是不以為意，或許是因為他一貫灑脫不羈，又或許在他看來眼前這怪物說出什麽話都不值得奇怪了吧，隻是他微微一點頭說道：“正是嶽某。”
笑閻羅雙眼頓時一亮：“當真，聽聞您祖上就是大名鼎鼎的嶽武穆，嶽爺爺？”他居然會用您？群豪有些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
“不肖子孫，有愧先祖多矣。”這倒不是嶽延謙虛，而是他發自內心的感慨。
“果然如此，我自幼在遼東長大，常聽那裏的女真人說昔日中原有位了不起的人物叫作嶽爺爺，最是英雄不過，他是女真人的敵人，可至今女真人提起他還是讚不絕口，我當時就想這得是一位多厲害的人物啊。後來聽《說嶽》才知道這位嶽爺爺名叫嶽武穆（注：嶽武穆全名嶽飛，字鵬舉，武穆乃其諡號。此處乃是笑閻羅沒文化把名字給記錯了。），朱仙鎮大捷，殺得金兀術大敗虧輸端的是條好漢！聽說他武藝也甚了得，嶽家槍法與嶽家散手流傳至今，名滿天下。隻是江湖所傳似乎也無甚精妙處，你即是他嫡派子孫，想來得悉此中奧妙，今日正好，我就來領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