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群雄（七）
見老者說的鄭重，少年趕忙點頭，心中暗自憧憬著昔日名俠的豐采。。。旁邊的那位青年，就是之前任你劍拔弩張我自巋然吃飯得那位，此時竟也放下了碗筷，似乎對老者所言頗感興趣。
“那師傅你說的那位當今少一輩最厲害的姑娘究竟是誰？”
“這個說與你知也好，你們年紀相仿，此生終有要打交道的機會。這位姑娘姓唐，閨名喚作豔卿，是當今蜀中唐門的二小姐。”
“唐門？就是您說過愛使毒的那個？”
“不錯，難得你小子還記得。說起這唐門也算是武林中的名門世家，素來以暗器，用毒聞名，江湖人一般都據此推斷，認為他們多半是一夥卑鄙小人。其實用什麽武藝和這人本身的性格人品沒什麽關係，那些使刀，使劍的難道就個個都是正人君子？暗器，用毒終究也就是種克敵致勝的手段，關鍵看何人所用，在小人之手固然可以為非做歹，可在好人之手又何嚐不能行俠仗義呢？其實這唐家門風向來嚴謹，如今的當家唐天豪更是一位大度君子，隻是他們潔身自好，不喜與三教九流過多交往，加上其所學又大是神秘，所以江湖上提起唐家才會惡感多於好感。唐天豪早年一心想重樹唐門的威名，隻可惜生不逢時，川中武林這些年人材輩出，把他一直壓得抬不起頭，於是就把希望寄托在下一輩身上。可偏偏天不隨人願，接連生了三個女兒，這下唐天豪算是心灰意冷了，幹脆約束門人，不再過問江湖中的是非，甘心做起了自己的富家翁。可沒想到唐家這三個丫頭長大以後居然一個賽過一個，壓得蜀中少一輩多少兒郎抬不起頭。唐天豪雖然無子，卻遠勝別人有子啊。尤其是這位唐二小姐，非但盡得唐門真傳，更拜在白雲庵門下，習得心意門的正宗武學，當真是內外兼修，更難得的是姿容絕世，引得少一輩幾多豪傑為之折腰啊。不過這位姑娘生性清高，對於周遭男子從來不肯稍加辭色，若有人膽敢不敬，絕不輕饒，據說手段極其殘酷，連許多殺人如麻的大盜巨匪也自愧不如。可偏偏這唐二小姐生氣時姿容最美，江湖上甚至流傳有能見唐二一皺眉，雖死無恨的說法。結果她越是如此，仰慕她的人就越多。最後人們幹脆送了她一個綽號，叫作“毒手觀音’，說她美若觀音，毒如蛇蠍。也算是江湖中一樁奇聞了。不過如今她少一輩頂點的位子眼看就要不保了。。。”
“您是說那個笑閻羅？”少年猶豫地問道，似乎內心不太確定。
“哦喲，你小子這回倒是長進了，不錯，就是這個所謂的笑閻羅，為師活了幾十年，江湖上的事也經曆過不少，可若說成名之快，影響之大，仇家之多，無出此人之右者。他這幾個月所得罪的人比許多人一輩子得罪得都多。現在的年輕人還真不明白他們在想些什麽，不過此次群雄匯聚南京就是要商討如何對付此人，正所謂光棍不鬥勢力，這小子這回看來是凶多吉少了。”
“那大叔你見過這個笑閻羅？”老者正自顧自感歎，不想一旁的那個吃貨竟主動上前搭話，老少二人都是一驚，因為他倆人剛才說話聲並不大，望江樓內此時又是人聲吵雜，這個年輕人居然都聽到二人的對話，確實讓人有些意外，老者上下打量這個年輕人，隻見他二，三十歲左右的年紀，身材矮小，狀若病鬼，可臉色倒是不錯，五官也算齊整，隻是那氣質實在不佳，因為是剛吃完早點，連嘴都沒擦幹淨，挺大一人居然是蹲在椅子上，對著自己咧嘴微笑，似乎並沒惡意，隻是那口白森森的牙看的人頗有些心寒。
“聞名而已。”老人家通常都比較講禮貌，雖然感覺對方的插話頗為唐突，可還是客氣的回答道。
年輕人聽罷微微點頭，接著問道：“那依大叔您看此人的武藝在當今的江湖上排得上第幾？”
“這個。。。”老者有些尷尬，感覺這個年輕人說話好沒分寸，可似乎又沒有什麽惡意，轉念一想多半和自己徒弟一樣又是個愣頭青，這樣一想到也釋然，答道：“正所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小老兒雖然也活了一大把年紀，可真要想評論天下英雄的高低萬沒有這個資格，恐怕人世間也沒幾個有這資格。假如單就小老兒所知，當今少一輩應當無出此人之右者，可和那些成名的人物相比，此人恐怕還要稍遜一籌。”
聽到這青年眉頭一揚，忙追問道：“成名人物？比如誰？”
“江東蕭毅”
年輕人聽到這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似乎有些不信，繼續問道：“是這次組織英雄大會的那個蕭毅？他真有這麽厲害？”
“長江以南隻此一人。”老者撚須笑答。
吃貨低頭無語中，似乎正在盤算著什麽。。。
“年輕人剛出道吧，連蕭大俠的威名也沒聽過？”似乎是感覺對方和自己的徒弟頗有相似之處，老者表現的頗為親切。
“您指點。”
“說起這蕭大俠的經曆那可是一言難盡，我也隻能和你說個大概，今後你在江湖上走動多了，自然會聽到關於他更多的事跡。據說這位蕭大俠原本姓郭，祖居湖北，其父早亡，他母親孤身帶著這麽一孩子，生活有多艱難可想而知，後來在蕭大俠八歲之時，其母迫於無奈，帶著他嫁到了鬆江蕭家，他也就隨之改姓為蕭。據說他繼父對於這個孩子還是頗加疼愛，不過蕭大俠自己似乎不太領情。而蕭家又是武術世家，祖傳的蕭家劍法大是有名，不過一直隻在家族內部傳授，不教外姓。可蕭老爺子對於這個繼子頗為看重認為他將來必定有所作為，所以破例傳授他家傳武藝，據說為此還在族中引起了不小的風波，數年後蕭夫人又生一子，也就是蕭大俠同母異父的兄弟，這位蕭二爺據說自幼聰明靈俐極討大人的喜歡，蕭家本族都偏向讓這個孩子繼承家業，因此上難免對蕭大俠有所排擠，而蕭夫人似乎是出於對於自己家庭的維護吧，竟也偏向這個小孩子多些，結果蕭大俠在家中的處境就更加尷尬了，個中種種辛酸就非我等外人所能盡知了。終於到了蕭大俠十六歲時不知為何與家人鬧翻了，一怒之下離家出走，數年之中音訊全無，蕭氏夫婦為此眼淚不知掉了多少。一轉眼兩年過去了，人們幾乎都要把這事遺忘了。可蕭大俠卻居然又自己回來了，人長高了，氣質也成熟了，蕭氏夫婦見兒子失而複得當然是喜出望外，可問他這兩年在外頭的經曆卻始終不可明言，隻說是在外流浪，家人見如何盤問都沒有結果也就不再問了，這也成了江湖上的一樁迷案。倒是蕭氏族人見他去而複返，心中深以為恨。不過蕭大俠在外漂泊了兩年，性子比以前大為收斂，對族人的種種白眼也能逆來順受，故此大家也不便再說什麽。直到轉過年來，蕭家的一個世仇找上門來，對頭本領極高，蕭家上下無一人是他對手，眼看幾代人積累下來的威名即將一朝喪盡，沒想到此時平日受盡白眼的蕭大居然挺身而出，力挫強敵，此時大家才知道原來蕭大俠離家出走這兩年不知從哪學回一身驚世駭俗的功夫。經此一役，全族上下對其另眼相看，蕭老爺更是對其青睞有加，臨終時居然不顧全族反對，毅然將家業交給這個外姓人繼承，一時傳為奇聞。不過如今看來，蕭老爺確實有先見之明，蕭大俠繼承家業後縱橫江湖，名震天下，勝司徒文峻於草山，破正義盟於南京，不知做了多少可歌可泣的事跡。後來還得到刑大俠的垂青，成為了神劍浩然的繼承人，隱隱然成為當今江湖中生代之執牛耳者，當今提起江東蕭毅無論正邪兩道誰不敬仰。”
“老爺子您知道地可真多啊，莫非也是什麽成名的前輩？”聽完老者的敘述，年輕人點頭微笑，臉上寫了敬仰之情。
可老者一聽此言臉色立刻更變，似乎被人戳到什麽痛處，不過很快樂恢複了平靜，笑道：“小兄弟說笑了，小老兒乃是山野草民，自幼雖也學過幾路拳腳，不過都是三腳貓的功夫拿不出手啊。隻是比旁人虛長了幾歲，知道的事情多些，僅此而已，僅此而已。”
“峨嵋二十四連手恐怕算不上什麽三腳貓的功夫吧？”年輕人的語氣忽然變得有些詭異。
“砰。”年輕人此言一出，隻嚇得老者大驚失色，整個人頓時從椅子上猛地蹦了起來，雙眼直瞪著那個年輕人，似乎看到了極可怕的東西。
“吃貨君”此時到是表現的不慌不忙，轉過身喝了口茶，頗為悠閑地說道：“奉勸您老一句，要真想避人耳目，今後就別在外人麵前打徒弟，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很容易穿幫的哦。”
“你。。。你究竟是什麽人？”老者的聲音明顯有些顫抖。
“肉人，如加包換的肉人。”年輕人答道，臉上依舊帶著那要人命的微笑。
“你是。。。”看到那個笑容，老者猛然間意識到對方究竟是誰，臉上寫滿了驚恐。
“噓。”年輕人忽然把右手的食指放到嘴邊做了一個小聲地動作。
“現在要是揭穿彼此的身份，對大家都不好吧？原本我的名單上也有您，還說不知道您老人家的下落，沒想到今天在這遇上了，還真是有緣啊。不過這地方動手不太合適，而且剛才多虧您老人家告訴我這麽多事。今天就當我賣您老人家一個人情，大家就此別過。如今南京城裏我的仇家雖多，可要找您老人家似乎也不少。我勸您老人家還是早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才好。日後有緣，定當拜訪，今天就此別過，小二，算賬！”
年輕人結過賬，轉身便走，口中似乎還在哼著小曲。隻留下老者呆立著那裏，看著他的背影，整個人不住地發抖。
“師傅，您沒事吧？”一旁的少年被之前二人的談話弄得雲裏霧裏，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他還是頭一次見自己的師傅如此害怕。。。
“沒事，二虎別吃了，咱們趕緊走。”過了很久，老者的情緒才似乎勉強平靜下來。
“為什麽？”
“別問這麽多，師傅讓你走就走，哪這麽多廢話。”
“哦.”見師傅生氣，二虎也不敢怠慢，趕忙收拾行李，可還是忍不住好奇道：“師傅剛才那個究竟是什麽人？”
“一個根本不該在這裏出現的人，不，這哪裏是人，簡直是閻王，一個要人命的閻王。。。”老者惡狠狠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