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璿璣圖【三】
“滅門？”輕語好不驚訝，“倘若天啟宮裏的皇帝要將蕭玨滅門，大可以在他還在朝中為帥的時候，隨便找一個名目就將他滿門抄斬，永絕後患了，何必等他遠離帝都，對朝廷再也沒有任何危險的時候下手。倘若皇帝要滅門，我們蕭家恐怕也不複存在了。哎呀，這個秘密恐怕隻有等找到邵平之後才能解答了。”
“姐姐，你看——”瑞兒指著手中的圖紙，輕聲道。輕語微笑著低頭去看，修眉忽地一緊，又馬上抬起頭來，望向白雲繚繞的麓山，隱隱約約的山林之間，輕語似乎看到了什麽。
“那邊是蕭家莊的禁區。蕭家莊除了當家莊主在臨死之前能夠進入之外，無人可以進去。”老莊主道。
“蕭家英雄塚？”輕語蹙眉，倘若依照她和瑞兒所解的方法，隱藏在蕭家莊家規兩百年來都沒有被探尋出來的秘密就藏在那裏。可是，隻有蕭家莊當家莊主在臨死之前才能夠進入，死了，進去了，知道了秘密又能如何呢？
“不過有個列外。”蕭磊的聲音溫醇綿柔，就像天下最醇的美酒。
“什麽？”輕語詫異的望著蕭磊。
“蕭家莊的禁地，兩百年來都有一隻奇異的神獸鎮守著，那隻神獸兩百年來除了迎接蕭家莊當家主子臨終上山之外，好像在等一個人。它的手裏一直把玩著一個九九八十一連環圈，兩百年來，無人能夠解開那個九九八十一連環。”
很顯然，蕭磊曾經肯定是不止一次去過蕭家莊的禁地。隻是沒有解開九九八十一連環圈，而不得進入蕭家莊那片神秘的禁地。
“呀，還真的是很神秘。”輕語淘氣一笑，伸手挽了老莊主的胳膊，又挽了蕭磊的胳膊，俏聲道，“雲鐵，帶上瑞兒，我們就去蕭家莊的禁地一探究竟。”
話音未落，她和老莊主，蕭磊已經落在了麓山前麵的開闊之地。
平淡無奇的山崖，細細流水，溫柔的從上麵蜿蜒而下，青綠的山木，各色的花兒迎風怒放，除此之外，隻有一頭神獸傲然的鎮守在邊上。
那神獸的樣子，真的不是和蕭輕語所知道的上古那些神獸的樣子相同，它看上去像馬卻又不是馬，渾身鮮紅，要比馬大出很多，而且是直立行走的，頭型長得和上古神獸白澤有點相似，頭上有兩支尖銳的犄角，有麒麟的眼睛。它的兩隻枯瘦的前爪一直在把玩著那個蕭磊口中所說的九九八十一連環圈。
輕語其實知道九連環就很是難解，九九八十一連環更加難以解。
看到他們來，那神獸將連環圈放到地上，躬身上前，像一個人類一樣拜倒在蕭輕語的身前，口裏發出嗡嗡的聲音，盡管不是很清晰，輕語還是聽到它在說話，它說洪澤拜見少主。
“洪澤？你是上古神獸白澤的親戚？難怪長得和白澤有點相似。”輕語輕笑著向那個放在地上的連環圈走去，“就是這個玩意，一直阻擋著蕭家莊的人進入神秘的禁地？”
洪澤點頭。
蕭輕語淡然一笑，順手從帶著瑞兒飛身而至的雲鐵腰際抽出他隨身攜帶的佩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劃出一片白生生的光芒斬向連環圈。
在眾人驚呆了的目光之下，那個困惑了蕭家莊兩百年來的連環圈就那樣齊齊斷裂。
蕭磊知道麵前的白衣女子真的比她更適合做蕭家莊的當家少主。她比蕭家莊任何一代少主都要睿智。
洪澤也是有了那麽一瞬間的錯愕，然後躬身跪下去，“少主可以進去了，洪澤在這人世的任務已經完成，洪澤可以返回天上交差了。”
“等一下。”輕語微微抬手，讓洪澤起身，“在我們之前，是不是已經有人來闖過禁地？”
“是。”洪澤恬淡的回答道：“是蕭家莊的官家邵平，他解開了連環圈，屬下讓他進去了，可惜，他不曾出來。他可能永遠都出不來了。”
蕭磊擋在蕭輕語的麵前，冷澈的說道：“你是說到裏麵去也許會出不來？裏麵有危險？”
“回稟少莊主，屬下也是從來沒有進去過。兩百年來，每次蕭家莊當家主人在命將要消失的那一刻，屬下隻是負責打開山門，將他護送進到門口，便不曾越雷池半步。”
“讓我和你一起去，好嗎？”蕭磊不放心的握住輕語的手。
洪澤躬身，“少莊主，您不能進去。”
蕭磊渾身冰寒的說道：“你膽敢攔我？”
洪澤依然不慌不忙的說道：“少莊主，少主已經長大成人，再也不是那個時時刻刻都需要少莊主您保護的小女孩了，她已經長大了，應該獨自去麵對她自己所要麵對的事情，你若是一直都這樣揪著不放手，越俎代庖?，少主就永遠都沒有長大的那一天。
當然屬下也知道，少莊主幾世深愛著少主，恨不得替她安排好一切，讓她的生活無憂無慮。可是，少莊主你總是不舍得放手，少主就會失去很多人生曆練的機會，少主在人間所麵臨的事情將會很多很多，有些事情，就是你也是根本無力幫助她的。她必須獨自去麵對，獨自去承擔。倘若少莊主在這樣下去，少主的路會走得很是艱難。望少莊主三思。”
蕭磊身形微微一晃，冷然的後退一步。洪澤所說的，他不是不知道，可是，一旦要讓他選擇放手，那有多難——
已經習慣了什麽事都替她安排，已經習慣了站在她的身邊，在她有危險的時候替她擋刀擋劍，已經習慣了默默地守護在她的身邊，看著笑，看著她哭，看著她一點一點的長大。
已經習慣了，早已經習慣了。他真的無法放手。可是，要是死死地把她拽在手裏，她就不能展翅高飛，她那些潛在的才能就不能發揮出來，她就會被他扼殺在愛的借口裏。
她原本就該光芒萬丈，而不是蜷縮在他為她撐起來的小小的天空下。
要是他放開了她，她肯定能夠一飛衝天，一鳴驚人，光芒奪目。她原本就不是任何和人的軟弱。一直以來都是自己認為她還需要自己的保護，所以，心心念念替她謀劃，替她安排，替她擔憂，替她。。。。。。有時，真的恨不得自己就完全代替她，隻要她歡喜，隻要她笑著就好。
這些年，他竟然在不知不覺的中，以愛的名義奪走那麽多屬於她的光芒。心口就那樣一疼。
不知道怎的，想起了龍應台的一句話：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謂父女母子一場，隻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
其實兄妹情緣又和父子，母女情緣有什麽差別呢？都還不是一樣的。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她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她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她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她自己能行！
洪澤躬身道：“少主，請出閻王令。”
輕語自玉一般皎潔的脖頸處解下一直貼身戴著的閻王令，拿著要給洪澤。洪澤並不接令，而是向前走幾步，走到麓山上前，伸手在懸崖峭壁之上輕輕一摁，頃刻之間，地動山搖，“少主，快將閻王令放進機關盒子裏。”洪澤的聲音就在耳畔，輕語毫不遲疑，將閻王令放進了啟開的機關裏，大地頓時震動起來，宛如十級地震一般，完好的一座大山漸漸地突然裂開，刹那間，萬道金色的光芒從麓山裂縫中射出來，將蕭輕語周身籠罩。
蕭磊等人的眼睛被金光所逼，不能視物，等那萬丈金光消散之後，蕭磊猛地發現原本在身邊的蕭輕語了無蹤跡。
他駭然的驚呼：“笑笑——”
洪澤淡然的說道：“少莊主不必擔憂，少主已經進去了。”
眼前的麓山就和先前一樣，沉寂，完好，仿佛剛才裂開的那條縫就像根本沒有發生一般。
輕語像是消失了很久，又像是隻不過才離開了一會兒。她從再一次裂開的麓山出來的時候，蕭磊第一個衝上去，將她上上下下打量幾番，確定她平安無事之後，懸在嗓眼的心才撲通一下落地。
“笑笑，你看到了什麽？”老莊主問道。
看到了什麽？輕語寧靜的笑笑，她在蕭家諸位列祖列尊的遺骸中看到了被暗器射死的邵平，還看到了前朝龍域國的傳國玉璽。她心裏有個很大膽的猜測，或許蕭家的老太公是前朝龍域國的遺孤，那麽蕭家子孫很有可能就是前朝龍域國的嫡係子孫，正兒八經的王子王孫。天啊——
她隻能夠在心裏猜測，卻是一個字都不能說出來。要是一個不慎，便會讓整個家族，整個蕭家莊麵臨滅頂之災。
她聽到老莊主文，眉宇微微一緊，倒是很快平複如常。她淡淡的笑著，輕啟丹唇吐出兩個字：“寶藏。”
隨後她又對蕭磊說道：“我看見了那個邵平，隻不過他手裏抓了許多奇異珍寶永遠都出不來了。”
“邵平死了？那麽他如何能夠進入我們蕭家的禁地就從此成為一個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