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爽約
時光匆匆如流水，一晃，又是幾年過去。長安的花開了又落，落了又開，可最美的一季，卻永遠是繁盛的春日。就好比不管長安城的姑娘有多漂亮，可其中最美的那一位，必然要屬雍王府的桃夭郡主。這是長安城裏人人都知道的兩件事，於是每逢春日，桃夭郡主出門踏青就成為了城中眾人皆仰首期盼的盛大節目。畢竟，美景常見，美人就不可多得了。二者疊加的效果不可謂不大，引得舉城轟動也在情理之中。可惜，桃夭郡主近來似乎是有段日子沒出門了，為此，不少人還特意去雍王府外蹲守過，卻始終一無所獲。一連幾，再有耐心的人也散了，倒是讓雍王府的人大大地鬆了口氣，當即就有人把消息給遞了進去。
“郡主，馬車都備好了，您真的確定不去了麽？”看著眼前捧著一卷書且絲毫沒有動彈意向的藍衣少女，紅芙覺得自己的頭又開始疼了。
自從神都一行之後，王妃就把她留在了郡主的身邊。現在她除了貼身照顧郡主以外，還要幫著教導底下的幾個丫頭，整日裏忙得不可開交。偏偏她家這位主子半點兒都不讓人省心，總是隔三岔五就搞出點意外情況來，根本就是老爺特意降下來考驗她的魔王啊。這不，好不容易要出趟門，也等到外麵的登徒浪子都離開了，偏生郡主又改了主意。自己上輩子一定是做了太多孽了，否則為什麽最慘的總是她呢？
“嗯，不去了。”纖長的手指優雅地翻過書頁，桃夭輕飄飄的一句就推翻了自己昨晚上的安排：“哪怕門口的走了也免不了之後會被很多人圍觀，我又不是猴子，有什麽好被盯著看的。”
早些年的時候，她不過是個女娃，父母嗬護著，兄長寵愛著，她在長安城裏想往哪兒瘋往哪兒瘋，反正也沒人會責怪。除了經常會被像是從而降一樣的高仙芝抓回去以外，她從神都回來之後的那段時間，基本就是匹脫了韁的野馬，玩得那叫一個開心和肆意。
可隨著年歲漸長，她的外表慢慢褪去了稚嫩，每次拋頭露麵，都會引來諸多目光，更有好事的酸秀才，偷畫了她的畫像不，還做了不少盛讚她容顏的詩賦。本就是長安城裏家世最為顯赫的少女，一舉一動都備受矚目，再添上這麽一出，時間一長，她竟莫名其妙地得了個第一美人的頭銜。從此以後，她出門就受到了劉氏的諸多限製，次數大大減少，騎馬當然就更加不行，除了要乖乖地坐上馬車，就連隨行人員都必須要有自己的一位兄長。搞得她鬱結五內的同時還禁不住納悶：怎麽人家李裹兒頂著神都第一美人的名頭就能活得那麽滋潤享受，輪到她了，這轉眼間就跟坐牢沒區別了呢？難不成還是神都和長安的風水不同，所以待遇也就上地下了？
“可是……您昨晚明明答應了三公子的啊。”紅芙想起李承寀那張燦爛到了極點的笑臉，心下難免有些不忍：“三公子要是知道您不去，肯定會很失望的。”
“就是怕他失望我才昧著良心答應的啊。”理所當然地回了一句，桃夭索性放下書，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而且，三哥他要的不過是個正大光明外出冶遊的借口，我去不去對他而言可沒有什麽太大的影響。”要不是怕父親揪著數落，恐怕那家夥早就第一時間野出去了，哪裏還會千方百計、諂媚討好地喊上自己一道呢？她對自己這個玩世不恭的三哥，可是再了解不過的了。
“那，奴婢直接讓車夫回去？”紅芙雖然不太相信李承寀會不靠譜到這種地步，但對於桃夭的命令，她向來是照準執行的。
“不用，讓他們照常出發就行了，假裝我就在車上的樣子。”唇角微微上揚，桃夭露出一個異常狡黠的笑：“我幫了三哥一個大的忙，想必他也不會介意我偶爾利用他一下的。”
要不是三哥有言在先，是要帶著自己去郊外散散心，母親也沒那麽容易就鬆口。兄妹之間，你來我往一番，也是很有必要的啊。
“啊？”紅芙原本打算踏出去的一隻腳徹底僵住了。她不明所以地回頭望了望那長相越發清美出塵的少女，卻是沒來由地打了個哆嗦。
一般來，隻要郡主笑得特別好看，那就意味著她腦海中想到的事絕不是什麽好事。但凡見過桃夭郡主的人都她是玄女下界，有飄逸卓絕的仙人之姿，但唯有她這個相伴多年的侍女知道，她家主子其實就是一頭披著羊皮的狼，看似純良無比，實則一肚子的壞水，誰也不清楚她究竟在打著什麽樣的算盤。而這一次，她有預感，自己多多少少是又要倒黴了。
一個時辰之後，紅芙的預感就徹底應驗了。看著走在自己前麵一身紅黑色胡服作男子打扮的桃夭，她也隻有望垂淚的份。如果有一她因為沒管住郡主而被趕出王府，那她大概可以去長安主街上擺個算命攤子，手執一幡，上書“鐵口直斷”四字，想來生意也差不到那兒去吧？都謀生不易，她直到今才算真正領教到了這個不易的程度啊。
“好了，紅芙姐姐你也不用苦著張臉了，我保證，這個打扮絕對不會有人認出來的。”一手扯過被自己強迫著也換了一身胡服的紅芙，桃夭的雙眸都彎成了新月狀：“我們隻是在城裏逛一逛而已，不會出什麽狀況的，你安心啦。”
她是想出來踏青的，不過不是跟著自家哥哥去郊外，而是就在這長安城裏。要知道，她如今一年到頭能自由外出的時間都有限，每次不是跟著母親就是幾位哥哥，逛的地方也就是那幾家固定的鋪子，實在是無聊得很。在她看來，長安城還有太多去處是她沒有發掘的，可不得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瞅上一瞅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