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爐姑

  碧雲趕忙從天台上下來，正碰上子青東張西望地找他，心中一陣沒來由的欣喜，調皮地從他的背後突然叫到:

  “梅哥哥！”


  子青正焦急地找尋碧雲，被碧雲嚇了一跳。碧雲看到子青傻愣愣的看著她，忍不住咯咯咯笑成一團。


  子青看著笑容滿麵的碧雲，真如晨光中春風舞動的花兒，竟把這間古舊的房子也渲染的七彩斑斕了，一個晚上，她好像脫胎換骨了，健康清雅靈動美麗。


  他不禁疑惑地問:

  “你，好了？”


  碧雲春風佛柳般舞了一個圈明媚的笑著:

  “你看，我完全好了！”


  “可，咋這麽快，就——”


  碧雲停下來，想告訴他昨夜的事情，覺得不妥，調皮的改口說到:

  “我有神仙幫忙啊。”


  子青嘿嘿一笑，知道她又犯了癡想了，也不理會，傷好了自然是天大的好事，管它什麽神仙佛祖的事呢。他舉起手中的早餐，笑著說:

  “吃飯吧，我準備了早餐。”


  今天早上他特意起個大早，去鎮上買了豆漿油條，是他跟碧雲的早餐。自從燒餅的事被拆穿，他就決定不再吃王霞帶來的燒餅了，他覺得還是自己照顧自己自己好，內心不想欠債太多，他知道對於王霞他是有愧的。


  碧雲愉快的跑過來看，不解的問:

  “怎麽不是燒餅了？”


  子青有點尷尬，還是努力的說出了真相:

  “那些燒餅不是我的，是你霞姐帶來的，今天才是我買的。”


  碧雲睜大眼睛:

  “這樣啊，為什麽？”


  子青回避的說:

  “你好多問題啊，快吃吧，都要涼了。”


  兩人正說著，門一開，王霞手裏拎著燒餅進來了，看到眼前的一切不禁愣住了。子青一抬頭也不禁呆呆的不知如何是好。碧雲看到兩人的樣子，不知緣由，忍不住又咯咯咯笑起來:

  “梅哥，霞姐，你們傻愣愣的幹嘛？”


  王霞一下醒悟過來，忙把燒餅往身後一藏，勉強的笑了笑說到:

  “我來看看雲兒好了沒，不想梅老師也在。”


  碧雲蹦蹦跳跳的過來拉住王霞的胳膊，挑了一眼還沒回過神來的子青:

  “梅哥早就來了，還給我準備了早餐。”


  王霞看著興高采烈的碧雲，眼前的這個春花爛漫般的少女卻讓她心中隱隱作痛，她周身散發出來的如晨曦般的清新絢麗讓她頭腦有些眩暈，她努力定定紛亂如麻的心緒，隻想要快快的逃離此刻讓她有些無地自容的尷尬之地。她擠出一些笑意，支吾的說到:

  “看看我的腦子，忘了第一節課就是我的了，我得去準備上課了……”


  說完，趕緊扭過臉去往外走，她已經無法忍住將要湧出的不爭氣的淚水了。不想，她剛一轉身，身後又響起碧雲清清朗朗的驚呼:

  “燒餅，霞姐，你帶來了燒餅啊，我最愛吃燒餅了！”


  這一聲歡呼卻如雷貫耳把王霞訂在門框上再也動彈不得，淚水決堤一樣傾瀉下來。她無法轉過臉來麵對眼前的一切，她指望上天入地讓自己瞬間消失，世界就此止步，不要再發生任何事情。


  碧雲卻毫無知覺的繼續著，她一把把王霞手中的燒餅拿了過來，忙忙的抽出一個，歡笑著跑到子青麵前，對著還在發愣的子青晃晃，煞有介事的說到:

  “梅哥，其實你不用費心去準備早餐的，霞姐最好了，你看這不是有燒餅！”


  子青絕未料到這種尷尬逼人的境地，他又無法讓碧雲閉嘴，隻好咧開嘴苦笑道:

  “這麽多好吃的堵不住你這丫頭的嘴啊！”


  碧雲一下感覺出氣氛的不對，心裏有點別扭，卻不知道為什麽，就扭頭想去找王霞，王霞不知啥時候早已沒了蹤影，她回頭看看子青，心裏沒著沒落的，這才覺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囁嚅的說到:

  “霞姐上課去了，梅哥你快吃飯吧。”


  子青緩了口氣，心事重重的說道:

  “我也該去忙了，你自己吃吧。”說完，匆匆起身走了。


  人去房空，桌子上的豆漿還殘留著熱氣淡淡的飄著。碧雲歡愉的心情一掃而光，卻有一股惆悵蔓延開來。她慢慢覺察到了子青和王霞間微妙的關係，但又深入不下去，煩惱彌漫心間。她已無心吃東西，這本該溫馨的早餐弄得不歡而散。她推開門走出閣樓，想出去散散心，這種無形的壓抑讓她透不過氣來。


  已是仲春時節，校園裏不經意會有山花開放，暖暖的春風拂麵，讓碧雲心情晴朗起來。她四處走走，正是上課時間，校園裏除了從教室偶爾傳來的讀書聲，就間或有幾聲鳥鳴掠過。


  她走走停停，慢慢轉到校園一角的一個破舊的小屋。那原來是一個爐姑廟，供奉的是一位鐵匠的女兒，是為了救父親獻出生命的孝女。現在，那裏成了堆放學校雜物的雜物間。


  爐姑廟的神像早已沒有了，但外牆壁的青石板上還保留著爐姑救父的壁畫。碧雲一幅幅看下去，慢慢被故事打動了：春秋戰國時期，溡水河畔，有一個叫歐冶子的人，身懷鑄劍絕技，遠近聞名。齊王命他冶煉妖牛為自己鑄劍，然而妖牛在爐中冶煉一年半仍然完好無缺，齊王下令如不能按時完工，就將歐冶子和工匠們統統斬首，歐冶子的女兒李娥為化鐵牛縱身跳入火爐之中，同時，妖牛化為鐵水，李娥也救父殉身。齊王被這一驚世孝舉而感動，封李娥為爐神姑。


  碧雲看罷，心有所感，聯想起自己的經曆和使命，禁不住潸然淚下。暗暗禱告:爐姑女神，保佑我順利找到那個打開心結的人，治好我暉婆婆的傷病。


  碧雲正自對著爐姑唏噓不已，忽然那破舊的小屋裏傳出來一男一女的對話聲，碧雲一驚，那兩個人竟是子青和王霞。


  隻聽王霞哭著說道:

  “你也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自己現在已經難以自拔，沒有你的承諾，甚至失去你，我又能做的了什麽？！”


  子青焦躁的說:

  “你又來了！你整天疑神疑鬼，折磨自己做什麽，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王霞似乎止住了哭聲，悠悠的說道:

  “我隻怪自己無可奈何的愛上了你，我又何嚐要過什麽承諾，隻要有你我也就滿足了。”


  子青歎口氣說:

  “我誰也不承諾，我的人生就是個錯誤。你說不要求什麽，其實你要的真不少！”


  王霞急急的分辨道:

  “我要求什麽了？我隻不過要你的一點在乎，難道這都過分嗎？！”


  子青冷冷的說:

  “我不在乎嗎？你問問自己是不是那樣的要求。你想讓我整天守著你，整天懷疑我。碧雲不過是個落難的弱女子，我關心她又怎麽了？”


  王霞忽然激憤的說到:

  “你怎麽這樣看人，我不一樣對她好嗎？隻怕是心中有別的才會亂編排人！”


  隻聽屋裏一陣亂響，王霞又哭了起來。碧雲一驚，怕是子青要奪門而出，趕緊扭轉身一路小跑回到房間。


  她的心碰碰直跳，心亂如麻，到此，她終於明白了子青跟王霞的隱情，而且，自己無意中已無可挽回地闖進了他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