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狐仙家族
據梅子青梅老師講，1980年代初期，這黌山確有一個狐仙家族。家族的祖先一代代飛升成仙不知所歸，當時族中最仰望的乃是一千年道行的雌狐，名叫慈暉，其時已登仙界，隻是眷戀黌山秀美，故土難離，而且族中子孫滿堂，也就仍舊守在家人身邊。慈暉雖功德深厚，但對子孫慈愛嗬護，每日價笑眉彎彎和合二氣，所以族中的晚輩多以暉婆婆稱呼。
暉婆婆兩子一女，按照族規，男子以地理取名，女子以天文取名。大兒子叫智海，二兒子叫淩峰，女兒起名嫣霞。智海娶妻慧月，是魯山康嶽家族的女兒；淩峰娶妻紫煙，是石門山青原家族的女兒。說也湊巧，這哥倆雖然不是同年結婚，但卻同年同月生了小孩，慧月生的女孩，起名碧雲；紫煙生的兒子起名連波。暉婆婆的小女兒嫣霞卻還未婚配，而她整天嘻嘻哈哈的沒個正行，對自己的婚姻大事毫不在意，雖然也東拚西湊的找，但按暉婆婆的說法，這孩子的緣分還早著呢。
現在暉婆婆和嫣霞跟智海一家住紫霞峰，淩峰一家則另住在明月峰。祖先們曆來都住在紫霞峰，當初老祖宗把峰上一處廣大的洞穴修繕成府，起名“修心府邸”，洞中除正廳“至善堂”外，還有六個廳堂，分別以“止”、“定”、“靜”、“安”、“慮”、“得”命名。暉婆婆住在“得”，智海夫婦住“慮”，嫣霞住“安”，碧雲住“靜”。
當時整理材料的時候，我也跟李軍有同樣的疑問：這麽個大的狐仙家族，有這麽個洞府，這黌山經常有人上山下山，特別是這幾年，山民們也更常到山上，不僅是牧羊采藥砍柴之類的，更有的在山上尋些草藥山珍或者打些野味拿到鎮上換錢致富，怎麽就沒人見過他們或者他們的洞府呢？後來推想，這狐仙都是有幻術的，他們的洞府對於他們是家園，對於凡人多半跟常見的山石草木無二，而狐仙們對凡人大多隱身行動，隱身可是狐仙們自小就要修行的科目，幼小的，也大多有年長的狐仙看護，即使被人看見，也是尋常的山野狐狸，大多見怪不怪了。
狐仙家族的日常事務有智海夫婦負責，夫妻兩人都是聰慧厚道的，盡心盡責地把個家族管理得井井有條。狐仙的日常用度大多取自黌山，山果藥餌黌山應有盡有。這膳食也是修行的一項，不僅不沾葷腥，吃的東西也被仔細地分成營養、保健、修仙等用途，要根據個人修行的階段不同做成不同的配方。穿用的東西，都有得道的狐仙利用山中之物進行改造，最常用的衣物被褥之類，都是利用鳥獸的皮革羽毛，再加上樹皮樹葉山花野草，利用法術進行加工而成，這種衣服不僅秀美，而且適合隱身。狐仙還有一個重要的工作就是煉丹，要用山中的藥餌配成不同的丹藥，或者加些珍奇礦石之類的煉製丹丸，這對修仙是非常有用的，好的配方，可以省去多年的練氣采補。
近些年，由於山民進山的多了，山中的供給增加了競爭者。有德行的狐仙是不與民爭利的，一些珍貴的藥餌越來越少，智海隻得另想辦法補給。他們就到人跡不到的地方采擷奇珍異果，幻成人形拿到鎮上換錢，再到藥店之類的地方換取修仙要用的藥材。日子雖然比以前艱難，但總算還是過得輕鬆自在。
狐仙家族修行用的是道家方法，但家族的關係卻跟人類一樣尊崇儒道。家族供奉祖先，還有負責管理狐仙的泰山娘娘。這個家族關係融洽，平時一家人都在一張桌上吃飯。一早一晚，晚輩都要去跟暉婆婆請安，暉婆婆每次都笑眯眯的說：
“不用了，個人都累了，就不必拘禮，該忙的該休息的就都去吧。”
晚輩們對暉婆婆敬愛有加，都很願意在她身邊談談笑笑，一家人和樂融融。
碧雲大連波十幾天，他們是族中年齡最小的一代。祖先當初立下規矩，就是族中成員都要刻苦修煉、超凡成仙，不能安心做一隻平凡的狐狸。碧雲的爸媽們這一輩早已修成人形，現在仍然苦修不輟，希望早日飛升成仙。智海因為是長子，肩負著族中的日常事務，那麽教導碧雲的任務就自然落在整天遊手好閑的嫣霞姑姑身上。嫣霞雖然頭腦簡單神經大條，但在教育碧雲這事身上確實非常的上心，再加上嫣霞整日嘻嘻哈哈沒大沒小，跟碧雲卻像姐妹一樣的相處在一起，倒也逍遙自在。
明月峰的連波，在他的教育上，淩峰卻更相信專業的力量，他把他送到山中一個幾百年道行的狐仙胡宗門下。這胡宗說起來也是暉婆婆族中的遠方親戚，應該跟暉婆婆差不多起步，但他酷愛鑽研典籍，整天埋頭尋些奇方秘籍，采藥煉丹，對於正規的吐納采補之類的修煉不怎麽上心，所以學問很深，功力卻遠遠落在了暉婆婆的後麵。胡宗是黌山有名的博學之士，所以把連波交給他，足見淩峰叔叔的用心良苦。
狐仙的基礎修煉很艱苦，首先就是他們選擇的修煉時間必須一早一晚，所謂吸日月之精華采天地之靈氣，也就隻能選在月華之夜、日生之初了。
碧雲的“靜”室的床頭天花板上掛著一串銅鈴，銅鈴通過幾個銅環被一根紅絨線一直牽到姑姑的“安”室，繩頭係在嫣霞床頭的壁燈座上。每天淩晨四點，嫣霞便拽動紅線，碧雲房中的銅鈴便響起來把她叫醒，然後她們一起到紫霞峰頂練功修煉。
這登頂的一路，是要練習輾轉騰挪的各種功夫，碧雲已修的初具人形，她甚至可以輕盈的飛騰，隻是每一次的距離都沒那麽遠而已。
紫霞峰頂直插雲霄，四麵萬丈深淵，麵東的一側是塊寬闊的平地，向東一塊山石探到深淵中，名叫“回頭崖”。北麵是一塊仙桃一樣的圓潤的石頭，有先人鑿刻的石窩可以墊腳攀到頂上，這就是“拜月石”。南麵是個天然的大盆一樣的石頭，一夜的露水被它收集起來，所以名叫“承露台”。每天早晨碧雲跟嫣霞姑姑就用梧桐葉舀那承露台的露水喝，那是一種沁涼的微甜的滋味，直衝五髒六腑，滌蕩汙穢濁氣，頓覺神清氣爽。在東方晨曦微露的時候，兩人便麵向東方開始吐故納新、練氣采補，直至日出三竿。
每至月華之夜，嫣霞跟碧雲還要到拜月峰采集天地之靈氣。拜月是狐仙修煉的必備科目，經過修煉，吐納術修煉到一個地步，體內的能量可以凝聚、結晶，如一顆金色的丹丸在身體裏麵。據說，修練內丹時，要晚上向著月亮，用人的站立姿勢，向空吐納，吸取月亮精華。《聊齋誌異》記載：有狐在月下，仰首望天際。氣一呼，有丸自口中出，直上入於月中；一吸，輒複落，以口承之，則又呼之如是不已。
除了早晚的練氣采補等等的練習，按照狐仙傳統的修煉，每天還要安排法術技能方麵的科目。上午三門，下午三門。上午的三門是心術方麵的，包括花魅、攻心、符咒；下午三門側重技能，是隱身、穿越、挪移。
花魅的能力是狐仙必備的，能不能幻化成俊男美女或者遊走其間，不僅是對美的渴望，更是一種生存或者防身甚至進攻的武器。攻心也是如此，其中包括讀心術和迷控術。符咒是借助神靈幫助的重要工具，也是很高深的一門學問。對於碧雲他們，基礎就是家族傳統的“五行八卦”符咒。雖說基礎，但也廣大精深。比如八卦，可以八八六十四的延伸下去，要想窮極恐怕父母親也未必就做到了。符咒的重要還在於，它直接是下午課程的基礎課，要想隱身、穿越、挪移，都有相應的咒語作為保證，再加上，大千世界千差萬別，遇到的情況不同，隻有靈活運用符咒，再加上下午的身體訓練、步法訓練、程式訓練、動作訓練等等，才會做到隨機應變、因勢利導、隨心所欲。
寫到這兒的時候，我承認自己演繹了不少東西。對於狐仙的修煉，梅子青老師並沒有涉及很多，因為我從小浸染狐仙的傳說，自己本身也很向往，所以不由自主的加入了自己的想象。在梅老師後來的故事中，有很多狐仙的法術，我推想他們是有嚴格的修煉科目的。對於碧雲在黌山修煉期間的一些細節，梅子青沒有提過。我很遺憾當時沒想到問問，梅老師心中鬱結的是他跟碧雲的糾結經曆，對於黌山中的事情也就忽略了。
我是非常向往那段故事的，可以想象，嫣霞姑姑和碧雲姑侄兩人，每天在山花爛漫的山中輕盈的飛來飛去，笑聲一定清澈的如山風回蕩。那時推想碧雲已經大約修煉了300年了吧，經過花魅、攻心的訓練，她一定修成了一個風姿綽約、妖嬈嫵媚的妙齡女子，而且善解人意、通情達理、解人煩悶、聰明智慧。她一定會隱身突然出現在暉婆婆的身後，要嚇婆婆一跳，而暉婆婆也會佯裝受到驚嚇的逗孫女玩。她會不會把那可恨的每天叫醒她的銅鈴挪移到嫣霞的房間，躲到山上搖響它。依嫣霞玩鬧的脾氣，她才不會輕易上當，她該用怎樣的法術回敬碧雲，要知道嫣霞可要比她多300年的道行啊。姑侄兩人少不得鬧成一團，有時還會鬧得耍脾氣哭鼻子，少不得挨爸爸的訓斥，而總要暉婆婆出麵哄她，摟著可愛的孫女愛如珍寶。想象吧，那美麗的黌山，美麗的狐仙，美好的生活。
這段生活我們權當美好而單純，我們甚至忘了跟碧雲一般大的叔叔的兒子表弟連波，在碧雲修煉的時候，他一樣也在刻苦的修煉，隻不過他跟的是刻板陰森的胡宗，他的學生生活就像所有的寄宿生一樣艱苦冷清，不過他一樣也修了300年。這期間，淩峰叔叔很少準許他回家，為的是把他早日培養成才。也是時間太久吧，胡宗也正好有事要外出訪友，就放了他的假，連波得了釋放令般的飛回了家裏。可令人失望的是，在短暫的歡聚後，淩峰叔叔又給他布置了很多練習的作業，他不得不應付這些煩人的功課。孩子總歸孩子，他終於想到一個解脫的辦法，讓他可以輕鬆幾天，因為胡宗師傅眼看就要回來了。他提出要去看望奶奶暉婆婆，這個理由爸爸是無論如何不可能拒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