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夏川（3）
靈山寶觀，位於粵東最偏僻的以南地區，正好也是在粵東最高峰鳥子石峰之上。
鳥子石峰遠處看上去，就像是一隻大鵬展翅，聳入雲端，而靈山寶觀，恰恰就是在這個大鵬的嘴上。
以前村裏有個人曾來鳥子石峰砍柴獵獸，因為口渴曾到靈山寶觀內去求一口水喝，結果那裏麵有一個瘋子道士，還有一個是瘋子道士的徒弟小瘋子，那一對大小瘋子，連一口水都不舍得給，還把那人給轟出來了。
而且經常有人聽見那道觀裏傳來嘻嘻哈哈的聲音，人們便說那是一對瘋子道士。
“爺爺，那道觀的道士真的是瘋子嗎？”我問道。
“哼，扯犢子。”爺爺臉色一沉，哼聲道：“都是那些人亂說，那老道士可是世外高人，是爺爺我半個師父，修為高深，從不輕易出世，怎麽可能是瘋子，那些人說的都是詆毀！”
我哦了一聲，沒在說話，因為我們已經走到了道觀之前。
眼前這個道觀看起來有些破敗，但是觀的上空卻隱隱有一股紫氣東來，看起來極其的神秘和莊重，隻見那橫匾上寫著“靈山寶觀”四個字。
“跟我進去之後，不該看的東西別看，不該問的別問，老實呆在我後麵，曉得嗎？”爺爺的神情和語氣，一下子就變得極其嚴肅。
我不敢打岔，隻能點點頭。
道觀的門是敞開的，隻有幾個寥寥的年輕的小道士在打掃衛生或者，除此便是在裏麵的一處院子裏有三兩道士舞著木劍。
總共不過是十來個人，顯得冷冷清清的。
“夏老先生，你來了。”有一個年幼的道童見我們前來，立馬上前引路，也不問我們做什麽，徑直帶著我們走著。“師尊早就料到你們會來，所以早已在觀裏等候多時了。”
平時牛哄哄的爺爺此刻大氣都沒出，客客氣氣的對道童道謝。
在來之前，爺爺告訴過我，這個道觀的人不多，而這些年輕的小道士都是那老道士的徒弟，不過那老道士真正的親傳徒弟隻有一個，據說是叫做李道藏，和老道士同姓氏，爺爺說李道藏還是老道士的義子，天賦極佳，難怪能夠被收為親傳弟子。
除了這個李道藏，其他的小道士都隻是那老道士的外門弟子，並不能真正的算是拜入門下了，隻不過這些人都誠心想拜入老道長的門下，願意從外門弟子開始，但是聽爺爺說這個老道長眼光毒辣，除了李道藏誰也沒有看入眼。
正當我思慮的時候，爺爺帶著我走入了道觀，裏頭端坐著一個麵容冷峻青年的道士和一個少年俊逸小道士，笑容溫和。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爺爺一把拉著我跪下，朝著那青年道士行了一禮。“見過師尊。”
我頓時就是一愣，爺爺叫這個青年道士為師尊？我沒聽錯吧？
那青年道士隻是點了點頭，讓他身邊的少年道士將爺爺扶起，道：“夏老爺子不必多禮了，我李沐說了多次，你我有相識之緣，我不過是指點你幾句，但是你我並沒有師徒緣分，你不必稱呼我為師尊。”
李沐朝爺爺說完，才看向我，道：“這是令愛孫？”
“正是，我家小川性子頑劣，讓道長見笑了。”爺爺先是笑著道，又趕忙扯了扯我，道：“小川，趕緊見過李道長。”
“小子拜見李道長。”我趕緊又是行了一禮。
“我知道老爺子來是有求於我。”李沐開門見山，道：“但是……我也是有條件的，否則不方便出手。”
爺爺神色激動，道：“李道長料事如神，您也應該知道，我這孫子命裏坎坷，禍事不斷，我自知我以後無法再庇佑他，所以……”
“這個好辦。”爺爺的話還未說完，李沐就是一喜，道：“讓他拜入我門下，成為我親傳二弟子，這個事情，不過是小事一樁。”
“啊！”爺爺聞言一驚，不可置信，眼睛瞪得大大。“道，道長……你說什麽？”
“這就是我的條件，讓小川成為我的二徒弟，救他也有了因果。老爺子不同意？”李沐微微一笑道。
我看著李沐年輕的麵容，也是有點不敢相信，爺爺口中德高望重，法力深厚的老道長，居然這麽年輕，而且一點也不瘋。
“當然，當然願意了！”爺爺激動的無以複加，不等我回神過來，就是將我摁到地上，道：“還不快見過你師尊？”
我抖了抖身子，心想今天還真是行禮不停，但是表麵上我卻是喜不自勝，朝著李沐磕頭三聲，道：“師父在上，受徒兒一禮。”
“起來吧。”李沐滿意的笑了笑，道：“小川天賦不錯，我以為這輩子都沒辦法再納一個徒弟了，還真是多謝老爺子了。”
“哪裏，能成為李道長的入室親傳弟子，是小川天大的福氣和造化啊！”爺爺笑的合不攏嘴。
李牧身旁的李道藏小道士立馬上前將我扶起，我趕忙起來，又是朝著李道藏行了一禮。“見過師兄。”
李道藏笑容親切，溫和無比。“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師弟了，師兄會保護你的，別怕。”
便是如此，我成為了師父的二徒弟。
我爹媽聽聞我去當了道士，多次沒殺上門來搶人，但是師父哪能同意，輕描淡寫的就把他們打發了，加之還有爺爺從中作梗，敲山震虎，我老爹和老媽不敢再來要人，放任我在道觀裏住下了。
師父待我極好，就連師兄也處處遷就和關切我，讓我覺得這就是我的另外一個家。
期間還有一個叫做許星的女孩子經常來道觀玩兒。
師父說，那個許星是我們道教分派，麻衣派青花婆婆的孫女。
許星和我玩的很要好，幾乎算是我的青梅竹馬，和我感情深厚，深厚到我已近把夏家的傳家神玉送給她。
日子過的很和美，一切都是在我的想象之中進行，師父也說我的天賦高，加之也有師兄的指點，我進步的很快，已經將《道萬生》裏麵的東西學的七七八八了。
直到某天師兄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預想謀殺師父奪取鎮門之寶陰陽血蘭玉，被師父驅逐出師門。
師兄李道藏懷恨在心，死不悔改，多次上門來想要搶走血蘭玉，師父和他對戰的時候，失手將師兄殺死。
再後來，我才知道，師兄並沒有完全死，而是凝聚了魂魄，借屍還陽了。
師父算到這一劫難，恐師兄還陽之後會作惡多端，便下山了，找遍了附近所有的地方，均沒有找到師兄還陽的跡象。
在後麵，我聽說了師父收了一個新的徒弟，還是一個女的，叫林悅。
不想在師父離開師門的兩天之後，道觀受到了一個神秘人的攻擊，我根本無力抵擋，隻能用千紙鶴傳音讓師父回來。
師父回來坐鎮，那神秘人果然沒再回來過，但是這時候我卻收到了一個千紙鶴。
師父說，那是師妹林悅的求助信號，讓我去她家一趟，師父不能離開，要繼續留在這裏，防止神秘人再來。
我隻好答應師父，前往師妹的家中。
在去到她的家中的時候，才發現我去晚了，師妹的小姑已經慘死在牛皮降頭之中了。
看著林悅傷心悲痛的表情，我不由得心下一動，想要好好的安撫她，並且也暗暗發誓，要將這個師妹好好的保護，不讓她再受傷。
這個念頭存在我的心裏很久，久到最後成了一個自然而然的狀態。已經將守護師妹當成了習慣。
我一直都以為我對小悅隻有手足之情，但是在聽到她要嫁人的那一刻，心還是會莫名的抽搐。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不由自主的就想要去送她。
目送她上了鬼轎子，心裏還是放心不下，就偷偷的跟著她到了陰間，親眼的看著她和她的新郎拜了天地，送入了洞房。
在這一刻，我像是如釋重負，心裏又宛若刀割，好似屬於自己的東西，很珍視的東西某一天突然不屬於自己了，會很不舍，很心疼。
小悅再也不需要的守護，她有了自己的夫君，自己的生活。
我說不出她和新郎步入喜堂的那一刻是什麽心情，表麵上是笑意盈盈，我的師妹終於出嫁了，找到了一個好的一個歸宿。
但是當我轉身離去的時候，心卻愈來愈疼，眼角流下了溫熱的淚……
正當這時，我的視線裏突然出現了一個女子的身影。
我抬眸一看，是許星。
許星，這個曾經是我的青梅竹馬，亦是我第一個喜歡的女孩，但是因為背叛我，我和她反目成仇，她幫著青花婆婆做下惡事無數，但是師妹在剿滅所有邪勢力之後，且青花婆婆都沒有落到好下場，唯獨許星還活了下來。
師妹說“師兄許星確實該死，但是我怕她死了你會很傷心，也會恨我，所以我沒有殺她，而且……她做下這些惡事也是萬不得已的，身體被下了絕蠱，不按照青花婆婆說的去做就會斃命，她情有可原，也不該死，所以……我沒對她下手，師兄……許星或許是真的喜歡你的，希望你能夠給她一個機會。”
此刻許星笑意盈盈的站在我麵前，道：“林悅嫁人了，你很傷心。”
我沒有說話，低著頭。
“你還有我。”許星道。
我聞言一愣，抬眸看著她。
許星拿出了一塊玉，正是爺爺傳給我的夏家神玉。
“小川，還記得嗎，這是第一次送給我的東西，也是你最珍貴的東西，我一直都好好保留著，將它隨身帶在身邊，日夜不離身，因為有它在，我就能感覺到，你一直都在我的身邊，從來沒有離開過……”
我看著那塊神玉，眼睛已經通紅。
“小川，我不奢望你原諒我，但是……你若是沒原諒我，那這塊珍貴的神玉，我便交還給你了，像我這種沾滿鮮血的人，不值得擁有這個神玉。”許星笑了笑，那笑容卻是有些牽強，一邊將玉還到我的手中。
她轉身離去。
我握緊了玉，不知所措，這一刻，心髒疼得讓我幾乎透不過氣來。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我突然張開了嘴，大聲吼道：“許星你別走，你才是……我最珍貴的人！別走好嗎？”
許星猛地停下了腳步……
“我們……還能重新開始嗎？”許星背著頭問。
“你說呢……小傻星星。”我破涕為笑道，從來沒想過我一個大男人也會哭成這副樣子。
小傻星星，是許星小時候的外號，隻有我知道。
“夏川！不許再叫我這個外號！”許星轉過身來，將我死死的拉著，神色有些憤然，但是我注意到，她的臉頰，隱約有淚痕。
“我就要叫，我還要叫一輩子！”
許星絕美的臉上一頓緋紅，掐了掐我的胳膊。
打鬧了許久，我和許星才停手，看著彼此，各自一笑，心中的傷痛都衝淡了許多。
“不鬧了不鬧了，咱們回陽間吧。”我道。
“好。”許星自然而然的挽著我的手起身，如同小時候一般。
正當我和許星要離去的時候，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對男女，林悅，範無救。
範無救朝著我無聲友好的笑了笑。
小悅也是欣慰的看著我，道：“師兄，要幸福喔，和許星姐好好的。”
“一定。”
我笑了笑，最後看了一眼師妹，挽著許星離去。
師妹，你也要幸福。
我們，都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