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飛頭蠻
最後的畫麵定格在那一男一女相互依偎的場景中，我隻覺得腦袋再次眩暈，睜眼的時候，又是在孟婆莊的乞巧節之中。
眼前，黑無常依舊趴在桌子上，昏迷不醒，孟婆去向不知，想來應該是離去，隻剩下謝必安正笑意盈盈的盯著我看。
我不由得皺眉，道：“為什麽你沒事？明明你也喝了不是嗎？”
白無常傲嬌的哼了哼，道：“你以為本大爺像你們那麽傻嗎，我是喝了沒錯，但是我壓根沒吞下去，也就我這個傻弟弟，看似城府高深，但是對人的戒備心還是不夠強，這麽容易輕信了孟婆的鬼話。”
“那他……”
白無常罷了罷手，打斷了我，道：“你放心，孟婆沒有害他的心，也不敢害他，要不然我早就出手阻止，豈會讓他白白喝這些還情水下去？”
我不由得一愣，心裏暗暗驚訝著，平日裏總覺得這個白無常沒個正經，看似毫無城府，胸無大誌，整日裏吊兒郎當的，但是卻是最大智若愚的一個，其心機隻怕比黑無常要深許多，連範無救都沒察覺出來的事情，他卻已經看的通透了。
“那我剛才看到的，全部都是真的？”我問道。
謝必安咧嘴一笑，道：“世間都以為孟婆最大的本事就是讓人忘情，每個人活著的時候，都會落淚因喜、因悲、因痛、因恨、因愁、因愛。孟婆將他們一滴一滴的淚收集起來，煎熬成湯，世人都道這是孟婆湯，隻要飲一瓢，就能讓你忘了今生今世所愛之人。”
我微微一愣，沒有說話。
謝必安繼續道：“世人隻知道忘情的孟婆湯，卻不曉得有一種叫做記情的還情水，所謂還情水，都是你上一世所有的愛恨悲痛的眼淚所化而成，隻需一口，便可記起前塵往事，所以……你覺得，你看到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聽白無常這麽說，我心下有數，這麽說來，剛才看到的都是真的，而且還是黑無常的前世場景，但是那個有著傾城容顏的女子到底是誰？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黑無常那麽似水溫柔的一麵，但是他麵對那個叫做“仙兒”的女子，聲音柔若無骨，顯然是對那個女子寵溺至極。
不知為何，我心裏突然有些不好受，這種感覺，就像是醋壇子打翻了一般，細細一想，好像我和範無救並沒有什麽特別的關係，純屬是相互利用相互合作，為啥子要吃醋？
但是轉過來一想，難不成黑無常一直在尋找的東西，就是和這個叫做仙兒的女子有關？還有他這次之所以這麽大費周章的幫我拿到生死簿和判官筆，也是為了這個仙兒？
這麽一想，我更像是在醋壇子裏遊泳一樣，看著得瑟的白無常恨不得上去一口咬死他。“你一直都知道他的事情對不對？”
謝必安斜了斜眼，聳肩裝傻充愣，道：“你說啥，我聽不懂？”
就在我和謝必安談話的時候，趴在桌子上的範無救悠悠醒來，深邃的鳳眸微微睜開，眼眸深處帶著一抹細微的朦朧，看著我的第一眼，就低聲喊了一句：仙兒……
一旁的謝必安簡直要笑傻了，連忙抓起黑無常的脖子，連番搖晃，道：“我說老弟，你想女人想瘋了？這是小悅悅啊，不是小仙仙……”
聞言，範無救眼前的朦朧散去，看著我，雙眼之中不由得閃過一絲失望。
我不動聲色的看著，默不作聲。
“抱歉，認錯人。”黑無常收斂起失落，恢複到一如既往的淡漠，雙眼望著遠處的花燈，若有所思。
我們三人一時也無話，看著花花綠綠，絢爛多彩的花燈，一時間也是沉醉其中。
此刻，一個身穿紅色袍子，年紀約莫是四十五歲上下的中年男人蒙著眼睛突然闖了進來，嘴邊掛著一抹淫穢的笑容，雙手不斷的往空中招著。“小美人，都去哪裏了啊？快出來讓本官摸一摸，瞧一瞧，哎喲……人呢，都去哪裏了？再不出來本官可要摘下眼罩了啊……”
中年男人一邊嬉笑著，一邊雙手不斷的在空中亂摸亂掐，下一刻，一雙手直直掐到了白無常的胸前。
“天殺的，給小爺放開……”謝必安強忍著殺人的衝動，一把拍掉男人的手。
但是中年男人對謝必安的怒吼好似聞所未聞，又是掐著謝必安的臉蛋，淫穢著笑道：“哎喲，這細皮嫩肉的，都可以掐出水來了，哇哈哈，就是不知道是哪個美人，是倩倩嗎？還是花花？或者是春春？”
謝必安忍無可忍，直接伸出手，一把揭開男人的眼罩。
“哎呀……不好意思，本官抓錯人了。”那男人被摘下眼罩之後，露出完整的五官，看起來奇醜無比，雙眼宛若金魚眼睛，塌鼻子，大嘴巴，兩隻耳朵宛若招風耳一般。
“鍾判官好生興致，居然在這裏抓美人。”謝必安嫌惡的拍了拍自己被掐過的臉蛋，但是卻敢怒不敢言，換做以前，他早都一拳甩過去，將這個猥瑣的中年男人給解決了，但是眼前的這個男人顯然身份背景不小，謝必安沒敢這麽做。
我細細打量著眼前這個被稱呼為“鍾判官”的男人，結合他奇醜無比的麵相，我隻想到一個人，那就是之前提到過的，四大判官之一的“察查司”，鍾馗！
隻是在民間的傳聞中，鍾馗就像是正義的化身，神通廣大，降妖伏魔，驅鬼抓邪，無所不能，被無數的民間人供奉著，儼然就是高高在上的神。
當我萬萬想不到，眼前這個色迷迷，一臉沉醉酒色的男人，居然就是傳聞中的鍾馗！實在是相差十萬八千裏！讓我大跌眼鏡。
“哦，原來是小黑和小白你們兄弟二人啊，難得你們來了，要不要一起來抓美人？”鍾馗笑嘿嘿道。
黑無常搖了搖頭，客氣問道：“鍾判官，屬下來此是有要事的，不知道您知道崔判官在何處否？”
“哎呀，崔玨那老小子，應該在裏頭呢。”鍾馗指了指亭子外的一處殿門。
範無救二話不說，牽著我，就往那殿門上趕。
我臨走前回頭看了那鍾馗一眼，卻見他別有深意的朝我笑了笑，還對我豎起了一個大拇指，意思是讓我加油，難不成，他已經看穿了我們的意圖？
我暗暗想不可能，就算是鍾馗也沒用窺視人內心想法的本事。
正當我左思右想的時候，黑無常已經把我拉進來那殿門之前，隻聽裏麵傳來了鶯鶯燕燕的嬉鬧聲。
範無救沒有多想，朝著門上敲門幾聲。
隻聽裏麵傳來了一聲沉穩的男聲：進來……
我本以為我進來看到的會是一群嬉戲遊玩的美女，但是沒想到一進來看到的第一眼，卻是滿屋子的長脖子鬼，十幾隻長長的脖子在空中繞來繞去，將屋子之中的一個男人團團包圍住。
那長脖子鬼我認得，在道萬生中記載提到，這種鬼也叫飛頭蠻或者轆轤首，也有些地方叫做落頭氏。
平時這種鬼看起來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可是一到了夜裏，等到眾人都睡著了，飛頭蠻的脖子開始伸長，甚至比長頸鹿的脖子還要長，然後頭部從脖子的地方徹底和身體分離，曾有人親眼看見身體還蓋著棉被，好端端地睡在床上的人，她的頭卻連著脖子，一溜煙從窗外飛走了，直到雞鳴時分才回到原來的身體，這時候頭部和身體會重新結合在一起，醒來後就像正常人一樣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