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擺渡人
喝孟婆湯，了前塵舊夢，斷前因後果。
忘盡一世浮沉得失，一生愛恨情仇，來生都同陌路人相見不識。
必須跳入忘川河，受水淹火炙的磨折為銅蛇鐵狗咬噬，受盡折磨不得解脫等上千年。千年之後若心念不滅，還能記得前生事，便可重入人間，去尋前生最愛的人才能輪回，轉世之後會帶著前世的記憶、帶著記號尋找前世的戀人。
這個記號就是要麽在臉上留下了酒窩，要麽在脖子後麵點顆痣.要麽在胸前點顆痣或者身上有胎記。
也有人說，跳下忘川河，也許便再也沒有轉世的希望，總之一切眾說紛紜。
《道萬生》中，提到過這一首詞，描繪的就是忘川河的場景：魂縈三途川，隻憐彼岸花；生生兩不見，相念永相失。飲我忘川水，不識斷腸人；無奈奈何橋，緣斷望鄉台。
我心想，不知道我前世是不是也有愛過我的人，不舍輪回，甘心墮落在忘川河畔，看著我從奈何橋上走過。
就當我沉思這些事情的時候，體內忽然竄出一股暖流，我明顯感覺到我體內的力量在變強，就連意識也清晰了很多，可以感知到更遠的地方。
這是怎麽一回事？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頓悟嗎？
不等我再細想，範無救已經拉起我的手，踏上奈何橋。
正在手執瓢勺的孟婆看到範無救前來，立馬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笑盈盈道：“喲，八爺又來了，不知道找我老婆子有何貴幹？”
範無救微微一還禮，道：“孟婆神，今日無救不是來找您的，而是想渡這個忘川河。”
不知為何，範無救的身份明明可以對孟婆不用這般客氣，但是每每見到孟婆，範無救都是好聲好氣的，這足以說明了孟婆的不凡。
我心想這孟婆應該不單單是奈何橋頭派發孟婆湯的一個老太太吧，否則怎麽會讓一個冥帝義子都這般和氣？
這一點我倒是不知道，也沒見到《道萬生》中有記載。
“八爺想渡這忘川河？隻是現在時辰未到，擺渡人隻怕還不曾出渡，八爺請候一下。”孟婆說罷，用瓢在木桶中攪拌了裏麵的孟婆湯，繼續給橋頭的鬼魂派發，不再理會我和範無救。
我和範無救隻得在橋下等著，看著一群有一群的鬼魂從我們眼前走過，孟婆不厭其煩的瓢起湯給這些鬼魂。
“想不到要去忘川河畔那麽難，這孟婆架子不小。”我低聲嘀咕了一聲，心裏還記掛著陽間招魂幡的事情。
範無救輕哼了一聲，道：“我不知道在這地府待了多久，去過河畔的次數掘指可數，那可不是一個尋常之地，那是酆都的中心，冥界的聖地。”
我微微一愣，不明覺厲。
“整個冥界的中心，便是這鬼城酆都，但是忘川河畔，卻又是酆都的中心，一般來說，未到投胎時機的鬼魂，都會在鬼域住下，而地府的陰神，則安家在酆都中心，也就是這個河畔，孟婆不單單是你眼前看到的這個派發湯水的老婆婆，她還掌控著整個河畔和奈何橋之間的往來，誰能去，誰不能去，她說了算。”
聽著黑無常的解釋，我心中微微釋然，難怪孟婆架子不小，敢讓範無救在這裏等候。
“那範無救你知不知道孟婆的來曆？”我看著那慈眉善目的孟婆，根本無法把這個樣的老婆婆，和一個在地府裏權勢滔天的人聯係起來，連黑無常都要給她幾分薄麵。
“知道，你想聽？”範無救回首看了我一眼，言語中有些小樂，道：“這個說來話長了。”
黑無常長話短說，將孟婆的故事和我說了一遍。
原來，孟婆生於西漢時代，自小研讀儒家書籍，長大後，開始念誦佛經。
她還在世時，從不回憶過去，也絕不想未來，隻是一心一意地勸人不要殺生，要吃素。一直到她八十一歲，依然是處女之身。
她隻知道自己姓孟，於是人稱她為“孟婆老奶”。
後來，孟婆老奶入山修行，直到後漢。
因為當時世人有知前世因者，往往泄露天機。
因此，上天特命孟婆老奶為幽冥之神。
所以在所有鬼魂投胎轉世之前，都必須服下孟婆湯，以此忘記前塵之事，保天機不泄。
每個人活著的時候，都會落淚：因喜、因悲、因痛、因恨、因愁、因愛。孟婆將他們一滴一滴的淚收集起來，煎熬成湯，這便是孟婆湯。
凡是預備投生的鬼魂都得飲下孟婆的湯，如有刁鑽狡猾、不肯喝的鬼魂，它的腳
底下立刻就會出現鉤刀絆住雙腳，並有尖銳銅管刺穿喉嚨，強迫性的灌下，沒有任何
鬼魂可以幸免，亦或者惹得孟婆動怒，就會被投入奈何橋下的忘川河中，不得超生。
我聽了黑無常所說，心中的疑惑頓時便煙消雲散，如此說來，這孟婆確實是一個不得了的人，隻怕鬼帝都要給孟婆幾分麵子。
和範無救等了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橋頭的鬼魂才如數投胎轉世而去，此刻天已昏暗，本來就陰森森的地府，此刻看起來更加詭異，站在奈何橋頭，看著那翻滾不斷的河水和數之不盡的河中水鬼，我心裏有些訝然。
“時辰到了，麻煩八爺等候了。”孟婆這時才起身，對我們道。
“無妨，您公事要緊。”範無救沒有絲毫的不滿道。
“這個小女娃有些麵熟。”孟婆突然看到我道，一雙老眼看起來雖然有些昏花，但是卻一點都不含糊。“身子之中，是天生陰魂子，可是七年之前，和我有一麵之緣的那個小奶娃子？”
我連忙點點頭。
孟婆見我應允，沒有多說，起身朝著忘川河遠處招了招手。
“走吧，該回去了。”孟婆嗬嗬笑道。
不多時，一條黃褐色，看起來古跡斑斑的小舟緩緩的駛到了奈何橋頭，橋頭之上，有一老翁，帶著鬥笠，遮住了半張臉，手裏舉著撐船的船蒿，一言不發。
孟婆先一步登上了船，對我們招手，我和黑無常才上了船。
我看著橋頭的老翁，心想這便是忘川河的船夫吧，也被叫做擺渡人，或者靈魂擺渡神，專門在這忘川河擺渡的陰神，凡是在這忘川河之中，有水鬼過了千年之後，幸運得到了輪回之機，便由這個擺渡人帶回到奈何橋上。
到了船上，擺渡人撐著船蒿，帶著我們緩緩離去，穿過一層白白的霧氣之後，視線豁然開朗，一望無際都是一條長長的黃河之水，水中的鬼魂咆哮不斷，發出鬼哭狼嚎的聲音。
我低頭看了河麵一眼，猛地發現水中出現了奶奶的身影，頓時，奶奶的音容笑貌宛若河水一般衝刷而來，我看著河中奶奶的笑臉，不由得喊了一句。
“奶奶，是你嗎？”
這時，我眼前一黑，黑無常的聲音傳來：“這些幻想都是假的，你若是信了，魂肯定會被這些水鬼給勾走了。”
我立即扒開黑無常的手，再看，奶奶的臉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氣勢洶洶，麵目猙獰的水鬼，正等著我投身入河。
我心下一驚，想不到自己剛才差點就要著了道。
“切莫再看河麵，穩住自己心神。”範無救道。“這些水鬼待在這河下，千年不得輪回，恨不得見到一個人就拖一個人下水，經常會幻化出吸引人的東西，以此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我聽言，趕忙收斂起自己的心思，再也沒敢亂看。
擺渡人撐著船，竹篙劃過水麵，發出了細微的流水聲，沒多久，船便停岸了。
這時擺渡人才摘下鬥笠，對我們微微行了一禮，示意讓我們下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