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弱狐也有脾氣
魔音穿腦不過如此了,溫流仙山的修仙者們都提氣護體、閉目而坐。
僅有一位天人之俊容的白衣男子隨著魔音輕擊扇柄、滿麵笑容。
一曲罷了,無為修長的十指輕按琴弦,劍眉微挑地看著仙君,“仙君,本尊的琴藝如何?可有長進?”
仙君睜開雙眸,笑容依舊如春風般和煦,“仙尊的琴音果然是殺凡人於無形、毀道行於無餘的利器,小仙佩服、佩服。”
琴聲一停,眾修仙者就已經摒除護身氣罩,本想大家一起鼓掌以示禮貌,卻聽到仙君這番話而大驚失色。
這個仙君可真是夠直白,就連太白金星尚且對仙尊恭敬幾分,一個位列仙班比銀狐仙子還晚的仙君竟敢如此放肆。
但無為的臉上並未現出不悅,反倒笑得很是開心。
“我知道仙君的心思不在我這裏,但你也不必如此惡毒的批評我的琴音。”無為幾近透明的眼中閃著冰芒,原來他不是不在乎啊。
仙君拱手笑道:“我一向喜歡實話實說,請仙尊諒解。”
眾修仙者又是倒抽一口冷氣,你看我、我看你。
無為又撥弄了一下琴弦,淡淡地道:“隻怕仙君心中所想未必是他人意中之念,與其自討沒趣,不如與我撫琴同樂豈不是更好?”
仙君站起身飄然踏雲,金色的眼眸望著雲霧飄渺的山峰同以淡然地口吻道:“寧去討那人嫌,也不想聽仙尊一曲,還望體諒。”
不等無為做出反應,仙君便踏雲而去,留給眾人一個傲然的白色背影。
“嘖!”無為嘖然出聲,重新坐回椅子上摸著琴弦,“本尊是想讓他聽一聽這支曲子是否可以在王母壽宴上一鳴驚人……”
眾修仙者又慘白了臉,溫流仙山怕是離被廢不遠了。
“嬈娃!嬈娃!”仙君落在一片綠林中,迫不及待地喊著思念已久的名字。
穿過綠林來到瀑布下的深潭前,仙君看到了那抹銀灰的嬌小身影。
“嬈娃!”仙君飄落到那身影身後,激動地喚道。
嬈娃慢慢轉過身,圓潤的小臉上卻冷若冰霜,“仙君有何事?”
“嬈娃,我……”已經重登仙班的敖陽不再是金甲龍子,而是一名真龍仙君,他等待這一日真的太久了,見到了思念九十年的小佳人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嬈娃冷冷地打量著敖陽。
他仍是保持著轉世為人後的容貌,卻修得金眸黑發。
“你是金甲龍子,還是凡人修仙後的仙君?”嬈娃雙臂環在胸前冷聲問道。
當初自己“絕情”的離開一定傷害了她吧?敖陽在心底苦笑一下,如果他想解釋,她會不會聽?
“我現在是天庭的真龍仙君,不是金甲龍子了。”定下心神,敖陽輕聲道。
嬈娃斂下雙眼想了一會兒又抬起眼眸望著那張曾令她思念、又令她怨恨的俊臉道:“我也不是狐妖嬈娃,而是銀狐仙子了。”
扔下這句話,嬈娃甩袖即走。
敖陽愣了一下緊跟而上。
“嬈娃,你聽我解釋,當年我是為了……”
“我才不管你為了什麽!仙尊說過任何人也不可以假借好心之名三番五次的傷害別人!”娃氣呼呼地回頭瞪了一眼身後的敖陽,扭頭又繼續往林子裏走,“況且我們都已經沒了凡緣,都是仙了,不要說以前的事,我不想聽!”
敖陽啞然,當年那個可愛的小狐妖變得有個性了!當然最功不可沒的就是無為仙尊!
林子的另一頭出現一座小木屋,看起來極為眼熟,不正是當年無為好心借住給他們的小屋嗎?
嬈娃縱身躍起,在半空中化為一隻美麗的銀狐回首瞪著跟隨而至的敖陽。
“別再跟著我!在溫流仙山中這是我的地盤兒,誰也不準闖入!”嬈娃甩著自己豐美的大尾巴朝敖陽吼道。
敖陽站在林子邊就感覺到了強大的氣流湧動,正是嬈娃設下的結界。
銀狐身形一躍落在了結界內的草地上,戒備地回頭又瞪了一眼敖陽後才高昂著尾巴朝小屋走去。
“嬈娃!我會在溫流仙山住上兩日,若你……”敖陽不死心地喊著。
“嘭!”木屋的門被重重的關上。
唉,小東西不發脾氣則已,要真是生起氣來還挺難搞的。
真龍仙君薄唇一抿露出無奈的笑容,駕雲返回池上仙台。
正在品茶的無為仙尊看到碰了一鼻子灰的真龍仙君敖陽悻悻而歸,忍不住興災樂禍地嘲諷道:“仙君去而複返,莫非是想再聽我一曲?”
站在一旁侍候的仙童應寓打了一個哆嗦,一雙大眼不禁飄向敖陽。
敖陽拾級而上來到亭內,也不理無為的嘲笑,徑自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
看著敖陽悶悶不樂的模樣,無為也收斂玩笑之心,拿過茶壺替敖陽倒上。
“怎麽?她還在怨恨你當年的拋棄?”
再將杯中茶一飲而盡,敖陽長歎了一口氣,“是。”
無為躺順軟榻不留情麵地道:“誰知道你是怎麽想的,竟然會想到用那麽蹩腳的方法來重登仙庭,隻要你願意隨時可以登仙,為何非得要經受那一世的輪回不可。”
抬眼看著鬱翠的山間,敖陽幽幽地道:“叮鈴因為與我的一段緣而受罰三世投胎為人,我當初既然決定要陪她一世,怎麽也……”
“所以你就在為人的那一世娶了花小姐,結果卻讓她守活寡,你去修仙?”無為不屑地嗤聲,“你這招可夠狠的,若是叮鈴三世情劫圓滿重回百花仙位,我看她絕對不會再想見到你!”
“如此最好,誰讓我欠她的。”敖陽慚然地一笑,看向個悠閑自在的無為,“喝茶多沒意思,不如我們來喝酒?”
一聽敖陽說要喝酒,無為猛的從軟榻上坐了起來,漂亮的丹鳳眼眼尾一揚笑道:“那當然好!”
“我想在王母壽宴上彈琴!”綽然仙姿的男子手握白瓷酒瓶大口的喝了一口濁黃的液體,然後迎風而嘯。
“你想被貶也不需如此大費周章!”另一俊逸男子手舉瓷瓶做敬酒狀吼道,“直接鬧上天庭會比較能讓王母娘娘接受!”
溫流山唯一的大瀑布下那塊突出的大石上坐著兩個白衣男子,同樣的桀驁不馴、同樣的俊朗瀟灑。
“嘿嘿……”無為嘿嘿笑了兩聲,扭頭看著不顧形象敞開衣襟側臥在大石上的敖陽,“其實隻要我修書一封呈給王母娘娘,說我那寶貝妹妹水心嫁給一隻虎精成了虎後,她就會氣得在壽宴上亂叫!”
敖陽瞥了一眼竊笑的無為,嘴角微挑譏誚道:“王母派天兵天將去抓水心之日,也就是你無為仙尊轉世投胎之時!水心怎麽會放過你這個告密者!”
細細品味了一下敖陽的話,無為深覺無趣地也向後一躺,看著布滿繁星的夜空。
……
“無為,嬈娃這些年……過得好不好?”敖陽閉著眼開口問道。
“怎麽算好?又怎麽算不好?”無為也閉著眼漫不經心地答道,“她勤於修煉,重新修得狐身,一心想去蓬萊救初雲,若不是我幾番攔下,恐怕她就成了玄虛老人煉丹爐裏的一枚金丹。”
“哼!”敖陽冷哼一聲猛的坐起身,金眸中盛著冷意,“連天庭都敬重蓬萊仙山幾分,這些年來我好不容易找得機會誘得玄虛老人身邊的仙童偷食仙果而受罰貶下界,沒想到玄虛老人卻不肯就範,說什麽隻想要仙童,不想要仙婢!”
無為睜開眼看著敖陽的背影也冷哼出聲,“敖陽,莫非你的腦子也出了問題?”
“什麽意思?”敖陽回頭瞪著無為。
“你不會真的想讓嬈娃去蓬萊仙山救初雲出來吧?天庭不可能坐視不管,到時候裁了嬈娃的仙籍事小,就怕會惹出禍端使他們一家人永遠無法團圓!”
敖陽一愣,他真沒想到這一層,一心隻想圓了嬈娃的心願,經無為這麽一說反倒驚醒夢中人。
“那怎麽辦?”
無為站起身向下望著黑黝黝的深潭沉聲道:“除非天庭赦免白狐一家,否則他們永遠得躲避天庭的追捕。”
可能嗎?讓一向死板規矩多如牛毛的天庭網開一麵?敖陽陰沉著臉色陷入沉默。
“好啦,先不說這些事,倒是你怎樣取得嬈娃的原諒才是眼前急事。”無為一掃臉上的凝重,笑嘻嘻地看著敖陽,“本該讀了登仙榜就滾回天庭的你賴在我溫流山不走,還不是想和嬈娃和好?無奈人家不理你,也束手無策了吧?”
被無為這樣一損,敖陽苦笑一聲,“過去她都被我吃得死死的,膽小如兔的事事聽我言、處處隨我行,今日一見卻變得有個性起來。在小屋周圍設了結界不允許我進去,對我冷言冷語不加理睬。”
抓起酒瓶又灌了一口酒,無為豪朗的大笑道:“別以為小灰狐沒脾氣,惱起來連你這條金龍也得乖乖閃開!”
敖陽也灌了一口酒,心底盤算著如何重新獲得小妻子的芳心與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