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又是你在搗鬼
九點四五十分,李曉榮帶著媛媛來到了靈堂。
陳二貴在那裏罵罵咧咧的,而他的身邊站著三四個帶著墨鏡的男子,一個個露出手臂上紋身,脖子上掛著的金鏈子,一看就不像正經人。
陳二貴一看見李曉榮,就朝那幾個人道:“就是她,你們找她吧!”
李曉榮靜靜看著那四個人朝自己走來,一臉風淡雲輕。
李曉榮其實八點鍾來過一次靈堂,靈堂空無一人,那些打夜牌的人吃過早餐後都去賓館不瞌睡去了,陳鶴也不見人影,倒是休息室有兩個婆婆,看見李曉榮後隻翻白眼,好像李曉榮欠了她們一大筆債一樣。
李曉榮也懶得理會她們,馬上打算去一趟市區,將注冊公司的錢轉給芙蓉,順便給媛媛買一套素色的衣服。
結果,剛給芙蓉轉完錢,陳二貴的電話就打來了,說陳鴻的債主找上門了,問她在哪裏?
李曉榮沒說自己在那裏,隻說知道了,就掛了電話。
還沒過三分鍾,陳二貴的電話再次打來,要她趕緊過來。
李曉榮原本打算馬上動身的,看到陳二貴這樣沉不住氣,她有些不懷好意的想讓這些債主找陳二貴扯皮也不錯。
她不知道這些冒出來的債主是誰,但總歸是沒好事。
既然陳二貴遇上了,自己何必去湊熱鬧?
李曉榮於是打算去逛商場,消磨這一上午的時光。
陳二貴仿佛知道李曉榮的算盤,這電話幾乎就沒停歇過。
搞得李曉榮心頭火起,索性不去接他的電話。
在商場看中了一件衣服好,恰好媛媛也喜歡,於是就買了下來,這才打算回殯儀館。
李曉榮一看到這情形,猜想陳鴻在外麵還借了高利貸。
為首的男子留著板寸頭,左臉頰有一塊很明顯灰色斑痕,有點像白癜風。脖子下的金鏈子很粗,就像拴寵物的那種。
他居高臨下的語氣道:“你就是陳鴻的堂客?調子蠻高啊,讓我們等了你一個多小時!”
李曉榮淡淡道:“從市區到這裏堵車,要這麽久的時間才能趕到。”
那男子冷聲道:“那我也不廢話,陳鴻欠我們一千萬,你是他堂客,把他的帳了結了吧。”
又是一千萬!
李曉榮心裏暗暗一驚,卻不動聲色的朝冰棺走了過去,道:“我沒錢,他欠的錢,你們找他去。”
“嗬!耍賴是吧?”那突然走到了冰棺前,猛地一拍冰棺蓋後厲聲道:“信不信我掀了這棺材?”
李曉榮心裏莫名的一顫,擔心媛媛會接受不了這樣的場麵,搞不好會成為她一輩子的陰影。
陳二貴居然無動於衷!
穆玉珍和孫敬齊齊上前一步,看著李曉榮的沒有做聲。
李曉榮心轉數念,冷聲道:“你們是來要債的還是來挑事的?你說欠你們一千萬就是一千萬?借條呢?口說無憑誰信你們?”
那男子嘴角一揚,朝自己手下示意了一下,馬上就有一個金毛頭發的瘦子上前遞給了李曉榮一張複印件。
李曉榮遲疑了一下,接過複印件就要看內容。
“不關我們什麽事情啊!她接了借條,那就表示她有錢還你們!”陳二貴這時候陰陽怪氣道。
聽到這話,李曉榮一呆,暗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她心裏馬上冒出一個念頭,看都不看那複印件,當著他們的麵撕了它。
那結果呢?
結果是這人有可能真的會掀棺材!
李曉榮看了媛媛一眼,見她一臉緊張的樣子看著自己。
李曉榮心裏一軟,她不敢賭。
她想了想,緩緩打開了複印件,上麵的字跡極為潦草難看,寫著陳鴻欠了一個叫金少勇的人一千一百萬,借期一個月,到時候本息一並還清。
最後的署名寫著陳鴻的名字,但是,整張借條上的字跡全然不是陳鴻的筆跡。
這張借條有問題!
這是李曉榮的直覺。
要是以前,她肯定會馬上質疑出來。
但是現在她明白,想要徹底解決問題,那就還得沉得住氣,就像龍梅春那樣接人待物。
李曉榮慢慢將複印件放進了自己的手包,淡淡道:“你也看到了,我們在辦喪事,要債等喪事辦完了再來吧。”
那男子馬上道:“好,有你這句話就行了。我們也不是不通情達理,這帳我們以後隻管你要了,我知道你單位和娘家的住址,不怕你跑了。”
李曉榮一聽就想辯解自己沒有認賬,更不會還賬。
但是想起這樣爭執下去,最後未必會有好結果,自己現在的目的是順利辦完喪事。
這比債務肯定是有問題的,問題在哪裏現在也不知道,那就不需要費口舌去浪費精力。
想到這,李曉榮不理會那人,沉著臉坐在在那裏一言不發。
男人嘿嘿一笑,指了指那金色頭發的瘦子,道:“小勇,你以後就吃住在這裏,有事給我打電話。”
那人一點頭,就搬了一個凳子離李曉榮兩米的距離坐了下來。
李曉榮一怔,隨後明白這些人一開始就做好耍無賴的準備,好像不管自己答不答應,他們都會這樣對付自己。
隨他們吧,這件事自己完全沒必要有心理壓力,李曉榮還就不信了,朗朗乾坤,他們還敢做什麽違法亂紀的事情來。
那男子見狀,昂然而去。
而門口突然湧現了一圈人,穆玉珍馬上壓低聲音道:“榮姐,是陳鵬妻子娘家人。”
李曉榮心裏暗喜,暗想這次看陳二貴怎麽應付。
她不想讓媛媛看到這些醜陋的嘴臉,於是朝女兒道:“媛媛,你要不要上廁所?”
媛媛老老實實的搖頭道:“不要。”
李曉榮見狀馬上道:“那你隨穆老師去賓館複習一下功課。”
媛媛看了看陳鴻的遺像一眼,點了點頭。
穆玉珍連忙牽著媛媛的走離開靈堂。
陳鵬的妻子領著五個人徑直走向了陳二貴,高聲道:“爹,你吧陳鵬支到哪裏去了?”
陳二貴不理會大兒媳,笑眯眯的朝兩個年長的人招呼道:“親家公怎麽也來了!來來,這裏坐下說話,哎,這白發人送黑發人,心裏的悲苦無法言語啊。”
那幾個人個個臉色凝重,隻有一個與陳二貴年齡相仿的男子朝陳二貴點了下頭,道:“我那女婿呢?怎麽不見他露麵?”
陳二貴馬上裝模作樣道:“估計昨晚打了一通宵牌。這時候估摸著還沒起床呢。”
陳鵬的妻子尖聲道:“爹,你還替他瞞著!別以為我不知道他躲起來了!也行,他躲了初一躲不過十五,有些話跟你說也一樣。”
陳二貴沉下臉,看了大兒媳後冷聲道:“你長本事了是吧?這是在和誰說話呢?”
陳鵬的妻子看了看自己娘家人,突然一把坐在地上大哭道:“我怎麽說話了?我哪裏長本事了?陳鵬在外麵偷人了,還不許我說清楚嗎?有你這樣當爹的嗎?”
陳二貴臉色一變,看了看大兒媳後冷笑一聲道:“你不要撒潑,正所謂捉賊拿贓,捉奸拿雙,你要是拿不出真憑實據出來,親家公的顏麵可就掛不住了。”
陳鵬的妻子一邊哭,一邊嚷道:“我當然有真憑實據,我現在就看誰的臉色掛不住!”
她這樣一鬧,陳家不少親戚全圍過來看熱鬧。
陳二貴一見有些惱火的樣子道:“都是是白眼狼,一個個沒一點良心。”
陳鵬的妻子拿出手機,熟練的點開了手機的錄音——正是剪輯好了那部分錄音。
恰到好處的將那天在場的人說的話全部展現了出來。
陳二貴聽到一半就挺不下去了,抬腳就朝大兒媳踢去,想將她手裏的手機踢掉。
陳鵬的妻子好像早有防備似的躲過,幹嚎著尖聲道:“你要幹嘛?救命啊,要殺死人了啊——”
陳二貴見自己一腳落空,馬上抬手就是一耳光過去,這下結結實實打在了大兒媳的臉上,陳鵬的妻子馬上殺豬一般的嚎哭起來。
陳二貴這一舉動,馬上就惹惱了陳鵬妻子的娘家人,有兩個壯年男子分別上前要揪住陳二貴的衣服,氣勢洶洶的質問道:“你憑什麽打人?”
另一個更是不客氣的罵道:“老東西,你活膩歪了是吧?你憑什麽打我姐?”
兩邊人一鼓噪,雙方劍拔弩張就要開打。
李曉榮見狀心裏暗自高興,想著打起來更好,自己趁機也回賓館休息去。
陳二貴朝自己這一邊的人大聲道:“你們要在靈堂鬧事,老子還不打人?再說了,這事情一定有誤會,我是氣這蠢貨受人蠱惑,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陳鵬的妻子馬上不滿的嚷道:“有什麽誤會?你有本事就讓陳鵬出來對質!”
陳二貴冷聲道:“你自己的男人,還以為是三歲小孩,不見人了就隨地撒潑!就你這樣,哪個男人受得了你蠢氣?”
陳鵬的妻子哭天喊地大嚷道:“是我蠢,不然被你們陳家騙了十幾年了。你今天不給我一個說話,我就死在這裏!”
陳二貴冷哼了一聲,沉聲道:“你要什麽說法?”
陳鵬的妻子道:“這日子過不下去了,我要去離婚!”
陳二貴咧嘴笑了,露出黃牙道:“行嘞,你想離婚可以啊。那就更沒有理由鬧了。”
陳鵬的妻子道:“陳鵬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他就應該淨身出戶。”
陳二貴冷冷看大兒媳一眼,一臉不屑道:“那是你們之間的事情,你們自己去扯。”
陳鵬的妻子看了陳二貴一眼後道:“那你是沒意見是吧!那就好辦了,我也不貪心,隻要屬於自己的那一分就行了。”
陳二貴好像明白大兒媳想要什麽了,冷聲道:“你要什麽找你男人去要就是。”
陳鵬的妻子道:“你別裝糊塗。我知道你現在手裏有錢。家裏所有的錢都是你拽著。你們這幾天在三伢子這裏套了成百上千萬,我隻要屬於我那份就成了。”
陳鵬妻子的話,讓在場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陳家的親戚看陳二貴的眼神是炙熱的,原來陳二貴一家現在這樣有錢,那開口借個萬八千的沒點問題啊。
陳鵬的妻子娘家人則是又驚又喜,如果真有這麽多錢,不管離不離婚,這錢都有分賬。
李曉榮吃驚是陳鵬的妻子目的這樣明確,好像早就算計好了自己那一分一樣,陳鵬出事,聽上去好像正中她下懷一樣。
陳二貴聽了大兒媳的話,突然笑了起來,笑完張口吐出一口濃痰道:“老子還沒死呢!就惦記上我那點棺材本了?就算我死了,這些棺材本也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吧——”
他說者突然想到了什麽,側臉看了李曉榮一眼,冷笑一聲後道:“原來又是你在搗鬼!”
李曉榮馬上搖頭,隨後覺得自己回應他都是錯誤的,於是一臉鄙夷的無視,也生生咽住原本想說“你們之間的齷齪事,跟我沒半毛錢的關係。”
轉念一想,覺得自己應該趁火打劫才符合人之常情,於是淡淡道:“按理說,我是不是也能分到一份?就算不給我,媛媛總不能落下吧?”
陳二貴指了指李曉榮,點頭道:“你敢不敢在三伢子的靈前,當我們的麵發誓,三伢子的死和你沒關係?”
李曉榮恨聲道:“我有什麽不敢?”
陳二貴冷聲道:“那你去三伢子的靈前發誓!”
李曉榮真的走到陳鴻的冰棺前,卻發現自己居然不知道怎麽發誓。
“真的要說,你不敢了吧!”
“頭頂三尺有神明,發誓都是要遭報應的。”
“說啊,她為什麽不說了。”
李曉榮對別人的議論充耳不聞,她在冰棺前靜默良久,才緩緩道:“陳鴻,我敢在你麵前發誓。你所有做的一切,不管是對是錯,我真的毫不知情。你在外麵欠高利貸也好,欠賭債也好,養女人有了私生子也好,還是在外麵坑蒙拐騙也好,你已經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代價。所以,不管你是自殺也好,還是被人陷害也好,我發誓一定要找到真相,還你一個真實的自己,也要給我和媛媛一個交代。”
李曉榮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突然感覺自己渾身輕鬆。
對陳鴻的恨意好像也沒有那麽濃了,甚至還有了一絲絲憐憫。
而在場的人聽到了李曉榮的話後,全都麵麵相覷,不知道她這話裏到底有幾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