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麗莎果然隻給了裴湘一杯牛奶, 然後就轉身離開了。
她並不擔心一個快要餓死的天真蠢姑娘能造成多大麻煩。反正在她的認知中,這些傻乎乎的小鵪鶉一旦被維拉太太騙回這幢宅子,就隻有順服和死亡這兩條路可以選擇, 從沒有出現過意外。
不僅泰麗莎這也想, 負責給裴湘簡單上藥的莫妮卡也是這樣認為的。於是,她也很快就離開了房間,順便帶走了餐盤中的所有食物並鎖上了房門。
裴湘喝完牛奶後, 就一直一動不動地躺著, 默默運轉內功心法積蓄力量。
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 稍稍積攢了一些力氣的裴湘終於開始行動起來。她先是查看了一番這個新房間的大體布局和家具擺設,然後又翻檢了一下各處的抽屜箱櫃, 看看都有些什麽可利用的東西。
幾種劣質的化妝品、一把斷了的木梳、幾條大小不一隨意丟棄的破舊披巾和一件沾滿汙漬的睡袍, 這就是裴湘能在這個房間裏找到的全部東西。
一番忙碌之後, 身體虛弱的裴湘再次返回床上躺好,估摸著差不多該有人來“探望”她了。
果然, 她躺好的十幾分鍾之後,莫妮卡再次露麵。
她開鎖進屋後, 先查看了一下裴湘的身體狀況, 然後才遞給她一杯熱乎乎的玉米汁。
裴湘大口吞咽,喝得非常迫切,等到一杯香濃的玉米汁見底後, 她繼續一臉渴望地盯著莫妮卡, 希望能得到更多的食物。
“不行,露西, ”眼袋鬆弛的胖婦人笑嘻嘻地搖了搖頭, “在你真正順服之前, 你隻能喝這些東西, 我不會給你更多的食物的。”
“我……已經答應了。”
“不不,露西,你必須要證明自己有價值,維拉太太才會相信你的話,才會把你當成自己人。”
“我、我要見維拉太太。”
“哦,露西,維拉太太可是個大忙人,也是位熱心和藹的女士。她為了讓住在這幢宅子裏的姑娘們都有個好前程,為了讓大家都能過得舒舒服服的,每天都要應酬很多人,可不是你說想見就能見到的。”
“那我什麽時候能見到她?”
“哦,你先休息一兩天,養養傷,泰麗莎會把你的第一個客人領到這個房間的。之後麽,你就能見到維拉太太了。露西,如果你的客人對你表示了滿意,維拉太太一定會獎賞你的。”
莫妮卡的話讓裴湘露出了既失望又驚恐的神色,她抱住自己的雙肩,忍不住瑟縮發抖。
莫妮卡見狀,無奈地搖了搖頭。她正要離開,卻被裴湘拽住了裙擺。
“等等,我有重要的事要對維拉太太說。你幫我轉告她,我知道藏……”裴湘忽然嗆了一下,她咳嗽數聲,聲音就斷斷續續地弱了下去,“……秘密……首飾……”
“什麽?”莫妮卡聽不太清裴湘的話,又被幾個發音模糊的西班牙語詞匯勾起了好奇心,便忍不住彎下腰湊近裴湘,想要聽清楚她在說什麽。
裴湘抬起手臂,顫顫巍巍地扶住莫妮卡的肩膀,好似要借力拉近彼此的距離。
“你、咳咳,跟維拉太太說,我……藏、珍珠,在……”
莫妮卡急著想要聽清裴湘的話,沒在意她搭在自己肩頭的手臂,反而又彎腰前傾了一些。
“什麽,你說什麽?大點兒聲,露西!你說什麽首飾?你藏了珍珠首飾……”
劇痛突如其來,專心探聽秘密的莫妮卡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眼前一黑瞬間失去意識,一下子倒在了裴湘的身上。
“唔——好沉!”
莫妮卡的健碩身軀壓得裴湘胸悶氣短。
她努力喘了幾口氣,使勁兒掙紮著向另一側挪了挪,而後又在莫妮卡頭部的幾個穴位上狠狠地按了幾下,保證她不會在短時間內蘇醒過來。
暫時解決了一個麻煩,裴湘不得不再次歇息了一小會兒。
待急促的呼吸漸漸平複下來了,她才起身離開床鋪。
裴湘走到梳妝台前,運用幻術易容的手段,讓自己的樣子變得和泰麗莎有五六分相似。而後,她又在麵部、脖子和手腕等裸露在外的肌膚上,精心添加上了一些猙獰的傷疤痕跡。
處理完妝容問題,她費力脫去莫妮卡的裙子,套在了自己的身上。好在,這具身體雖然很瘦,但是個頭兒足夠高挑。她之前已經觀察過了,露西比健壯的莫妮卡還要高一些,所以不會造成裙子拖地的情形。
至於肥瘦問題,隻能盡量忽略了。
有了長裙遮蓋身體,裴湘又從箱櫃中翻出一條破了幾個洞的大圍巾。巧妙折疊之後,她把大圍巾纏在了腰上,又用木梳上的斷齒充當粗別針,在露出的裙擺上弄住長長的均勻的褶皺並固定住。既讓莫妮卡的寬大衣服顯得更加合身,又調整了那條樸素裙子的外表,讓人不能一眼認出它原本屬於誰。
做完這些,裴湘就有些站不穩了,身體搖搖欲墜。她扶著牆閉目歇了一會兒,才咬著牙繼續行動起來。
她把剩餘的木梳斷齒搜集起來,作為武器以防不時之需,然後又從莫妮卡的身上取下一串鑰匙,認真觀察過後,才裹著頭巾離開了房間,並順手鎖住了房門。
裴湘知道這幢房子中有巡邏人員,所以沒有直接奔向大門處,而是在走廊裏轉了幾個彎兒之後,主動找上了一個在窗口處抽煙發呆的巡邏看守,並小聲詢問對方廚房在哪裏。
這人先是疑惑警惕裴湘的身份,但當他看清裴湘此時的容貌後,眼中的懷疑便淡了許多,等他注意到裴湘身上的疤痕後,更是露出了嫌惡的表情。
“你去廚房做什麽?”
“我來這裏當廚房女仆呀,哦,對了,你認識泰麗莎姐姐吧?是她讓我去的。”
男人吸了一口煙。他看著裴湘和泰麗莎相似的模樣,沒有懷疑裴湘的解釋。
——這應該是泰麗莎的親戚了。
——身上這麽多傷疤……怪不得被安排到廚房做粗活而不是留在維拉太太身邊接客。
——也不知道這些疤痕是怎麽來的,嘖,醜死了。
“你去廚房幫忙?怎麽一個人跑到這裏來了?”
“泰麗莎不讓我留在她的房間裏,怕我給她的情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你、你別提我跟你說過,那個,我是泰麗莎的親戚這件事,要不、要不她該生氣了。你、你能幫幫我嗎?這裏太大了,我按照泰麗莎告訴我的路線走了好一會兒了,既沒有看到泰麗莎說的那個,嗯,負責安排我工作的莫妮卡,也沒找到廚房在哪裏。”
“沒找到莫妮卡?估計又偷偷喝酒去了。”
聽完裴湘囉裏囉嗦的解釋,男人低聲抱怨了一句。
裴湘垂眸,假裝什麽都沒有聽到。她之前聞過莫妮卡身上的味道,也就近觀察過她的氣色,推測出了那個女人有酗酒的惡習,這也是她選擇向莫妮卡下手的原因之一。
——一個酒鬼忽然無故失蹤一段時間,大家都不會覺得特別奇怪的。
同時,裴湘也從泰麗莎嗬斥幾個男人的舉動中推斷出,在這所妓院中,這些看守打手的地位是低於泰麗莎的。並且,不管這些男人心裏怎麽想,他們並不敢在明麵上惹惱反駁那個刻薄的黑發女人。
果然,裴湘擺明她和泰莉莎的關係後,這男人的表情就認真了許多,不再是漫不經心的樣子。他嘟嘟囔囔了幾句髒話,才不耐煩地說道:
“這裏不是你能到處亂轉的,你這樣子……嘖,萬一讓貴人撞見,再嚇到了人,那麻煩就大了。走吧,我送你去廚房,以後小心點兒!”
“啊,萬分感謝,上帝保佑你!”
“行了,就你這醜樣子還能留下來,真是……算了,看不出泰麗莎還挺照顧窮親戚的。”
“窮親戚”懦弱地低下了頭,悶不吭聲地跟在男人身後。
有了領路人,裴湘一路上再沒有遭到盤問。
這人把裴湘領到廚房,對著一個瞎了一隻眼的女人交代了幾句,那女人也注意到了裴湘的糟糕邋遢狀態,瞬間拉下了嘴角。
領路的男人哼笑著勸說道:
“泰麗莎讓她找莫妮卡安排活計……不過,你知道的,莫妮卡有時候總會失蹤那麽一小會兒的。而且,她這副嚇人的醜樣子,留在廚房燒火正好。”
獨眼女人心裏不滿,但也不願意得罪維拉太太身邊的紅人泰麗莎,隻好點頭同意讓裴湘留了下來。
在這兩人說話的時候,裴湘直接抓起桌子上的黃油麵包吃了起來,毫不掩飾狼吞虎咽之態。她這樣的粗魯做派,讓負責廚房事務的獨眼女人驚了一下,隨即便沉下了臉色。
——她吃的是獨眼女人給自己準備的加餐。
可是,她瞪著裴湘那張和泰麗莎相似的麵孔,到底忍下了嗬斥之詞。
——不管這個鄉下女人之後能不能留下來,但看在她和泰麗莎有關係的份上,還是照顧幾分吧。
裴湘憨憨一笑,漸漸放慢了咀嚼的速度,還頗為自來熟地問道:
“那個爐子上燉著湯嗎?可以給我一碗嗎?我為了趕路,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了。泰麗莎說廚房有食物,讓我隨便吃。”
獨眼女人深吸了一口氣,板著臉給裴湘盛了一碗濃湯,又從帶鎖的櫃子裏取出一小塊火腿,稍稍烤過之後遞到了裴湘的盤子裏。
裴湘點頭道謝,卻不準備碰那塊火腿,她現在的腸胃並不適合立刻吃油滋滋的烤火腿。
正吃著飯,就見有人急匆匆地走過來,問莫妮卡在不在這裏,她需要向莫妮卡借用某個房間的鑰匙。
獨眼女人搖頭說不知道,那人便嘀咕了一句是不是又犯酒癮了,之後才愁眉苦臉地離開了。
裴湘自始至終都沒有抬頭。
等她終於吃飽了,便把那塊火腿用紙包了起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揣進了懷中,就如同任何一個窮慣了的人一樣,特別珍惜寶貴的食物。
獨眼女人瞧見裴湘的動作,嫌棄地撇了撇嘴角,但也沒有多說什麽。
又過了一會兒,有人把獨眼女人叫走商量事情。
裴湘見無人注意她,便神色自若地晃悠到了廚房的後麵,用莫妮卡身上的鑰匙打開儲藏室的大門,從裏麵挑揀了一籃子不太貴重的酒水和食物。
然後,她拎著籃子不急不慢地離開了維拉太太的住宅,其間還和一名園丁一名車夫聊了幾句天。
裴湘走了兩條街,把籃子裏的食物折價賣了出去,換了一些應急的生活費。隨後,她便找了一家比較幹淨的小旅館住了下來。
一個月後,裴湘總算養好了身體並有了自保之力,也打探到了那位維拉太太的一些事情。
於是,她準備開始算賬了。
※※※※※※※※※※※※※※※※※※※※
今天的更新,麽麽噠!
感謝在2020-12-01 18:40:21~2020-12-02 18:57: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雲起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白白萌萌sd 100瓶;雲起 50瓶;浮生若夢驚未醒 40瓶;寂夜姬、小天使or熊孩子、賣隊友的小行家 30瓶;太陽雨 26瓶;莞葭、南風輕語、厄裏斯、甜文控、兩顆桃星、愛看 10瓶;啾啾 8瓶;陌上花、honey、薯條君 6瓶;悠悠、芋圓 5瓶;雲之晚歌、社會我汞姐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