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魔鬼一樣的父親
雖然世界，是一個人類生活的世界，卻並不代表這個世界上不存在魔鬼。有魔鬼也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明明是魔鬼卻偏要裝出一副人類的樣子來迷惑世人。即便如此，最後魔鬼的真麵目顯露出來的時候我們也還是能夠忍受的。更為可怕的是，一個人明明在你的麵前是天使，到了別人的麵前卻成了魔鬼。從此，所有的故事都不再按照原來的節奏進行，世界也將被攪合的天翻地覆。
養雞場破敗房間裏的談話還在進行，每個人都在享受秘密被一點一點揭開的感覺。隻是在享受那種感覺的同時，聽故事的人同時也要見證殘忍。這種殘忍無疑是會讓人不適的，可是那又怎樣呢，講述雖然還在進行，所有的痛苦卻早就已經塵埃落定。所有的疑惑都留給了後知後覺的人，讓他們在未來漫長的時光中去慢慢咀嚼消化。
“如此看來，你已經受到自己應得的懲罰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芽兒終於開口講了話。她的嗓音忽然之間變得很沙啞，是那種經曆過世事無情的沙啞。其實在話出口的瞬間，她也把自己嚇住了。她以為在聽到梁文東坐牢的消息後自己應該是元氣十足，甚至是落井下石的。可是就像多年的包袱終於被丟掉一樣，突然之間她竟也會有一些不習慣。
“六個月的時間，也許對於受害者來說還遠遠不夠吧。我心裏明白，我的罪是要用一聲來償還的。”說起那段傷心的往事，梁文東的聲音裏也透露著悲哀。後悔不應該是留給自己慢慢咀嚼的，有時候說給別人聽，自己好像也會好過一點。
“所以現在你能不能告訴我，在小鎮上裝鬼嚇人的人是不是你，以及我大門上的血字是不是你塗上去的？”經過了一大段各自悲哀和思索的時間，問題又回到了原來的軌道上。有些事情，雖然搞清楚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但是來到這人間走一遭，總是要帶一些真相回去的不是嗎！
輕輕的歎了口氣，芽兒並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回想自己在小鎮上裝鬼嚇人的日子，其實未免也有些幼稚和可笑。其實自己做的那一切又有什麽意義呢，該害怕的人永遠會害怕，不會害怕的人就算她裝成閻羅王出現在他麵前恐怕也不會有什麽用。至於那些早已經被遺忘的人和事，大概是她太過於偏執了吧。
“雖然裝鬼的人你知道是我的，但是有一些事情，我想你是不知道的。”有些事情，本來芽兒已經打算永遠都不說出來了。可是看到梁文東，這位曾經的警察，有一些事情她非常想要對他說一說。哪怕已經再沒有任何意義，她也想讓人知道，讓曾經代表正義的角色知道，這個世界上曾經存在過一位魔鬼一樣的人。
看著芽兒眼神中不自覺露出哀傷，梁文東不自覺的點點頭，表示自己會洗耳恭聽。
“當時青青姐姐受虐的案子，所有人都以為是於東王喜兩個人幹的，包括你也是這樣認為的對不對？”
回想曾經的那些風風雨雨，回想年少的自己陪著同樣年少的青青姐姐共同度過的那段歲月，芽兒總是會忍不住的想要流眼淚。那是怎樣的殘忍和變態啊，雖然事情並沒有發生在她的身上，可是那已經造就了她一生的陰影。
聽到芽兒說於東王喜的案子，梁文東又忍不住的臉紅了。就算所有人都忘記那件案子了，他梁文東也不會忘記的。作為他一生中對梁青青最大的虧欠，他多麽希望能夠找到一個償還的機會啊。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浮事飄飄，天涯海角，他又要到哪裏去找尋梁青青的影子呢。
“難道還有其他人的參與？”對梁青青的愧疚是一回事，芽兒正在說的事情又是另外一回事。梁文東已然發覺，這背後可能隱藏著更恐怖的事實。
“對，不但有其他人的參與，而且這個參與人你絕對想不到是誰！”說這話的時候，芽兒的語氣中又自然而然的帶出了那種憤恨。隻是這次的恨並不是針對梁文東的，而是針對另外一個人。而那個人是誰呢？梁文東的心裏有一個模模糊糊的輪廓，卻並不敢猜。
“難道是……”答案已經呼之欲出，可是梁文東卻說不出來。說到底，他還是個善良的人吧，哪怕他見過很多壞人，見過很多罪惡的事情，卻還是不願意去見證那種潛藏在身邊人身上的罪惡。
其實不光是梁文東不願意說出口，哪怕是已經知道事實很多年的芽兒也同樣說不出口。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她麵對的是比梁文東多出許多倍的痛苦和糾結。因為她不光是一個當事人，還是一個生活在他們中間的人。所有的美好和罪惡她都是一路見證過來的，也正因如此，她才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
“對，就是你想的那個人，青青姐姐的父親。”說到最後答案的時候，芽兒的聲音明顯哽咽了一下，然後淚水便滴滴答答的掉了下來。她縮進母親的懷裏，隱忍住自己的哭泣，抽泣的小肩膀讓人看了心疼。
醜惡就這樣在談話中展現了出來，毫無預兆的，不給人留絲毫準備的時間。梁文東捂住自己的臉，盡管他也知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他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跟著梁家麵館的案子走了這麽久，他對於梁青青已經產生了一種莫名的熟悉感。現在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無疑是在看著自己熟悉的人經受這一係列的苦難。更可恨的是他自己啊，當初那個做警察的自己是何等的疏忽啊。也許那就是梁青青轉變她人生軌跡的最後一個機會，也就是那樣的一個機會，也在他的手中徹底的覆滅了。
他現在應該怎樣去做呢，他應該怎樣做才能告慰失蹤的梁青青，才能還給她一個公道？這個世界是何等的絕望和殘忍，而他，一個一次次充當劊子手的人又怎麽有資格活在這人世間。
直至此刻，梁文東才終於明白芽兒對他的恨。那種恨的由來不光是因為他對於東王喜的寬恕，更是因為他放棄了對一個無助小女孩兒的救贖。回想梁家麵館，回想梁青青的房間，回想他曾經在梁青青房間裏看到的一切，設想過的一切，都覺得是那樣的荒唐可笑。最可笑的是他在其中看到了一個女孩兒的秘密，看到了一個女孩兒的心事，卻從來沒有看到一個女孩兒的痛苦。
如今他聽到了，可是又有什麽用呢，一切都再沒有挽回的機會。不，機會是有的。就算梁青青已經不知道淪落到了哪種地方，不知道她是否還在好好活著。既然已經知道了真相，他就應該將真相大白於天下的不是嗎？梁振國的人是已經死了，可是他的臉皮卻還在小鎮中活著。他們現在能夠做的，就是將梁振國的臉皮徹底剝奪了去，讓他在地獄之下也不得安寧！
“芽兒，你真得想為梁青青報仇嗎？”滿心憤恨的梁文東幾乎已經做好了決定，隻是他現在還需要一個更有力的幫手。既然要戳穿，那就把梁振國一切醜惡的行徑都暴露出來！
“當然想，可是現在梁老板已經死了，想報仇也已經晚了。”作為唯一一個知曉這個秘密的人，芽兒一直都走在為梁青青報仇的路上。
“那好，你跟我一起去警局，把我們所知道的事情一起告訴警察。然後再去電視台，讓梁振國惡劣的行徑大白天下！”在說這話的時候梁文東好像又變回了一個真正的警察，他用正義之腔維護著少女的尊嚴，他用自己的凜凜正氣對抗者人間的邪惡。隻要還有一絲機會，他就不會放棄對正義的伸張。哪怕受害者已經再也看不到他所作出的這些努力，他也要一直堅持下去。
看著梁文東的慷慨激昂，芽兒好像也被感染了。她有些後悔自己沒有早些遇到這個人，也許早一天遇到他，她就能早一天為梁青青報仇。而對於梁文東提出的要求，幾乎是不需要思考的，芽兒肯定會答應。
“不行，芽兒你不能去！”可是就在兩個人都準備為正義而戰的時候，一直沉默的大嬸這時候去開口了。而且她並不準備對躍躍欲試的兩個人做出任何的聲援，就是幹脆利落的兩個字，不行。
“媽媽，為什麽不行，難道你不同情青青姐姐嗎？”顯然，對於母親這時候的反對芽兒是很不理解的。
“我同情青青，可是你想過你自己沒有。你自己是什麽身份，你和梁振國又是什麽關係，如果你真去了電視台說出了事情，你有沒有想過你的未來該怎麽過！”這不是勸告，而是擲地有聲的提醒。她隻是在提醒女兒，不要讓衝動蒙蔽了頭腦，她還有自己的生活要繼續。
聽了媽媽的話，芽兒先是愣了一會兒，然後忽然間變得失魂落魄起來。的確，是她太過於衝動了吧。她忘記了一個鐵打的事實，這個事實可能會在真相被揭穿的那一刻將她打向地獄。到了那一刻，她就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聽著母女倆的對話，梁文東的心裏再次浮上了一層疑雲。他知道，這母女倆肯定還瞞著什麽事情沒有告訴他，隻是這事情又怎麽會關係到梁青青受虐事件的真相呢？
“梁警官，你還是回去吧。不管是去警局還是去電視台，還是希望你能一個人去，不要把我的芽兒牽扯進去。因為有一個秘密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梁振國其實他就是芽兒的親身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