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終極追蹤
歲月很慢，時光很長，這是大概劉毅蝸居在小鎮時候唯一的感受。開始的時候他就像一隻貓一樣，到處跟著太陽走，有太陽的地方就有他，隨便一坐隨便一躺，一天的時間就過去了。再後來的時候，他又成了一隻狗。梁家麵館的牆角成了他的專屬領地，他整日整日的盤旋在那裏，像極了一隻看門狗。
又或者，在很多他無聊到不知道該去做什麽的時候，劉毅就會去找一塊能照出人的玻璃當鏡子來照照自己。說實話，他對自己現在的樣子是極為滿意的，像極了一個傻子。傻子的世界多清高，傻子的世界多單純，傻子的世界多舒服，如果可以的話，他還真的挺願意去做一隻傻子的。
等待的時間很漫長，盡管他已經知道梁青青去了什麽地方。可是他還是願意坐在原地等待梁青青，等待一場遲到的相遇。
“幹爹，幹媽，我回來了！”睡夢之中，劉毅好像聽到了一個女孩兒的聲音。如果他沒有聽錯的話，那女孩兒應該是叫梁家夫妻爹媽了吧。忽然之間，身體變得有些僵硬。不是睡硬的，卻是嚇硬的，前提是如果這聲音真的屬於梁青青的話。
掙紮了半響，劉毅終於睜開了眼睛，出現在梁家門口的，是一個十五六歲大小的女孩兒。皮膚白皙，紮著一根高高的馬尾，身材苗條，笑容明亮。恍惚之間劉毅覺得，如果他願意去相信的話，這個人是可以做梁青青的。可是他不願意相信，所以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劉毅都在進行著他的跟蹤之路。
最討厭下雨了，可是很不幸的，在這樣一個無比美好的開學的早晨，芽兒竟然遇到了大雨。
“青青啊，不然讓你爸送你去上學吧！”梁媽媽拿著雨傘把芽兒從麵館裏送出來，臉上是滿滿的擔憂。雨真的下太大了，上學的路又那樣遠，就這樣走到學校的話幹女兒的鞋子肯定是要濕透的。
“不用了幹媽，明星屋子的屋頂不是漏雨了嗎，你快些讓幹爸去補吧，不然枕頭什麽的都要濕透了！”做出她一貫的善解人意的表情，芽兒蹚著水往學校的方向走去。沒有了剛才懂事的笑容，嘴角艱難的扯過一絲冷笑，嘴上還咒罵了一句什麽，卻是沒有人能聽清的。
就那樣蹚著水慢吞吞的往學校走，心裏盼望著雨能夠下小一點，可是偏偏天不遂人願，這雨是越下越大了。眼看著橫亙在麵館和學校之間的一段坑路都被水漲滿了，芽兒卻隻能看著對麵幹著急，並不敢下水走過去。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在她小時候就有一個小孩兒是在雨天過坑路的時候摔倒然後被淹死的。
“不然還是回家去吧！”猶豫了半響，芽兒也隻能選擇放棄。可若是真的不去學校，她的心裏又多少有些不安。畢竟自己是出了名的三好學生，可是一節課都沒有耽誤過的。如果隻是因為下雨自己就不敢去學校，讓同學們知道的話自己是會被笑死的。
“我背你？”就在芽兒在坑路旁猶豫不決的時候，一個低沉的聲音出現了。
也許是太過專注的緣故，芽兒被這聲音嚇了一跳。誰知道轉身看到那個人的時候，芽兒更是嚇了一跳。什麽情況，自己這是被傻子跟上了嗎。這個人芽兒分明見過的啊，不就是家門口新來的那個傻子嗎！
“你想幹什麽？我告訴你哦，你離我遠一點，否則我就要喊人了！”雙手做出防衛的姿勢，芽兒隨時準備逃跑。雖說這傻子平時也沒有在鎮子上傷害過人，可是現在是大雨天，而且街上就隻有他們兩個人，誰知道他會對自己做出什麽齷齪的事情來呢。
看到女孩兒的這個反應，劉毅知道自己再沒有試探下去的必要了。他幾乎可以確定，這個人不是梁青青。雖然她長著一雙跟梁青青差不多的大眼睛，雖然她的皮膚也透著一種近乎蒼白的白色，但是劉毅就是打心眼裏確定，這個人不是梁青青。可是她不是梁青青又是誰呢？既然不是梁青青，她為什麽又要假裝成梁青青呢？
“你是誰？”見這女孩兒不是梁青青，劉毅就再也不必保持所謂的風度。他一把扯過這個假的梁青青，準備逼問她的來曆。
盡管劉毅的麵相凶狠，但芽兒顯然也不是省油的燈。她甩開劉毅的手臂大聲說道：“你看清楚了，我就是那個梁家麵館的女兒，我叫梁青青。如果你再做出過分的行為的話，我就回去告訴父母，讓他們把你趕出這個鎮子去！”
雖然不知道傻子為什麽要問自己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可是芽兒知道，麵對這種人，自己在氣勢上絕對不能輸給他。自己表現的越剽悍，那個傻子就會越害怕。
“不，你不是梁青青，你是假的。”顯然，芽兒的剽悍對於劉毅來說是不起作用的。大雨將劉毅的臉衝洗幹淨，露出堅硬的輪廓。在大雨中，他伸出雙手指認麵前的這個女孩兒，仿佛要將她帶入地獄的審判席中一般。
不需要劉毅再說其他話，光是這句話就足以將芽兒打入十八層地獄了。她不明白，明明藏得好好的，裝得好好的，怎麽一個傻子都會知道她藏了多年的秘密呢？既然傻子都知道了，鎮上的人一定有好多也都知道了。謊言被戳穿的感覺並不好受，尤其是在瓢潑大雨中，芽兒緊緊扣住了自己的拳頭才初步穩住了陣腳。
“你說我是假的，那誰是真的呢？我告訴你，我就是梁青青，是梁家夫妻收養的女兒。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也沒有對你說的義務。我奉勸你不要在故意找我的麻煩，否則這個鎮子你是待不下去的！”既然態度是不能幫她取勝的，那麽芽兒唯一能依靠的便是威脅。畢竟自己還算是這個鎮子裏的人，有整個鎮子裏的人做底氣，哪怕是麵對比她強悍很多倍的傻子，很多話她也是敢說出來的。
“我不但知道你是假的，我還知道這裏存在著一個真的。我不知道你們把真的藏到哪裏去了，我隻知道她一定會回來。等到她回來了，你一定會死的很慘。”不就是威脅嗎，誰又不會呢，尤其是對於劉毅這樣的人來說，威脅的戲碼他更是已經玩得不玩了。說謊的人他見得多了，但是能說得這麽底氣十足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真的梁青青嗎？如果傻子不提真的梁青青，芽兒或許還能守住最後一絲理智和他抗爭到底。可是一旦提起真的梁青青，她就會陷入到久遠的痛苦的回憶中。在那段回憶中，她見證了世界上最恐怖最惡心的事情，她明白了原來一個人竟可以一次擁有許多張嘴臉。她更知道了，正義從來都不是為弱小者準備的。她若想要活下去，就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開開心心的生活在幹爹幹媽的身邊。然後靜靜的等待著，等待一個機會的到來。
隻是傻子或許對那個真的梁青青太過自信了吧。就算她回來了又能怎樣呢，回來了不過是她人生痛苦的延續罷了。在密不透風的房間裏，陽光都懶得照進去。她會像狗一樣吃掉他們一家四口吃剩下的剩飯殘羹，很多時候，她甚至是沒有飯吃的。需要她一個假的梁青青的幫助，那個真的梁青青才能夠苟延殘喘的活下去。所以，哪怕是梁青青回來一千次一萬次，她都會活得好好的。什麽死的很慘，那是弱者才會經曆的事情。
“我隻知道，如果你把你知道的事情說出去，她才會死得很慘！”傻子並不知道，梁青青的秘密是不能被人發現的。一旦被人發現，小鎮裏的梁青青就隻能留下一個。而養父母會留下誰呢，也許他們會想都不想的便做出決定。
看著遠處一個身影飛馳電掣的往這邊趕，芽兒知道，自己的救星來了。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那應該是幹爹的車子，那麽車子上人就應該是幹爹。
“看見沒有，我幹爹過來了。你快些逃走吧，我不會告訴別人的。”芽兒調皮的對著傻子眨眼一笑，仿佛結成了某種秘而不宣的同盟。
這下輪到劉毅糊塗了，按理說這個時候她應該抓緊機會報仇雪恨不是嗎，為什麽要寬容大度的放自己一馬呢，而且還強調說不會將今天的事情告訴別人。
當劉毅在沉浸在思考中的時候，梁振國的自行車卻已經騎了過來。許是老遠就看到了傻子，他害怕女兒遭到欺負，還順手在路邊撿了一根粗棍子來，擺出一副要跟劉毅決戰到底的姿勢。
“青青，你沒事吧，這個傻子有沒有欺負你？”此時此刻，梁振國的眼裏是滿滿的關心，是真的梁青青永遠不會得到的那種關心。
“幹爸，他沒有欺負我，隻是嚇唬著我玩玩罷了，你還是快些送我去學校吧，咱們就不要跟他計較了。”芽兒的話裏行間，好像都在幫傻子找退路。
見到女兒都這樣說了，梁振國也就沒有多說什麽。但是就在快要走的時候，梁振國卻又覺得心裏不服氣似的，拿起手中的棍子打了傻子兩下。劉毅並沒有還手，但卻注定了梁振國悲慘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