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前世今生
我叫樓若,樓房的樓,若非的若。
十二年前的一個夏夜,天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那時的道路還是坎坷的黃土路。
天色忽變,這是三伏天的特征,天空忽然下起了雨,那時的太陽剛剛斂去最後一抹殘餘的夕潮,雨水澆濕了黃土路,有些泥濘,同時也為白晝被太陽暴曬了一天的大地驅散了些許炙熱的暑氣。
我在這樣的夜裏出生了,那時的爺爺奶奶奶奶還健在,也許當時隻是老人身體不適,也許是因為我是個女娃,媽媽告訴我,生我時,隻有老實巴交的爸爸,沉默寡言,不善言辭的姐姐樓芷守在產房外,等待著我的降生。
因為性別早早的就知曉了,名字也被爸爸早早的準備好了,我很愛這個名字,我也很愛我的爸爸媽媽,他們頂住了長輩的壓力,執意生下了我。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伴隨著弟弟的出生,媽媽總算是不用再忍受他人在背後的指指點點,同時再也沒有再看到爺爺奶奶的白眼,我們一家五口看似鬆了口氣,在一個看不見的地方無形地添加了一股壓力。
一種叫做金錢的壓力。
弟弟剛出生不久,爺爺奶奶便相繼去世了,算著他們的年齡,按照老一輩人的說法,這是喜喪。
奶奶是隨在爺爺身後走的,奶奶下葬後的第三天,大伯姑姑他們都來了,小小的老宅被擠得滿滿當當的,我被擠在了最外圍。
隱約能聽見媽媽與親戚們的爭吵,還有爸爸的無奈勸和,姐姐抱著弟弟,把我拉開了,生怕有什麽汙了我的眼。
最後的結果是,大伯姑姑們體恤我們家人多,不好找房子,把所有的錢都分走了,並且家裏還倒貼了所有積蓄,大伯姑姑們還美名其曰:“這套老宅也有我們的份,怎麽都得把份子錢給我們才行。”
當天夜裏,爸爸媽媽的房間裏傳來了媽媽單方麵的喊罵,還有爸爸的歎息,姐姐把我拉進房間裏,將嘈雜的聲音隔離在外邊,姐姐叮囑我,以後,不準再和大伯姑姑們來往。
當時懵懵懂懂的我點點頭。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也逐漸明白了以前不明白的事。
我一直以為家裏會一直這樣下去,然後有一天,就像是做夢一般,姐姐中了大獎,我們搬進了好看的樓房,爸爸媽媽不再為了錢而四處奔波,姐姐就像是換了一個人,變得很引人矚目,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坻。
再後來姐姐突然告訴我,原來,她學會了神仙的法術,並且告訴我,我也能學仙術,我興奮的整整一晚上都沒睡,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就這樣到了天亮。
樓若如釋重負地放下筆,將書頁上的筆跡吹幹,而後鄭重其事地蓋上書頁,放到乾坤袋中,拿在手中的書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若若,要不要吃點飯。”赫離衡掀開艙簾走了進來,輕聲問道。
“暗索哥哥!”樓若甜聲叫道。
“還叫哥哥?”赫離衡笑道,語氣有意提高了聲調。
“姐夫!”樓若自然知道赫離衡再說什麽,自然是脆生生的叫了出來。
“乖啦。”赫離衡摸摸樓若的頭。
金苗語落,樓芷算是弄明白了為什麽空間會突然與她失去了聯係,她那時候已經觸碰到了死亡的邊緣,可以說大半個身子都到了地獄。
樓芷與白虎製定的不過是平等契約,一方死,則契約作廢,二者不再有任何聯係,所以空間才會突然消失,一直到樓芷修為再次升級。
“原來如此。”樓芷點點頭,所有所思,偷偷瞄了幾眼背對著他們趴在幽泉旁,耳朵豎起明顯是在偷聽他們講話的白虎,心中兀然失笑,真是有夠傲嬌的。
敘舊完後,樓芷閃身出了空間,眼睛一花,再次回到了機艙中。
再次等待了一個多小時,飛機降落在了裴宅的私建飛機跑道了,樓芷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裴老的奢侈與權利了,裴老對此倒是不以為然,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有錢,什麽都可以有。
樓芷陷入了沉思,她也曾站在修真界的最高峰,享受著最好的東西,最好的資源,最後呢?還是比不過一個冥冥天注定。
下了飛機,樓若很知趣的跟在赤索身後快速離開了,她還得接著努力訓練,裴老也許早就下了飛機,到現在不知所蹤,樓芷發著呆,想著飛機上裴老說的話,如同一句深刻的名言在腦海中回蕩。
“在想什麽?”赫離衡低頭靠近樓芷耳邊問道,溫熱的氣息撲在樓芷如玉刻般的耳朵上,讓樓芷不禁耳根一紅,樓芷這樣的反應讓赫離衡不禁莞爾,小腹下像是燒起了一把火,讓他一時沒忍住,張嘴含住了樓芷如同珍珠一般透亮白皙的耳垂。
“你幹嘛?!”樓芷像是突然被人嚇了一跳,打了個激靈,連忙推開赫離衡。
“隻是親一下……”赫離衡露出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哀怨地看著樓芷,如同是一隻被無情無義的主人殘忍拋棄的小狗狗,看得樓芷渾身發毛。
“你,你這哪裏是親,你,你都,都含了……”樓芷越說越沒底氣,聲音越小,到了最後甚至連她都聽不到,她甚至懷疑她到底有沒有把一整句話都說了出來。
赫離衡看著樓芷這副像是乍了毛的小貓的模樣,心像是被一隻小貓撓得癢癢的,忍不住想把樓芷抱在懷裏。
樓芷當然是沒有落下赫離衡眼中的狡詐,氣得牙癢癢,但也無法反抗。
赫離衡不顧樓芷反抗,直接把樓芷摟入懷中,緊緊抱住樓芷,讓樓芷不得動彈。
“別動。”赫離衡將下巴擱在樓芷頭上,察覺到樓芷突然停止了掙紮,赫離衡會心一笑,蹭了蹭樓芷柔柔的發絲,而後深深嗅了一口氣,輕聲細語道:“乖,別鬧,讓我好好抱抱。”
“可是,這裏有人。”她在說周圍的仆人。樓芷的聲音有些悶悶不樂。
赫離衡目光一閃,裴家的仆人們果然知趣的退下了,空曠的飛機跑道上很快就隻剩下赫離衡和樓芷兩人。
“現在沒人了。”赫離衡笑道。
“……切!”樓芷不屑的翻了個白眼,倒也不再拒絕暗索的擁抱。
“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赫離衡的語氣突然變得很認真,認真的連樓芷都不忍心拒絕,點點頭。
在恐龍滅絕之後不久,她愛著他,他不知道。
她把最甜美的果子喂到他嘴裏的時候,他不知道。
她把最精美的獸骨項鏈掛在他的脖子上的時候,他還是不知道。
甚至當她溫柔地依偎在他懷裏 ,帶著笑容睡去的時候,他還是不知道。
他穿著這個族裏最漂亮的獸皮衣服,戴著這個族裏最漂亮的獸骨項鏈,身邊還跟著這個族裏最漂亮的女人,但是他還是不知道這是因為她愛他。
他好像習以為常,習以為常通常不是一件好事,有好多該發現 的東西沒法發現,有好多不尋常的事都因習以為常變得尋常了。
於是他還是過著尋常的日子,他還是不知道這一切並不尋常 。
在那時候,和外族的戰爭是不可避免的 。
勝利者得到奴隸和生存的權利,失敗者 注定要失去一切。
這是自然的規律。
在無數次氏族戰爭中的某一次,他們戰敗了。
有的人失去了自由,有的人失去了生命。
通常失去生命的是男人,失去自由的是女 人。
因為長久如此,沒有人覺得這不公平 ,技不如人當然應該認輸。
被俘虜的男人等著被殺,女人則等著被某個異族男人領回他的洞穴。
她知道,這樣一來,他們更不可能在一起了。
她和他都將成為異族的奴隸,奴隸是沒有自由的。她沒想到他可能被殺。
當她看著他在異族人的刀下倒下去的時候,她哭了。
她曾經為他哭了無數次,隻有這一次是當著他的麵,因為那一 刻,她的心真正地碎了。
她曾經為他哭了無數次,隻有這一次他看見了,直到那一 刻,他才明白原來一切都非比尋常,他才 知道她愛他。
他在心裏說,我欠你一滴淚 。
但是他無法做什麽了,因為他死了。
異族的首領發現有個女俘虜死了,據說是因為心碎了。
第二世,他是一隻飛鳥,她是一條遊魚。
他們互相相愛,但是他們無法見麵。
他去找神——飛鳥總是最靠近神的動 物。
神對他說:你們的姻緣是三生三世的 ,這是第二生,既然這輩子沒指望了,還是等下輩子吧。
鳥沒有眼淚,但是他的心在哭。
神輕輕歎了口氣:我看見你的心在 流淚。我可以用法力讓你能夠流淚,但是 你要記住,隻有一滴。
過了一會兒,神又說:我再告訴你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吧, 據以前的神說,隻要大海幹枯了,水裏的遊魚就會變成飛鳥……他馬上飛走了。
看著他的身影,神自言自語:“哎,我又說謊了 。
”在此後的日日夜夜,他抑製著自己思念的眼淚,並且叫著“不哭,不哭”,不停地銜 著石頭投到海裏。
在心裏,他無數次的看見海幹枯了,她變成了鳥,然後他對著她流下那一滴珍貴的眼淚,對她說“我愛你”。
但,這一切都隻在心裏出現過。
有人說他是布穀鳥,提醒大家及時播種;
有人說他是精衛鳥,為了複仇才要填平大海。
他們都錯了。
因為他們不知道這是三生三世的 愛情。
直到有一天,他要倒下了,雖然他不相信海是填不幹的,但是他確實精疲力盡了。
他感覺自己要哭了,他拚命地抑製 自己,他聲嘶力竭:“不哭!不哭!”他掙紮 著最後一次飛向大海——他要倒在海裏。
他漸漸地沉向海底,在生命最後的一刻, 他看見了她的身影,她也看見了他。但是 他們看不見彼此的眼淚,因為他們都在水裏。
第三世:當她還是魚的時候,她發誓要 變成飛鳥。
於是第三世她成了一隻飛鳥。
他呢?這一世他是一隻小飛蟲。這次是她拜訪了神。
神對她說:這是你們最後一世 的姻緣,是最後的機會了。
過了這一世, 你們彼此將相忘於江湖。
神又一次看見鳥的心裏在流淚,於是對她說:在他的第三世,你會遇到危難,到時候他會穿著金甲聖衣救你於水火之中,然後還你一滴眼淚 。
風,把她和神的對話送到他的耳朵裏。 他笑了。
他知道他終於可以在這第三世見 到她了。
這樣,那些話,那滴淚,都可以 送給她了。
這一世,他們互相尋找。
向左 ,向右,不斷地選擇。
不止一次,他們在同一條路上飛過,但是時間不同。
不止一 次,他們在即將相遇的時候,選擇了相反的方向,就此錯過。
他們彼此追逐,他們無數次重複著對方的路線,他們無數次的錯過。
故事說完,樓芷愣了,眼淚不知不覺地往下掉,前世今生,就像是她和赫離衡的寫照。
“我們不要像他們一樣,我們不要分開,好不好,互相到白頭。”赫離衡緊緊摟住樓芷,低頭深吻下去,這回樓芷沒有再拒絕,而是十分大方地環住赫離衡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