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洞房花燭夜潛逃
第一眼接觸到的,是一張特別猥瑣的麵孔,留著八字胡,眼睛有點兒小,整一個賊眉鼠眼的家夥。
這人大概三十來歲,身上穿的黑色道袍很髒,上麵有很多泥巴和樹葉,我想起來了,是剛才追轎子那家夥,這狼狽的行頭就是剛才那一跤導致而成。
道士見我驚訝地盯著他看,又一巴掌招呼在我臉上:“清醒了沒有,妖女呢?”
我一楞,從小到大連父母都沒打過我的臉,這家夥一上來就兩巴掌,但他是來救我的,不能跟他計較,連忙下了床:“道長,您是我父母請來的嗎?”
道士回頭沒理會我,手頭提著一把金錢劍,在屋子裏晃悠。隨後,他眼睛看到了左邊的一個窗口,頓時就生出一股子淩厲!
我順勢一看,立馬看見晨瑤站在窗外,還是之前的打扮,隻不過臉上有些惡狠狠地感覺,看看道士,又看看我,看我的眼神無比淡然,但看道士的眼神有點惡意的感覺。
“哼,妖孽,本道長幾天不收拾你,你就出來害人?”道士眼睛一閉,嘴裏忽然念了幾句咒語,然而片刻後,卻開口對晨瑤說:“算了,看在你這些年安分守己的份兒上,本道長就饒你一次,你走吧,別讓本道長再看見你就行。”
道士說完就回頭背著雙手,大步大步的走到我的麵前,我本以為晨瑤會被道士這氣勢給嚇跑,誰知,她就爬在窗口看著我們,一動不動!
道士眉頭驟然一變,回過頭,看見晨瑤還是沒有走的意思,冷哼一聲,玩弄了手裏的金錢劍,在手頭轉了一圈兒。看見道士要出手了,我本想勸阻一下,因為我發現這個晨瑤並不是想象中那麽可怕,剛才還算是救了我一命。
誰知我手剛伸出去,立馬就被道士給拽著往樓下跑,他說:“你不走,我們走。”
我蒙圈兒了,看情況,這道士也不是很厲害啊,晨瑤都還沒有動手的意思,他就要帶著我跑路。
跟著道士跑出城隍廟,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二層窗戶上的晨瑤,發現她也在看著我,嘴巴好像沒有動,但卻傳來了她的聲音:“我們剛成親,還沒洞房就走,你要當負心漢?”
我心頭咯噔一下,下意識看看自己身上,我的媽啊,身上的新郎衣服還穿著,這該不會真是負心漢的舉動吧?萬一妖女發火了,回去找我父母的麻煩咋辦?
想到這兒我立馬停下來,對道士說我不能跑,會惹禍的。誰知道士回頭衝我臉上又是一巴掌,說你已經被鬼迷心竅了,世間萬物相生相克,天地間有道在,她不敢無緣無故害人無辜!
道士說話的期間,晨瑤已經朝我們這裏輕飄飄的跑來了,黑發和長裙在月光下飄舞著,看起來跟仙女似的動人,但我心頭卻越加緊張,還沒來得及反應,道士拉著我又開始跑。
但我們兩個用大腿跑路的豈能跑得過妖精?不一會兒晨瑤就到了身後,伸手要來扯我的衣服。道士立馬把我拽前麵去,金錢劍朝後麵揮了一把,促使晨瑤停下腳步。
接著,道士伸根手指在嘴邊,估計是想咬破手指,結果他沒咬,看了看旁邊哆哆嗦嗦的我,二話沒說就抓住我的左手中指,一口給我咬破了,然後拿金錢劍在我傷口狠狠地抹了一把!
我疼得死去活來,這道士也太不客氣了!
道士用抹了血的金錢劍揮向晨瑤,趁著晨瑤後退的空擋裏,他回頭又拉著我狂奔,跑的時候,他弄來一顆白森森的東西遞給我,叫我含在嘴裏,用舌頭頂在下顎。
這玩意兒有點像人的手指骨,一股酸味兒,我差點就吐了。隨後道士叫我不用害怕了,現在妖精看不見我們,我們不能說話,也千萬不能回頭。
後麵傳來了晨瑤的腳步聲,不一會我背後忽然襲來一股涼風,我頭皮霎時間就麻了,差點喊出來,辛好道士急忙捂住我的嘴巴。
冷風吹過之後,安靜了一會兒,我們還是沒事,不過就在我鬆口氣的時候,一張嬌豔的臉突然出現在我麵前,直勾勾地看著我,我想動,但被道士死死挾持,不能出聲!
晨瑤就這樣看著我,鼻子微微在動,看樣子她真沒看見我,是在嗅我的味道!
嗅了半天,她又在四周摸索很久,最後找不到我們,終於回頭幽幽然的朝對麵走,越走越遠,看不見她的影子,我懸著的一顆心才敢放進了肚子。
道士跟我在原地站了好久,見晨瑤沒回來,這才悄悄地往山下走,一路沒看見晨瑤,心頭終於放了心,剛才那一幕,簡直讓我毛骨悚然!
路上,我們也輕手輕腳的,不敢發出半點兒聲音。道士應該是老秀才請來的援兵,不用我帶路,他直接走向我家。
到了村裏才知道,我家的燈還沒關,我知道父母一定還在為我擔憂,如若我一晚上回不來,他們肯定寢食難安。
到家的時候家裏的狗叫了,我父母和老秀才一起衝出屋子,父母看見我,我娘立馬就掉了眼淚,爹則是激動得給道士跪下了,感謝他的救命之恩。
我原本想好好報個平安,但就在這時候,家裏的電燈突然間熄滅了,嚇得我渾身頓時抖擻一下,但沒過一會兒,電燈又齊刷刷的亮了起來。
應該是電路問題,我們鬆口氣,擔憂很快化為高興,娘去廚房忙活去了,老秀才和我爹接待這個道士,就好像看見了神仙一樣,又是點頭又是哈腰的。
誰知我們屁股還沒坐熱乎,廚房突然傳來我娘的驚呼,我們立即跑到廚房,問娘怎麽了?
我娘顫巍巍地指了指廚房的灶台,大家看過去,立馬發現了一個讓我毛骨悚然的場景,灶台左邊有一排血紅色的字:相公,我不會害你的,明天晚上再來找你。
而灶台右邊,則是一個黑不溜秋的東西,我們不認識,但這道士和老秀才卻一眼認出來了,說這就是人骨頭,並且絕對是我外公外婆為了報複,留在這兒的!
我頭皮頓時就麻了,原本以為今晚上事情就這樣過去,看來沒那麽簡單!
老秀才安慰我們一家三口,把我們叫到客廳,客客氣氣地對道士說:“虛竹道長,您看,這事情該怎麽處理?”
道士原來叫虛竹,聽起來還有種仙風道骨的感覺,隻不過這個長相真有點讓人難以接受。
虛竹道長想了一會兒,說:“喪和喜衝撞,成煞,白煞便是小子的外公外婆,紅煞沒危險,因為他們剛才已經拜堂成親,妖孽不會加害於你們了,隻不過她纏著小子,也等於害他。”
我們仔仔細細地聽著,等他下文。過了片刻他才繼續說:“要想送走白煞,你們連夜去其墳前,燒兩燭兩香,然後用紅布將墳頭蓋上,等下次鬼節的晚上,去解開,便能平安無事。”
他看著我又說:“至於這小子,妖親已成,那妖精乃是凶死之鬼,受到芭蕉樹的孕育,從而化為芭蕉精,心性也不壞,本道長不能出手收她,要想讓她死心,唯有學道,用道法逼迫她自行離去。”
我父母當場就差點哭出來,說就我這麽一個兒子,要是出家了,恐怕我們老楊家就要斷子絕孫啊!
道士一擺手:“誒,何出此言?道士分多種,正道者在大道觀,那種才是出家道士,不能娶妻生子。像本道長,就屬於‘鄉行道人’,學的是正宗道術,但沒有戒律。”
老秀才忙點頭,然後推我,示意我趕緊跪下拜師的意思,父母也跪下了,我跟著跪下,求虛竹道長收我為徒,救我一命。
誰知虛竹道長笑了笑,說有緣者自然會相逢,今天他大老遠趕來這裏,並不是為了降妖除鬼,而是專門收我這個徒弟的,想必女妖淩晨就會來,我們得即刻啟程,以免遇到夜行鬼。
虛竹道長剛說完,臉色突然一變,飛快抽出他的金錢劍,眼神淩厲地朝窗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