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蒼泱築雙姝並蒂 青果軒同室操戈（5）
“姑娘，您慢些！這麵石階滑，萬一摔了，那可是了不得的！”馨兒和盧奶娘站在一高處平台，對著正往山下走去的甄曦喚道。
甄曦微微提起裙擺，快步的沿著石階向山下走去。
盧嬤嬤見到甄曦的動作，也被唬了一跳，要是姑娘這番舉動被旁人瞧見，實在是有失檢點，於是吩咐馨兒道：“你還不快些跟上去！”
馨兒也意識到了不妥，帶著五六個小丫鬟一道跟著甄曦的腳步小心翼翼的往山下走去。
好在這條石階也通往雲岩寺山門，一行人總算有驚無險的從這山上平安下來。
早早的坐在亭內歇息的甄家大姑娘甄照瞧見甄曦自山上下來，連忙將她喚至身前，看著後者滿頭大汗的樣子，笑著說道：“你看看你，一點靜氣都是沒的。活脫脫就是一個瘋丫頭，難不成這山上有老虎在追你不成，弄得這滿頭大汗的，實在不成個體統。這要是被旁人看見了，還說咱們江南甄家的女兒一點規矩都是沒的，這豈不成了笑話。”
話音剛落，卻見馨兒以及一眾小丫鬟氣喘籲籲的小跑了過來，馨兒見甄照在此，趕忙屏氣凝神，隻是這突然收氣，憋得她臉色紅脹，是相當難受。
甄曦怕大姐甄照回頭責怪她們，便拉著大姐的手央求道：“大姐，這可不關她們的事。我隻是一時興奮，沒想到這虎丘山果真名不虛傳，難怪當年東坡先生曾說：‘到姑蘇不遊這虎丘，實乃憾事’，這一路走來，當真令我大飽眼福。”說著，便是咯咯的笑出聲來。
“你啊！”甄照用手指戳了一下甄曦的腦門，心中是又氣又笑，索性今日這裏都被她甄家早早的清了場，自然也沒什麽外人到這來。
“二姐姐呢？”甄曦疑惑道，四顧張望了一圈，確實沒瞧見一同前來的甄時，甄照解釋道：“你二姐姐隨你二姐夫去往雲岩寺中上香還願去了。”
“哦！”甄曦隨口應了一聲，然後就著甄照旁邊早已鋪上草編蒲團和軟墊的石凳坐了下來。
“等你哪天出了閣了，就明白了！”甄照笑著摸了摸甄曦的頭發，指著雲岩寺內的那一座七層高塔，說道：“此塔可與錢塘西湖邊上的‘雷峰塔’齊名！”
“大姐姐，那雷峰塔也建得這般高嗎？”甄曦好奇的問道。
“雷峰塔不及這雲岩寺塔高，隻有五層。”甄照回道。
“大姐姐，你什麽時候回錢塘啊，到時候莫要忘了帶上我一道前去！”甄曦請求道。
“我也不清楚，還有這次你能來到這姑蘇城已經是老爺太太恩典了，還指望著往錢塘去，過上些時日，我們總要回金陵家中過年不是嗎？你難道還有機會出來？三妹妹也該學些女子應做的事情了，要還是動不動的就隨著自己的性子胡來，終是不妥的。”甄照勸說道。
甄曦的目光從那七層高的塔尖漸漸滑落至腳底，又聽甄照歎了口氣，說道：“等過了年，你就是及笄的大姑娘了。這次回金陵，我會和太太說的，你不比我和你二姐姐，你可是天家敕封的縣主，一言一行皆代表著天家的體麵，若是真做出了出格的事，隻怕整個家族都會因你而遭難的。你可明白？”
“是！妹妹會注意的。”甄曦應聲稱是的點頭道。
“光注意是遠遠不夠的，你是大家出身的小姐，像咱們這樣的世家大族，放眼九州天下，也是少有的。可正因為如此，這規矩，禮數就更加的不可少，除卻彰顯家族和那些平民百姓之家不同外，更多的是要令族中子弟明白其中的道理。另外，將來若是你有幸北上入了京，進了宮，見到了聖顏，也不枉我今日對你這番教誨。那宮裏的規矩，禮數又不比宮外，彼時你自會見識到。”甄照的話字字說進甄曦的腦海內，使得後者心神收斂，不敢違拗。
甄照見她眼中少了那點跳脫，滿意的點了點頭。
“走吧，你二姐姐派人來找我們來了。”
……
林氏祖地祠堂內，香燭輝煌，錦幛繡幕，自上而下分別列著林氏曆代本家家主牌位和主母牌位。隻見林家僅剩下的這些人分男女左右立定。
因林氏一門本家到林如海一代時並無男丁繼承家主之位，而各房支係也在林如海去世後分得相應族產後分崩離析，是故今日便由身為林如海的弟子，也是林氏未來姑爺的王攸代為主祭，林家三管家陪祭，至於管家之下的執事和隨從是沒有資格進入到這間祠堂的。
待上過香祭拜後，王攸和三管家從祠堂中先後走了出來。
“攸大爺今日過來，可是對小的有什麽吩咐？小的自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出了祠堂的大門，三管家立馬就跪了下來，請示道。
“起來吧，都一把年紀了，動不動就跪，看著實在不大舒服。此外，我今日前來不過是趕著臘八節過來給恩師上柱香，至於什麽吩咐，上回來的時候都說過了，你和你的人做好本分之事就行了。”
“小的哪有什麽自己人，他們都是往日裏跟著我給主家一道做事的。”三管家訕訕笑道。
王攸隨意的揮了揮手，又問道：“絳墨和陶硯呢？”
“二位姑娘早些時候就出去了，也沒說去什麽地方。小的怕有什麽萬一，又指派了些人遠遠的跟著。”三管家如實回道。
王攸點了點頭，由三管家親自送至大門外，入了小轎。
小轎自市集主街上穿行而過，很快又折入一巷道內，自巷道往前數百步，又拐了幾個彎，在一處不起眼的角門處停了下來。石三急忙上前拍了拍轎子的豎梁，對轎子中的王攸悄聲說道：“大爺，咱們到了！”
“上前敲門！”王攸不急不緩的命道。
“是！”石三領命上前，拿著門上的銅環按照規矩敲了三下，很快，角門自內被人打開，探出頭來的是一個夥計，夥計瞧見石三的生麵孔，當即問道：“你找誰？”
石三一把將夥計推搡了開來，沉聲訓斥道：“一點眼力勁都沒有的東西！也不瞧瞧是誰來了！”石三這麵話音剛落，小轎便被抬進了角門內。王攸自轎中走出，夥計微微愣神，不料石三又道：“去，叫你們閆掌櫃還有黃掌櫃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