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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雪魁樓薛蟠中計 綺霰齋寶玉發奮(3)

  王攸慢條斯理的吹了吹杯中的茶葉,抿了一口,便將手中的茶盞擱在了桌上,隨後看向眼前這對跪在地上的父子以及其身後跟著一道跪下來的三名薛家仆從。


  一旁的魏畑見狀,明白了王攸的用意,隨後對著身側的川兒使了個眼色。川兒當即上前將張德輝從地上攙扶了起來,張德輝想要推辭又不知從何說起,隻好乖乖應命起身侍立在原地,等候著王攸的訓示。


  “川兒,將那邊的凳子端來,請張管家坐下!”王攸吩咐道。


  正值張德輝坐下,王攸從椅子上站起了身,開口說道:“按理說,薛家的事不應該由我來管,畢竟我是一個外人。”


  “.……”張德輝沒敢接話,反觀跪在地上的張祿卻是心神一鬆,整個人緊繃著的身子也能明顯的看出軟了下來,其中兩名薛家仆從麵麵相覷,不知王攸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而剩下的一人則是薛蟠身邊伺候的另一名小廝,隻見他獨自埋著頭,趴在地上,翹著屁股,身子一動也不敢動。


  王攸走到張祿麵前,問道:“我聽門上說,這幾日都是你一個人跟著薛大哥出去的?”


  張祿瞥了坐在凳子上的父親張德輝一眼,然後點頭應道:“是,因為他身子不舒服,大爺便沒讓他一道跟著。”說罷,張祿指了一下身後的那名小廝,意在讓後者附和自己,莫要說漏嘴。誰承想那小廝突然間哭了起來,聲淚俱下的對著王攸叩首請求道:“攸大爺,求您救救我家大爺吧。”


  話音剛落,張德輝也坐不住了,對著張祿訓斥道:“我打死你這個眼裏沒有主子的東西,你那點小把戲做給什麽人看的,還不快從實招來。攸大爺是什麽人你不清楚嗎?是外人的話,那當年舅老爺為了大爺的金陵的事又怎麽說,沒王法的孽障!”


  張祿見自己老子這麽說,心裏越發的慌亂起來,連忙把頭頂的帽子抓了下來,在磚地上咕咚咕咚磕的頭山響,口裏回道:“攸大爺饒命,小的再不敢撒一字的謊了。”


  王攸轉身看向張德輝,拱手笑道:“這事張世兄知不知道?”


  張德輝麵色一苦,又見得王家的一眾護衛皆齊刷刷的看了過來,背上不禁起了冷汗,小心翼翼的咽了口唾沫後,艱澀道:“小人知道個大概!”


  “啪,啪,啪!”王攸倏忽間鼓起了掌,接著對著門外喊道:“請進來吧。”


  張德輝等一眾薛家仆從也側目看向門口,隻見一個老漢顫巍著拄著拐杖走了進來,在其身後跟著的是這次跟隨王攸南下的另一名小廝石三,這石三之父是當年王攸之母從繕國公府出閣時,石家陪嫁的奴才之一,也算是王家的家生子。石誥命見其生的機靈,處事有章法,便將他安排給了王攸。


  “老蒼頭?居然是你!”張德輝和張祿二人都是驚訝不已,沒想到是薛蟠的乳父出賣了他們父子二人,老蒼頭冷笑道:“你們父子二人這些年做的好事當真以為旁人瞧不出來嗎?”


  “我可是受了太太之命照管大爺的!”張德輝怒聲駁斥道,生怕老蒼頭說出一些不中聽的話來,順道想將不穩定因素盡數鎮壓下去。


  “你們呢?”老蒼頭沒理會張德輝,直接看向那兩名跪在角落裏的諳事舊仆,問道。


  那兩名仆從這時才回過味來,正所謂牆倒眾人推,鼓破萬人捶,盡管他們二人身上也不幹淨,但當務之急還是先脫身要緊,此時不將功折罪更待何時,於是當即直起腰,抬起頭,一並指著張德輝罵道:“張德輝,我們素日裏敬你是個精明老成的人,沒想到你居然和你家的這狗小子一並算計起咱們自家的主子來了,甚至還將我等都瞞在鼓裏,這些年你張家吃裏扒外,什麽欺上瞞下的缺德事沒做過,同德五年那次運往平安洲販賣的火器你得了多少好處,次年蜀州的那批價值三萬兩的蜀錦又怎麽說,我可是清晰的記得那一次你記在賬麵上的數字可是少了足足八千兩,你還真是膽大包天!”


  “你們血口噴人!大人,他們這是汙蔑我,請大人明察!”張德輝也急了,當即稱呼起王攸為大人來。


  “查?怎麽查?!且不說時隔多年,就是能查到又怎樣,你當年既然敢這麽做,還會留下證據不成?攸大爺,這張德輝才是罪魁禍首,我等皆屬迫不得已才屈服於他的淫威。他甚至還多次說過要闖入後宅,將太太和大姑娘給.……”


  “住口!”張德輝驚怒交加,這最後一句這是要把他往死裏整啊。果不其然,聽到這句話後,王攸的臉色也漸漸的難看起來,他冷眼的看著張德輝,說道:“你還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小人從未說過這樣的話,這是欲加之罪!”


  張祿也被嚇懵了,這些事他也是頭一次聽說,自己這位老子表麵看起來人畜無害,可沒想到居然是一頭餓狼,更是色膽包天,居然連太太和大姑娘都想染指。


  “爹,你瘋了吧?!”張祿半晌後,嘴裏突兀的冒出了這麽一句話來,此刻的張德輝恨不得將兒子張祿的嘴給撕爛,別人落井下石也就罷了,你還在這火上澆油,說的好像老子出事了,你這個做兒子的能跑的掉似的。


  張德輝惡狠狠的看向老蒼頭在內的幾人,冷笑道:“你們以為這樣做,將我置於死地,你們就能取代了我?老蒼頭,你敢說你身上是幹淨的?當年若不是我,你家那婆子下葬多拿的二十兩銀子是怎麽來的?還有你薛泰,虧你還是當初跟著老爺身邊做事的老人,老爺臨終前的囑托你可還記得?大爺這些年做的糊塗事你可曾勸過一句,非但不勸,有時還變本加厲,慫恿鼓動,就為了得一些大爺賞賜下來的銀子。最後呂昌,嗬嗬,我都不好意思說你了。”


  呂昌惱羞成怒道:“張德輝,你死到臨頭了還不忘往我等身上潑髒水,就算那是你的酒醉之言你記不清楚,可我到現在都還記著,有句老話怎麽說來著,‘酒後吐真言’,你敢當著眾人的麵說你從未這麽想過嗎?要說證據,你怕是還忘了一個人!那日除了我在場聽到之外,還有一人!”


  “魏畑!”王攸氣急了,他根本不願再看這狗咬狗的戲碼,當即吩咐道。


  “在!”


  “將張祿的口給我撬開,找到薛家大爺的下落,將他帶回家來,就說家裏鬧賊了。至於這些人,給我全部關到柴房裏去,給我嚴加看管,等薛家大爺回來後讓他親自處置!”王攸命道,然後指著張德輝和呂昌二人對在場的王家護衛及隨從道:“給我掌他二人的嘴!那句話誰敢傳出去一個字,我不介意再多一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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