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甄太妃乘人之危 王文泱雪中送炭（7）
“可是那個許給王家探花的外孫女？叫林什麽玉來著的，前兒南安太妃到我這來請安，和我說道了她，你瞧瞧我這記性，這才不過去了兩日，竟連名字也是記不清了。”老太妃輕輕的拍了拍腦袋，又用鼻子輕輕的嗅了嗅了一下這朵清淡的粉白色水仙花，一臉陶醉的說道。
“她叫黛玉！是我親外孫女！”史太君著重的說道。
“對，就是這個，林黛玉，林黛玉，好名字，好啊，好！”老太妃恍然笑道，連說了三個好字，但史太君卻是聽得心裏不是個滋味。四月份裏的時候甄家欲結親王家，眼下賈家卻捷足先登，真不知這老太妃心裏會不會連帶著林黛玉也給記恨上。
“我方才說的孫女不是她，而是我本家的一位侄孫女，名叫湘雲。她倒是和我當年一樣，也是個淘氣的。”史太君岔開話題說道。
“哦！”老太妃失了興趣，淡淡的應了一聲。隻見她看著史太君的臉，凝神的盯了一陣，半晌後才說道：“今日晚些回去吧，多陪陪我這個老姐姐如何？”
“嗯。”史太君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老太妃看向屋裏伺候的那二十來名宮女嬤嬤，心裏突然覺得厭煩起來，當即發起了脾氣道：“都站在這兒做什麽？難道都沒有事情做嗎？園子裏那梅花去修修，地上積的雪掃一掃，整日裏就知道在我麵前晃蕩，令人生厭！”
“嘩啦！”除卻領著史太君前來的兩個老嬤嬤以及史太君自己，場間一眾宮女，年輕嬤嬤全數跪了下來。
“哼！”老太妃冷哼了一聲，然後便獨自撐起身子，站了起來，緩緩的朝著內室踱步而去，史太君默不作聲的也跟了上去。進入內室，要比外間更加暖和些，個中擺設也是上等之物。老太妃看向一個老嬤嬤，責問道：“花呢？好不容易開了的，總不能讓她死了吧！”
“是！”老嬤嬤急忙又出去，快步的將那盆單瓣水仙拿進了內室，放在平時擱置的槅子上，亭亭玉立。
“你們也出去吧，順道將那些人全部帶出去，我要和妹妹說說體己話，你們都在這杵著，難不成是想偷聽我們的談話不成？一點眼力勁都沒有，白長了這麽些歲數！”老太妃當即打發了兩個老嬤嬤出去，漸漸的外間傳來些許動靜，又聽得大門咣的一聲給關上了。
“我瞧出來了，你也不用瞞著我了，我知道你進宮是遇著事了，否則也沒必要在這個時候進宮了。還有二十來日就除夕了，難道那時你還見不得你家那位娘娘？我清楚的你的性子，所以才早早的命人去將你請到我這裏來。”老太妃開門見山的直言道，聲音之中充斥著篤定的自信。
“確實是遇著事了。還請姐姐看在這麽多年的情分上，能夠幫一幫我這個妹妹。我有個孫子，往日裏是個極好的，除了不喜讀書之外，其它並無不妥，也是最得我喜愛。可今日早間的時候卻一時生了氣，對聖上的禦賜之物犯了不敬之罪！因他父親不在家中，奉旨去了中州，是故我才特意進宮前來為之請罪！”史太君如實說道。
“禦賜之物？”
“是今上賜給王家探花的一塊禦匾！”史太君解釋道。
“因為何故？”老太妃追問道。
“這.……”史太君一時犯了難，思索如何回答，可老太妃卻不在意的提醒道：“這才是關鍵之處，若是聖上予以追究，必定會問及原因，到時你總不能像這般顧左右而言他吧。他是個猜忌心極重的人，見不得遮掩之事。此事可大可小，你要有個心裏準備。”
老太妃見史太君沉默不言，又問道：“賜給王家的匾如何會出現在你們賈家的？這禦匾一旦受損，王家也是討不了好的，這是犯了失責之罪。隻是比起王家父子二人，這點罪責根本算不得什麽，最多得幾句斥罵罷了。”
“.……”
“可見你是清楚的，而且這個中原因還不能張揚，對吧？”老太妃眼光何等毒辣，一眼就看透了事情的本質。
“是！我進宮是想向今上表明一個態度，那就是我賈家不會瞞著他，我不想落一個欺君之罪。但是與此同時，我希望此事能被掩蓋下來，這個中原因涉及我那外孫女黛玉的名聲，甚至是賈王兩家的名聲體麵，這才是我真正所忌憚的。若是弄得人盡皆知，我怕會生大亂！”史太君哀求的看著老太妃，一臉憂愁的說道。
“我可以幫你，不過你也得幫我一件事！”老太妃不假思索的答應道，“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我這個做姐姐的也不會讓你為難。咱們活到了這個歲數，對於生死已經看的很淡了，其實最在乎的還是往日的情分以及家裏的子孫。我近日來覺得身子飄忽，旁人見我精神矍鑠，可這身子如何我自己最是清楚，許是大限將至之兆。家裏因你我而盛，也必然會因你我而衰。這一點我很多年前就看明白了，世祖爺當年自這迫不得已起兵南下奪位，我不想這京都變成那一年戰火紛飛的金陵城！當然我也看不到了，嗬嗬。”
“娘娘.……”史太君心頭微震，有點猜不透老太妃後半句提及世祖皇帝以及金陵城的深意。
“說多了，反倒讓人傷感的。屬於我們的時代過去了！哈哈……”老太妃笑中帶淚的說道，顯得有些頹然，但隨後目光堅定的看著史太君，又道：“王家老太爺就是個大混蛋！什麽這個世界是個球形，哪怕一個人往東，一個人往西，隻要他們不死，終有碰麵的一天。整日裏忽悠先帝爺說東方有新大陸，他要替陛下去看看。要是能碰麵，他當年最後一次出海向東怎麽沒有回來？真是可笑！留下一堆爛攤子，這到底算什麽！”
“你覺得他還活著嗎？”史太君問道。
“活著又怎樣，喪事都辦了二十多年了，要是真活著，王家的人早就派船去找了，還用等到現在？”
ps:本回目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