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秦淮河兄弟論勢 禦書房君臣奏對(1)
回說十一月十五夜,王攸,薛蟠,柳湘蓮一行人乘船拐入秦淮河,入了金陵外城後,突然船身一震,使得眾人大驚失色,連忙拉住船舷處的欄杆。
“張管事,你去問問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王攸向來小心謹慎,如今離了京都南下金陵,雖說身負皇命,但他不能馬虎大意。
“攸兄弟,你無需害怕什麽!有我在,我看誰敢欺負到咱們頭上來,咱們若是怕了,別人指不定反而會小瞧了咱們!”薛蟠有些不滿王攸的謹慎。
在他想來,王攸平日裏多數時間都是呆在家中,要不就是園子裏,很少接觸外界。這突然出來,自然是不大適應,甚至會有畏懼的心理。
一邊的柳湘蓮也笑著解釋道:“人之常情,不能免俗爾!大人初來乍到,自然小心為上!”
“嗬嗬,柳兄弟,你有所不知,這金陵城我最是熟悉,我現如今也算的上是衣錦還鄉,故地重遊罷了。就是那應天府的衙門當中我薛某家中也是有關係……”薛蟠顯擺的說道。
可薛蟠話還沒說完,隻聽見王攸厲聲喊道:“大哥哥,快,將張管事叫回來!”又見王亥頭一個就往張管事離開的方向奔去。
“攸兄弟,有何不妥?”薛蟠不解的看向王攸。
“倘若今日之事鬧到應天府衙門,到時候堂官問起你姓甚名誰,大哥哥你該如何回答?”王攸眉頭緊皺的問道。
“我薛蟠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自是如實告知了,想必那堂官聽及我薛文龍之大名,自然是被唬的當場奉承,少不得一些溜須拍馬之言,攸兄弟,這種官我見得多了。咱們金陵四大家族家族在這江南有護官符在,那些官員自然要給咱們家裏一點麵子。這算不得什麽大事!”薛蟠不置可否的說道。
薛蟠素來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霸王,行事無矩。現如今應了那句山高皇帝遠,又是回到了這闊別多年的地盤上,自然是露出了本性。
“可你已經是個死人!現如今又突然間活了過來,還好好的活著,這又如何解釋?”王攸提醒道。
說到這,王攸的臉色變得相當難看,這一刻他才反應過來,或許自己不應該降下那王家的旗幟。
“大爺!那幾位畫舫上的公子想請您過去一趟,說是認識您!”張管事和王亥一齊走回了甲板處,張管事快步走到薛蟠身邊,稟報道。而其身後的王亥則對王攸搖了搖頭,這表明張管事已經將薛蟠的大名告知給了對方。
王攸已經想到明日下船的時候,必然有人會重提當年薛蟠打死馮淵一事,就算事後被壓了下去,自己也是落了下風,日後行巡察之職之時少不得受到轄製。
這件事的背後固然是甄家的布局,可又沒有實際證據證明就是甄家出的手。
這是警告,同時也是下馬威!
警告自己這位從京都前來的愣頭小子不要多事,你要好好聽話,那麽日後還有回京的機會,可若是撕破了臉,那就對不住了。
正當王攸顧慮重重之時,一旁的王辰小聲的說道:“大爺,老爺臨走前囑咐我,讓我對您說無需多慮,老爺都安排好了!”
王攸歎息了一聲,說道:“我怕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有近水!您太在意那護官符的弊端了,同時也小瞧了那護官符!屬下覺得薛家大爺的話並非沒有道理。若是您過於小心,那從心理上便是落了下乘,到時候反而不好行事,且容易讓那些人小瞧了咱們王氏一門。您再細細想想吧!”王辰勸說道。
王攸被王辰的一席話給驚醒了。
確實,他一開始就將自己放在了低處,去仰望這江南甄家。其實這也不怪王攸,主要是王氏一門在京都隻有兩房,加之先前王仁一房被王子騰派往江南,使得京都中隻剩下了王子騰一房,這就讓王攸覺得族人太少。
不僅如此,王攸的身體內裝著的是一個現代人,要知道現代人對家族觀念並不是很看重,都是各自管各自的,這種觀念又再度加深了王攸並不是很看好王氏一門。
“拿一房之人去與人家一族之人相比,豈非螳臂當車?”想到這,王攸不免自嘲起來。
看來這正心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自己的心態確實過於保守了,從而限製了自己。
薛蟠見王攸麵露諷色,以為王攸是在嘲諷他已經是個死人一事,不免心中愈加不滿。可想到妹妹寶釵和母親薛姨媽的囑咐之言,薛蟠也不好對王攸發脾氣,隻是冷哼了一聲就往船身中間而去,他倒要看看是哪個王八羔子吃了熊心豹子膽撞了他家的商船,還吵嚷著說讓他過去。
柳湘蓮同樣也是個不怕事的主,他知道王攸不大好出麵,於是跟隨著薛蟠一道前往,也好有個照應。
薛蟠行至畫舫處,看向對麵,隻見畫舫艙內確實有著幾位年輕公子,當然還有幾名作陪的妓女。
“船上的可是文龍兄?”畫舫上的一名公子仰頭拱手詢問道,因天黑,雙方都看不清真切對方的臉,盡管畫舫之中亮如白晝,可那公子卻是背著光的。
“你是何人?”薛蟠含慍大聲問道。
那公子聽著薛蟠的聲音,略微停頓了一會兒,自然是在分辨,而後又笑著試探道:“文龍兄,多年不見,聽說你北上進京了,別來無恙啊!”
“少他娘的廢話,老子問你,你姓甚名誰!”薛蟠本就因王攸嘲諷心中不快,當下直接稱呼自己為對方老子來,可見也是想宣泄心中的怒火。
“嗬嗬,文龍兄貴人多忘事,許是記不得我了,那日我與我家兄長還和您在那醉仙樓喝過一次酒!”那公子也不在乎薛蟠的無禮,故意吊著薛蟠,然後又歉意道:“文龍兄,今日實在對不住,這河上黑燈瞎火的,看不真切,所以不小心衝撞了你!”
“不知這位兄台貴姓啊?”薛蟠正要大罵,不料卻聽到王攸的聲音,一臉驚訝的看向後者。
那公子循聲望去,隻看得清薛蟠身邊不知何時多了兩名年輕公子,說話之人是其中一名身材較矮的。但依他多年的觀察,也發現薛蟠有些畏懼這開口之人。
那公子笑著對王攸作揖行禮,他明白此人十有八九是京都來的貴人,否則斷不會令薛蟠如此敬重畏懼。然後他又看向柳湘蓮,視線足足在柳湘蓮的身上停頓了許久。
“鄙姓周,家中排行第五!”那公子忙答道。
“周詡是你什麽人?”薛蟠想起一個人,一個當年和他一道走雞鬥狗的友人,當即問道。
“文龍兄想必是想起來了,他是我三哥哥!”那公子笑著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