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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草木染(2)

  當散落在詩詞之中的那些梔子、茜草、蘇木、蓼藍……都落在布料上呈現出植物特有的顏色當“草木染”進入。


  使用植物製作原料為織物染色,這樣古老的技藝可以追溯到數千年前的新石器時代。對於大眾而言,草木染既陌生又熟悉,我們熟知它是某種傳統,但又無法講明它到底是怎樣的一件事。唯一能夠肯定的是,這種技藝早已遠離當下的日常生活。


  「歲時記」是果庫君曾采訪過的青葵街工作室運營的另一個品牌,專注於草木染製品。桔子和淩燕兩人還是雜誌社同事的時候,曾製作過一期草木染專題,以此為契機,開始了對這門傳統技藝的探索。


  「走了不少地方,找到一些師傅,自己也在做一些淺薄的試驗。但因為當時還在雜誌社工作,所以更算是處於一個學習研究的初級階段吧。


  一直到我們有了青葵街的工作室空間,才把染缸比較正式地建立了起來。」桔子這麽道,「斷斷續續有五年了吧。」


  「歲時記」背後的三個夥伴,桔子、淩燕和曉曉,身著草木染圍裙

  她們追溯「福建青」的經典染色方法,卻並不想把自己局限在所謂的「中國風」之中,更希望通過傳統技藝的傳承,去創作符合現代審美、能夠融入日常的生活物件,去展現植物染色應有的時代美感。


  因為草木染是一個與季節、地理、環境、物候、植物關係特別緊密的技藝,所以我們叫「歲時記」就是為了表達這一層關係。


  不過因為這個名字太古雅了,而我們其實是比較排斥「中國風」的這類東西,所以最近一度想把這個名字改掉……再吧。


  想到一種非常「中國風」的染製品,就是雲南或者江浙一帶旅遊景點商店街裏到處可見的玩意兒,對於這種紀念品性質的染製品,你們怎麽看?

  明清時期有「福建而藍,藍甲下」的法,當時藍染的藍就被稱為「福建青」,安溪的藍印花布曾經盛名一時,那裏有一條藍溪,就是曾經被藍染的染液染成藍色的溪水。


  所以我們做的藍染其實是有一些地域特色,比如我們使用的是福建當地出產的板藍製成的靛藍。


  你們的店鋪裏寫著,「草木染是一件入門很容易的事……但距離染出一件顏色穩定、清晰、均勻的物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所以,在學習草木染的過程中,有哪些方麵是特別需要注意的?


  這個問題太大了,我沒法回答。我隻能解釋一下我的那句話,草木染入門很容易,你隻要去菜市場弄點洋蔥皮回家煮一煮,過濾完就能染一塊布。


  但是再深入研究下去,你要要求自己每一次染出的顏色都相同,就必須對洋蔥的品種、與水的比例、溫度、酸堿度、染布溫度、時長、麵料的種類都有清楚的了解,而洋蔥皮可能隻是第一步,萬千染料在自然中,需要你依靠實驗和經驗累積去了解。這是它難的地方。


  新入門者可能還會有點擔心草木染衣物的後續打理問題,比如它們會不會很容易掉色,能不能暴曬,又或者需要特別的洗護方法嗎。


  不要太陽暴曬,不要堿性洗滌劑清洗,這是它的保存方法。但是顏色退了也沒什麽,就像我們在《借顏色的人》裏的,借來的顏色總是要還的。


  《借顏色的人》是你們參與香蕉魚書店「豆本」活動的作品嗎,為我們介紹一下吧。


  草木染中稱植物染出的顏色是人們向大自然借來的,這是我們非常喜歡的對草木染的詮釋,借來的顏色,隨著時間的推移、長久的穿著,又慢慢還給自然。


  於是我們用一個「借顏色的人」來呈現草木染中最經典的藍染的過程,從種植到打靛、還原,和染色,藍色在畫麵中一頁頁增多,最後顏色褪去,隨風而逝。


  除了店裏在賣的圍巾、恤之類的商品,我特別想知道,你們有沒有染過什麽特別好玩,或者一看就不一般的東西?


  草木染除了布之外,還可以嚐試各種材質:木頭、皮質、水泥、紙等等,多少都試過一些吧。


  「歲時記」經常舉辦一些線下活動,也有不同的體驗課程,大家會對哪些活動更感興趣一點?在彼此交流的過程中,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嗎?


  有時候參加活動的客人會染出一些我們沒想過,但是很漂亮的圖案,我們就會記錄下來。這個算是收獲吧。但基本上活動不會有太大收獲,它對我們來更是營利方式。


  我們靠力所能及的產品和活動支撐工作室的營收,讓我們有能力去做更深入的學習,做同時在技術和審美上都更上一層的草木染製品。所以可以我們現在是在賺學費吧。


  你們也時常和廈門的好鄰居們做一些合作,比如跟heysal合作的草木染材料包,ryry係列是草木染跟刺子秀相結合的一次嚐試,接下來會有什麽新的合作計劃嗎?


  沒有合作計劃。不過最近我們的家居線會推出一個「星際係列」,使用蠟染手繪來表現星月的圖案,也算是應景中秋吧。


  與heysal合作推出的草木染材料包,讓你完整體驗精煉布料、萃取染液、紮染圖案至染布的全部過程


  草木染發源於史前時期,是一項古器時代,我們的祖先就在采集的過程中發現了諸多花果植物的根、莖、皮、葉可以通過一些方式來提取汁液,於是,植物染料開始出現。


  經過反複嚐試摸索,祖先們掌握了運用植物汁液來染色的方法,傳軒轅黃帝時人們已經開始使用草木染色製衣。到了夏朝,據後世史料記載,當時的先民開始人工種植藍草並使用藍草進行染色。


  周朝時,中國古代的草木染技術已趨於成熟,隨著草木染料數量和種類規模的擴大,甚至在周禮體製下設立了專職掌管紡織品染色的官員,名為“染人”,他們的職務範圍是“染草”。


  而民間,詩經中大量“青青子衿”之類的詩句也體現了植物染料在當時的風靡。


  直到秦漢,草木中提取的植物染料已逐漸取代了遠古時期作為主要染料使用的礦物染料,以植物染料染色紡織品的草木染技術成為了中國古代的主流染色技術。


  《文解字》中記載了在東漢時期總共有9種色彩的名稱。自漢至盛唐,不斷發展和完善的草木染技術造就了一匹匹色彩絢麗的絲綢織物,它們通過繁華的絲綢之路,遠銷中亞、西亞,甚至地中海沿岸和歐洲。


  宋朝以後的海上絲綢之路更擴大了其銷售範圍,使中國古代的草木染產品走向世界,在這個過程中草木染技術也傳播到了日本等國。


  在中國古代史上,一直到清代,《雪宦繡譜》將傳統繡線的顏色歸為青、黃、紅、黑、白、綠、赭、紫、蔥9類,又按深淺分成745色,足可見草木染的使用規模之大,技術之成熟。


  草木染的方式多樣,有生葉染、媒染、煎煮染、發酵染、敲拓染、套染、紮染。


  字麵意思來看就是直接通過新鮮的植物來進行染色的方法,具體而言,生葉染是針對直接可以提取出色素的植物染料而言的,將植物的染色部分(根、莖、皮、葉、果等)直接在常溫下粉碎榨汁處理後提取出充滿色素的汁液進行染色的染色方法。這是最簡易的染色方式,但對染料有一定要求。


  媒染是通過媒染劑這一載體,使色素依附於織物的染色方法。主要是針對無法直接提取色素和對纖維素沒有親和力的染料,可在提取色素過程中加入媒染劑,使染色素能順利依附於植物。


  大部分植物色素無法長久保持,易分解,媒染劑能使色素存在時限延長,並且媒染劑是對植物染色色度,色相調整的重要工具,例如,醋可以增強紅色和紫色效果;鹽能使染色更加持久;明礬的用量可以調整顏色的色度。


  部分染料的色素無法在常溫狀態下依附織物,因此需要通過煎煮的方式以達到植物染料染色所需溫度。通常方法為將需染色的織物與攪碎榨汁的染料汁液同時放入鍋中煎煮,使色素更好的依附。


  發酵染的主要代表是靛藍染。將藍草浸泡出色,在加入媒染劑,急劇攪拌使溶解於水中的靛甙與氧氣充分接觸,氧化成為靛藍,氧化的這一過程也稱發酵。


  發酵而成的靛藍能直接用於染色,並且使用發酵法染出的顏色,保存時間長久,經久不退。茜草等染料也可使用這一方法。


  顧名思義敲拓染是通過敲擊植物,使植物顏色、形狀直接染到織物上的方法。使用這一方法,隻需要一把錘子或一塊石頭、幾片葉子和一塊織物。


  不需要媒染劑的添加,和繁複的煎煮程序。敲拓法不僅限於染料,通過敲擊所有植物都可以印染於織物上。


  用含有不同色素的染料進行疊加可以得到不同的色彩,用多種不同性能的染料分多次染色產生空間混合效果的方法成為套染。套染是使植物染色色彩多樣且多變的重要方法,如靛藍和槐花套染可得油綠色。


  分為紮與染兩個步驟。先紮後染,通過紗、線、繩等對織物用力紮、縫、縛、綴、夾、打結後在進行染色,染色完成後將線繩拆除,在被紮住部分會留白。


  這種染色方式意味著織物的染色不可複製,每次染色的綁紮部位都不可能完全一致,因此每次紮染都會染出截然不同的藝術效果。


  草木染在中國有著數千年的曆史,隋唐時傳入日本。


  今介紹的是日本國寶級的草木染大師吉岡幸雄,其世代家傳染色技藝,經過他的長期努力,許多失傳的傳統染色技藝得到恢複及發展。


  近幾年來,國內在傳統草木染領域的實踐、研究等方麵也是有所發展,也希望通過對日本草木染大師的介紹能夠對設計師起到一定的啟發作用。


  “綠兮衣兮,綠衣黃裏。


  心之憂矣,曷維其已。


  綠兮衣兮,綠衣黃裳。


  心之憂矣,曷維其亡。”


  一首詩經,字短情長,唱出了男子的思念與哀傷:煮料,染織,裁剪,縫製…曾經妻子製衣的身影還在眼前,而今物猶在,人已亡,睹物思人,淚千行。


  用葛麻織布,以草木為染,在中華大地上,百姓以“草木染”製衣的生活方式,持續了幾千年。唐朝,草木染傳入日本,在日本經曆奈良、平安等時期,到了江戶時代,達到鼎盛。


  進入明治時期,隨著西洋文化的影響,化學印染開始占據主流,草木染技藝在日本,逐漸失傳。


  當吉岡幸雄想起這些時,心裏頭總有不出的難受。身為吉岡染司布染工坊的第五代傳人,他覺得自己有責任,讓這些古老的技藝和顏色,重回人們的世界。


  年輕時的吉岡幸雄,跟多數人一樣,都想成為一位朝九晚五的白領。可惜剛過而立之年時,本該繼承家業的弟弟,突然離家出走,家族的事業,一下子落到了他身上。


  吉岡的父親一生都在研究古老色彩。象征高貴的帝王紫染藝,就是父親第一個複原的。吉岡原本以為,慢慢承襲父親的工藝,接受父親指導,自己不久就能熟悉起來。


  然而,這複原之路並不簡單。而父親突然間的離世,對他來,更是晴霹靂。


  “當時真覺得走不下去了。”戰鬥不可怕,可怕的是孤立無援。從上陣父子兵,到一個人單槍匹馬衝鋒,吉岡有無數次想要放棄。


  幸好身邊有這位印染師,福田傳士。自16歲起,福田就跟著吉岡的父親學習染藝,現在已經是工坊裏技藝精湛的師傅。父親去世後,福田不僅給予吉岡技術上的支持,更是像親人和朋友一樣守護在側。


  後來,幫吉岡把“以古老工藝複原古老色彩”的想法轉為現實的,也是福田。


  取法自然,純然無汙染,是草木染的可貴之處,也是複原草木染最難的原因。


  為此,吉岡幾乎查遍了日本古代所有關於草木染的記載,然後根據記載,去尋找植物、複原顏色。


  有次,吉岡發現平安時代的法律《延喜式》裏,有一些相關紫色的記載,但那種名為紫根的植物,在日本已經少有人種植。吉岡隻得登門拜訪農民,尋找願意重新種植紫根的人。一家家一戶戶走過去,終於有一個農民答應了他。


  來年收獲了紫根,吉岡開始進行嚐試。將紫根搗碎,再放入清水裏,和著白布揉搓個半時…這些過程,全部要靠雙手完成,雖有古籍可考,但今的氣候早已和古時不同,而一丁點的時間和溫度的變化,都會影響著最後的成色,因此吉岡隻能根據實際條件,多次試驗。


  與植物打交道中,吉岡明白,這些大自然饋贈的色彩,是最具有生命力的。


  《源氏物語》裏那些嬌俏可愛的姐,風流倜儻的公子哥,唯有一身草木染華服,才能與他們相配。於是,還原《源氏物語》中提及的多種顏色,就此開啟。


  其中源於紅花的茜素紅,在如今日本也少有人種植,而且,要提煉一桶紅色顏料,至少要二十幾公斤的花瓣。


  日本當地的供給量遠遠不夠,為了產出最上乘的顏色,吉岡親訪中國,最後在四川,找到了穩定的供應商。存在於古老典籍中的色彩,就這樣被吉岡一點點還原出來。


  他將之印染於衣物,穿於身上,將之印染於和紙,經幡,伎樂衣裝,將之,服務於信仰。靜靜地坐在那裏,看著這些自然色彩隨風飄動,浮躁的心,慢慢變得寧靜。


  仿若置身田野,春的綠,夏的藍,秋的黃,冬的白,空氣中全是植物純淨的氣息。可惜祖先的智慧,總是被當今的我們忘記。不僅在日本,在發源地中國,草木染工藝,至今也幾近消失。


  “草木染的技藝,不該就這麽沒了。”吉岡經營自己染司的同時,又獨自創辦了一家“紫紅”出版社,專門出版各類與日本傳統文化相關書籍,其中色彩紡織的書占了多數。


  漸漸的有446種失傳的古老顏色,被吉岡還原,並且一一記在書中。還原色彩,國寶修複,開辦展覽,雖然現在生活忙碌,但吉岡依舊會到大自然去,仔細觀察身邊的植物。


  一朵盛開的葫蘆花,伴隨微風,輕輕搖晃,它來自自然,最終也會回歸自然。草木染也是利用同種智慧,是人與自然的良性循環。


  借助草木的力量,順應四時變化,依照時令做事,用等待和專注,與自然和諧相處。˿E;╄E00;E0B;大時代的夢A;E66;6B;D;ᨬAB0;AE0;XB;E00;AF6;_F4;ȂD;D9;▅BF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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