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舍得
江山向小男孩問道：“你說，有人還沒有做壞事，但他以後會做盡壞事，這種人，是好人嗎，我們要怎麽處置他？”
小江山抬頭看著江山，用袖子抹去了嘴角的油膩。“為什麽以後會做壞事啊！是有人欺負他了嗎？”
“可能是吧！這些人以前做盡了壞事，如果他們以後能改過，成為一個大大的好人，如果我把他們交給你處置，你會怎麽做？”江山指著那十個壯漢，小聲問男孩。
“我不知道，他們以後會做好人嗎？那我不要殺他，讓他們做好人算了。”小男孩搖了搖頭，接著又開口問道：“大哥哥，你要怎麽處置他們？”
“小江山，對不起。”
江山沒有回答他，而是大手摸著小男孩的頭頂，隨後身上刀光飄過，一刀斬殺了小男孩和其他十個未來的善人。
臨末，他還看到小男孩眼中的不解。
“一杯且為江山醉，小江山，錯不在你，錯在我。”江山拍開一壇酒，把酒壇搭在嘴邊，任由酒水亂撒，眼中滴出一滴清淚，一時竟分辨不出是酒還是淚。
“將來的事，將來再說，我還是錯了。”一聲自責，江山周圍的一切開始破碎，他再次回到了五行鬥場。
“阿彌陀佛”
聖相大師的佛號響起，卻也不能驅散他心中的難過，同樣也驅散不了其他問心弟子心中的悲傷。
“江師兄，你？”鍾靈素本想責問江山，不過見江山情緒低落，便收聲坐了回去。
江山腦海中一片混亂，有無數種念頭在腦海中揮之不去，讓他頭疼。“人之道，便是如此複雜難辨嗎？善惡，對錯，這些又是什麽？我是誰？我又在做什麽？”
“江山，醒來。”
一聲暴喝從江山心底響起，震散了江山心中的所有念頭。不管是悲傷還是憤恨或者後悔，種種念頭從他心中散去。
“未經紅塵，如何叩心問道，小心走火入魔。”
這次江山聽清了，原來是刀長陸的聲音。江山看向刀長陸，刀長陸坐在前方，一動不動，沒有一點反應。江山還是低聲道了一聲謝：“多謝峰主。”
雖然被刀長陸提醒了，但是江山還是心中難受。陣法中其他的人還在繼續問心，江山也隻是隨意的看了幾眼。
這問心一關，對所有人都不友好。他看到趙雨菲的問心對象竟然是她父親。關月弛在陣中經曆情愛一事。
靈山的僧人大多都在善惡和普渡中掙紮，除了天靈僧，其他十一個僧人不願殺生，所以他們的問心一關更為艱難。
劍閣的劍修就幹脆許多了，他們憑著心中的信念，該斬的斬，出手絕不留情。冰宮弟子的問心關也很獨特，不管男女，大多都是情愛一關。
冰宮的二宮主上官藍麵無表情，看著陣中的所有人默默不語。江山側頭看了她一眼，她似有所感，竟然轉頭看向江山，江山連忙做禮，然後抬頭看向空中，他可不敢招惹這個渾身寒冷的大修士。
江山反應雖快，卻還是中招了，有一股極度寒冷的玄冰之氣順著這位二宮主的視線鑽進了江山體內，仿佛寒冰刮骨一般，讓他渾身哆嗦。連忙收起了心思，假裝沒感覺，仔細觀看著天空中的問心一事。
太虛神宗和刀宗的問心比較正常，大多都是圍繞著正與邪展開。江山不是最早破陣的那個人，靈山的天靈僧剛進陣就破陣而出了，堪稱妖孽。
眾人資質不一，心性各不相同，問心，確實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
慢慢的，江山也開始認真研究其他人的問心之路了，看著一個又一個的修士破陣而出，他們雖然破陣了，但大部分人都沒有破陣後的開心。
趙雨菲從陣法中出來後，顯得悵然若失，眼角掛著淚痕，心情低落的坐到了江山旁邊。
江山不知該如何安慰她，一隻手握住趙雨菲的纖手，一隻手抹去了他眼角的淚水。江山可以不管其他人，但是自己的女人就要自己去心疼。
關月弛出來後，臉上也興致缺缺，不知他是如何問心的，但是看他的樣子，應該也不如意。
“難道這問心，一定要讓人舍去什麽嗎？舍得，舍得，有舍便會有得，可是該舍去什麽，又該如何舍棄？”
心有所悟的江山仔細看著破陣出來的每一個人，基本上都鎖著眉頭，沒有一個人表現出開心或者喜悅。
“小江山，難道我舍棄了自己的善念？不可能，應該不是善念。”江山想起陣中的情形，隨後又搖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狠心斬掉小江山和那十個人，本就是向善而行。
鍾靈素輕聲說道：“江師兄，所有問心皆是你在修行路上的選擇，以道為基，以一生為大路，或是舍情斷欲，或是以情入道，或是棄水從火，都是你經曆時需要的選擇。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江山對鍾靈素的話還是記得很清楚的，那次的事，他印象深刻。“你悟到了你不能隨意殺生？”
“不錯，我的修行之路便是度化一切罪惡，未曾領悟前，我堅信不可殺生，領悟後，我認為不可隨意殺生，這便是修行之路，也是我所做出的選擇。”
“我懂了，師妹。”
江山終於明白了，修行之路，道阻且長。所謂的問心，便是堅定自己的修行之路，每一次的選擇，都是對修行之路的矯正。他殺了陣法中的小江山和其他人，這不是說他舍棄了善念，而是他選擇了一條更加果決的道路。路不曾變，路上的風景卻少了一些。
善惡難分，依心而行，隻需問心無愧就好。
“南無阿彌陀佛，果然花非花，霧非霧，道皆不同路有所異，來如清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鍾靈素雙眼一動，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再也不說一句話了。
江山看了一眼鍾靈素，發現她比剛才更脫俗了，更像飄飄出塵的仙子了。
聖相大師低吟一聲：“阿彌陀佛”
就連冰宮的上官藍也誇讚了一句：“不愧是慈航道場。”
江山不管他們之間的禪機，剛才的領悟讓他的心境出現了一絲鬆動，他的修行之路也更進了一步。
周圍的其他弟子也聽到了鍾靈素的話，他們也慢慢的理解了，似乎從問心中徹底緩過來了。
“怎麽了？”江山發現一旁的趙雨菲也眼神發亮，頓時開口問她。
趙雨菲搖搖頭，看了一眼鍾靈素。“沒什麽，隻是有感而已，人生無常，修行也好，不修行也罷，總是在做著一個個的選擇。”
江山也感歎道：“嗯，我也是，有舍有得，隻有舍棄一些東西，才能得到一些東西，果然是道法無私。不管如何，我們隻需按著自己的想法行事就好，修行的路，還沒有徹底出現。”
趙雨菲低聲應道：“嗯”
“也不知道接下來的悟性比試會是怎麽樣的，不知道能不能領悟到什麽強大的功法。”通過這次問心，江山對接下來的悟性一關更為期待了。
趙雨菲道了一聲：“祝你悟到通神的功法，然後大敗四方，為刀宗爭光，為我爭光。”
“借菲兒吉言，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江山自己也有爭雄之心，不知道是不是受修煉影響，他爭雄的心思越來越重了。
問心比試中，破陣而出的人越來越多了，最後就剩五個靈山僧人了。他們每個人都苦著臉，愁眉不展的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聖相大師對他們的表現根本不在意，臉上的表情從始至終都沒變過，不管是凝氣境或者破罡境還是化虹境，對他來說都一樣。
等剩下的五個僧人從陣法中出來後，他們似乎還沒有緩過來，和剛出陣的江山一模一樣。
“阿彌陀佛”
聖相大師宣了一聲佛號，佛音如黃呂大鍾，讓五行鬥場中的所有人心頭一震，不管是剛問心出來的僧人，或者是其他情緒低落的修者，他們全都心思放空，放下了心中的包袱。
“悟性比試，各位，上來吧！”
隨著薑滄海一聲，悟性一關就此開始。
江山他們再次陷入了陣法之中，周圍天翻地覆，江海倒灌，空中血水漫，地上熔漿沸騰，整個世界抹上了一層紅色，完全是一副天地崩塌，末日將至的情形。
“這是什麽？”
江山心裏暗歎，結果大陣開始變化了。一個八尺男子從血紅的天空走了出來。
男子一步落下，天空中蕩出一圈漣漪，漣漪中道文震蕩，不斷摧毀周圍的一切。男子緩步而行，一圈圈的漣漪在他腳下出現，驅散了天上的血雲。
江山他們仔細凝神，盯著男子的一舉一動。看他腳步落下，漣漪擴散，震碎了虛空，腳步提起，道文變幻，修複了被踏碎的空間。
那一圈圈的漣漪中是一個個神秘的道文和符號，有的符號如人起舞，有的符號如人跪拜，有的符號如人在問天。
男子每一步落下，道文和符號都在變化，不同的變化生出不同的效果。等他第三步落下時，從道文中可以看到一群人在朝天祈禱，道文成光，從他腳下散開，道光所過之處，大地聚合，所有的熔漿被擠回了地下。
男子五步過後，天地清明，血雲散去，岩漿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