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交代
距離回程時限還有最後半個時辰。
齊連和白子義雙雙站在赤龍輦甲板之上，望著還算平靜的紫島各自出神。
還是齊連率先開口：“怎麽樣，對於今後有什麽想法麽，這之後的連霞七島，估計要熱鬧一陣子了。”
白子義瞥了他一眼：“還不是你們這些上界的家夥到處搞事，不然的話恐怕也不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棲霞劍派被毀滅，小半個赤島淪為鬼蜮，這個消息早已經傳遍了整個連霞七島，錢道成、白雲飛雙雙隕落的消息也在傳播的途中，等到消息經過發酵，天知道會發生什麽。
權力真空的缺失必然會引來連霞七島剩下幾大勢力的爭奪，而手握赤龍輦又隻有築基境界的白子義也很難逃出這場爭端。
“往好的方麵想吧，如果廖無憂的消息再被傳出去，連霞七島可禁不住再一次八百年前的慘劇了。”
白子義隻能無奈歎息。
齊連又說到：“赤牙被林雨澤他們帶走了，估計要押運回九幽鬼府。”
“我知道。”
“你就沒有什麽想法？至少從論理來說，他也算是你的父親。”
“……”白子義的神色有些複雜：“事到如今，有些話我也想跟你說說了，其實，有一點你說得不對，從任何角度來說，那個鬼物都不是我的父親，而是侵占了我父親軀殼的家夥而已。”
齊連側耳傾聽。
“其實，我今年並非三十七歲，如果按照時間來算，少說也有兩百多歲了。”
“我父親也並非在築基之後立即就被奪舍，而是先養育了我，然後才斷絕白虎，那時候隻有築基的他甚至還不知道廖無憂的存在……”
“我四歲的時候，父親被奪舍，母親被殺，隻有我由於資質上佳，整個肉身連同靈魂被廖無憂用秘法凍結‘保鮮’。”
“直到三十七年前，她也許覺得差不多了，才又將我解凍，讓我開始修行。”
齊連聽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隻能夠拍拍他的肩膀，但是手臂碰觸時候卻穿身而過，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不再擁有軀殼，有些尷尬地楞在那裏。
白子義感覺神子發涼，轉過頭來一看頓時也明白發生了什麽，兩人對視一眼，然後同時哈哈大笑。
“別說我了，你呢，我倒是很好奇，你們天魔界的天魔平時都幹些什麽？透過水鏡類的法術天天盯著我們這些修行者，挑選目標下手？”
“怎麽說得我們好像是變態一樣。”齊連笑了一聲，繼續說到：“關於公司的運作，礙於規章我還真不能告訴你，不過那裏的生活嘛……算是一種比人間更有秩序、也更穩定的狀態吧，至少在天魔界，我還從來沒聽說有過大規模的騷亂、或者高位天魔大打出手殃及普通天魔的事情發生過。”
“聽起來倒是比真界太平多了，怎麽樣，你們那邊收不收人，有門路的話把我也變成天魔啊。”
“那你可有得等了，而且天魔界也從來不從修行世界直接招收天魔。”
“這是為什麽？”
齊連指了指自己說到：“我本來也是人類，即便不是修行世界來的，在麵對修行者的時候還是會生出很多多餘的感情來，如果真要是從你們修行界招人，怕不是會招進去一群內鬼。”
這句話讓白子義有些好奇：“你曾經是人類？不是修行世界？那是怎麽樣子的？”
“問題能不能一個一個問，你這麽一起問，我也沒辦法一起回答啊。”
齊連望向遠方，悵然地歎了口氣：“其實也挺沒意思的，那裏沒人能修行，或許有，但是確實沒有修行者這樣的手段，煉氣期修行者的手段，在我們那邊現一現就能當神跡了。”
“還有，那邊也不像這裏，村子、城鎮會受當地的修行門派保護、給修行門派上供，可能是一個人的力量太弱，我們那裏都是很多人、很多村子共同構成一個整體，‘國家’這個在你們來說已經遙遠曆史的名字在我們那裏還以實體的形式存在著。”
說著說著，齊連已經不再是對白子義講述，反而是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之中。
他開始講很多細枝末節的事情，講自己的過去，講他生活的村莊和城市，講他在生命中遇到過的人。
白子義在一旁靜靜地聽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如果單從時間上來說，成為天魔還不沒超過一年時間，但是齊連此刻卻發現，自己有點想念從前的生活了。
那是再也回不去的過去了。
“時間快到了，我也快要走了。”
齊連對著白子義露出笑容：“謝謝你聽了我一頓牢騷，對了，你真的不打算去血骨魔宗？雖然錢道成轉世去了，但是有赤龍輦和血骨蛇宮合力，應該可以在接下來的浪潮中站穩腳跟。”
白子義搖頭說道：“那我就隻能再次拒絕你的好意了，我自己已經做了天魔眷屬，可不想讓那些孩子再做了。況且我是棲霞山唯一的嫡係傳人了，將來還要光複棲霞山的榮光，寄人籬下可不是那麽回事。”
“行吧，那我的那些弟子，以後也要交給你照顧了，都是好苗子，你可要多上點心。”
“淩天然那孩子，你多注意一點，他前半生過得可不比你輕鬆，尤其是他父母那邊，有什麽事的話一定要多注意。”
“將來如果有事，你可以通過淩天然或者萬花山的花藝澄告訴我，能幫的話我肯定會幫你一手。如果出了什麽意外，這兩個人都聯係不到，你也可以直接聯係血骨蛇宮，我也能知道。”
“還有……”
齊連還待再托付兩句，白子義笑著打斷到：“行了，怎麽開始婆婆媽媽的了，你這做得到底是天魔還是保姆啊。”
“其實有得選，我還真想做個修行者，而不是現在這樣的天魔。”說著，齊連起身說到：“行了，不嘮叨了，時間差不多了，總之，以後多保重。”
冰冷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已激活無形天魔自在法。”
等再睜眼時，齊連已經回到了熟悉的工作間中，而等待他的不是預想中友人的擁抱，而是一聲淩厲的喝罵：“齊連！你看你做得好事！”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