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無盡的幽火
耳邊能聽到的，是呼嘯的風聲，在空曠之中怒吼。
鼻子能嗅到的，是鮮血的腥氣，伴著泥土的苦澀。
身體能感覺到的，是強勁的風勢，沉重的壓力，還有，一絲安心的依靠。
伊莉雅睜開了眼睛。
一切的真實與虛幻將在她的眼前展現。
“我這是……”
伊莉雅有些暈暈乎乎的，她記得她剛剛狠狠地將敗類從者教訓了一通，然後被塞拉送回了房間。現在她應該躺在她溫暖舒適的大床上，而不是現在的……
伊莉雅看著血色的天空，眼前的一切讓她感覺很熟悉，就像是曾經在夢中的……
突然，伊莉雅好像想到了什麽，她猛地轉過身去。一個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她剛剛才教訓過的存在，正靜靜地佇立在她的身後。
這裏是！
伊莉雅回過神來，眼前這熟悉的一切，不就是自己曾經在夢中見過的。
“戰場。”
伊莉雅終於明白了，自己再一次地進入到西洛的回憶，麵對著西洛曾經麵對的一切。
上一次的夢境中，她曾見證西洛以一敵萬，與無盡的敵人廝殺。不知道這一次，她又會在這片屬於西洛的戰場上見證些什麽。
那個家夥，好像在睡覺？
伊莉雅慢慢湊近西洛的身影，發現他正雙目緊閉，不時傳出一聲輕微的呼吸。
真的是，這個家夥，難道在哪裏都能睡著嗎？
伊莉雅回想起了自己與西洛第一次見麵的場景，那個時候他好像也在睡覺吧？真是的，哪有在召喚儀式上睡著的。
伊莉雅會心地笑了笑，俯下身去，靜靜地凝視著西洛的臉。
這是一張與現實中完全不同的臉：
鮮血，汗水還有塵土糊在了一起，覆蓋著西洛將近大半的麵容。平時白皙的麵頰已經不見了，隻有一塊塊黑色印記，被流過的鮮血分割。
一頭烏黑的碎發也因為疏於打理，被泥土粘成一縷一縷的發條。整個人就像是被人倒栽蔥式丟入泥潭又撈出來的樣子，看起來狼狽無比。
那個家夥，竟然也有這樣的時候。
看著西洛狼狽不堪的樣子，伊莉雅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感到興奮，隻是有些心痛。她忍不住伸出小手，想把西洛臉上的灰塵擦掉。盡管伊莉雅知道，自己並不能觸碰到他。
“！”
好像是感覺到了伊莉雅的動作，西洛突然睜開了眼睛。在那一刻，伊莉雅看清楚了，那雙布滿血絲，疲憊不堪的藍色眼睛。
“你……”
伊莉雅不禁往後退了兩步，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把她嚇了一跳。
“下麵。”
耳邊響起西洛沙啞的聲音，與平時溫潤柔和的聲音完全不同，此刻西洛的聲音，就像是老舊的齒輪軋軋作響。
“下麵？”
伊莉雅這才注意到，自己和西洛正站在那座她以前看到過的屍體山上，可以居高臨下地審視戰場。可當她真的往下看之後，卻忍不住捂上了自己的嘴巴，眼中迸出強烈的震驚和恐懼。
“我的天啊！”
隻見屍山之下，肉眼所能見之處，已經全部被烏壓壓的魔獸和類人魔物占據。
前方高能！密集恐懼症患者請撤離。
可伊莉雅已經沒心思再開這種玩笑了，她已經發現魔物群正在慢慢地接近屍山。毫不誇張的說，這座看似巨大的屍山絕對會在第一波衝鋒中就被徹底摧毀！
“西洛！”
少女現在已經顧不上現實與虛幻的問題了，她急忙向西洛那邊靠了靠，好像隻有這樣才能帶給她一絲安全感。
“近些，再近些。”
西洛沙啞地低語，聲音之低連站在一邊的伊莉雅都聽不真切，好像隻是在自言自語，又好像有所指。
可是伊莉雅已經注意不到了，獸群已經逼近山下，壓力如同排山倒海般襲來。伊莉雅甚至能清楚地看見，在獸群的前方，一隻虎型的魔獸正張著大嘴，粘稠的唾液一滴一滴落入塵土裏。
“西洛！”
伊莉雅撲了過去，內心滿是焦急，這家夥，不會還沒睡醒吧？
難道說，他就是死在了這裏嗎？
伊莉雅不禁產生了這樣的想法，獸群已經完全包圍了屍山，舉目所望皆為敵人，這已經不是單憑個人的武力就能脫困而出的絕境了！
“拜托！一定要！”
伊莉雅在心中祈願著，即使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打破這次元的間隔。
然而，少女注定要失望了，伊莉雅嬌小的身體毫無阻礙地穿過了西洛的身軀。
“該死！”
伊莉雅狠狠地踩著腳下的屍體，難道，她這次要見證的，就是西洛的終末嗎？
獸群已經登上了屍山，伊莉雅此刻已經絕望了。
“就是現在！”
西洛沙啞的聲音終於再度響起，伊莉雅抬起頭來，隻見一團幽藍色的火焰正在西洛的掌心裏燃燒著。與此同時，西洛的右眼也燃起了同樣的火焰，照亮了他髒兮兮的臉，顯得十分詭異。
“那是……”
伊莉雅盯著正在西洛手中跳動的幽火，並沒有尋常火焰那種灼熱的感覺，反而是有些涼涼的，涼進了靈魂裏。
“來吧。”
西洛看著越來越近的獸群，嘴角勾出了一道近乎殘忍的冰冷笑容。
“葬身於無盡的幽火之中。”
好像是感覺到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原本慢慢逼近的獸群也開始躁動不安。就在某一刻，仿佛是燒紅的熱鐵投入冷水之中，獸群動了，烏壓壓的獸群猶如鋪天蓋地般襲來。
“！”
伊莉雅本能地用雙手抱住了頭，蹲了下來，她不敢麵對接下來的一切。
這一刻，時間仿佛被靜止了，飛撲過來的魔獸張牙舞爪地停留在半空中。天地間，好像隻有西洛悠悠的吟唱。
“九幽——炎冥！”
“轟！”
一道環狀的火圈從西洛的身上猛地炸開，擴散向四周，飛撲過來的魔獸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卷入了火圈之中，沒有絲毫掙紮的被燒成灰燼。
“轟！轟！轟！轟！轟！”
一道道火圈擴散開來，如用龍卷風般橫掃而過，任何觸碰到火焰的魔獸在下一秒都會被燒成灰燼，再被火焰裹挾著撞上後方的魔獸。整個戰場，已經變成了一方修羅地獄。
“……”
伊莉雅目光呆滯地站在火圈的中心，看著剛剛還黑壓壓一片的魔獸如同畫紙上的塗鴉，被橡皮擦抹去，不留一點痕跡。
這已經可以算作對軍寶具了。
伊莉雅不可置信地看向西洛，她怎麽都想不到，幾個小時前還被她修理的從者，竟然還有如此的手段。
不過……
伊莉雅的小嘴也勾起了可愛的弧度。
“Berserker果然是最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