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放我出去
剛剛進入這個房間的時候,小東的臉上還閃爍著驚慌和疑惑。
幾個護工連推帶拉的把小東帶到了病房,然後就出去,還不忘鎖上了病房門。隻有陳宏在這裏的時候,他們是經常不鎖病房門的,因為他們都知道陳宏不會逃離。
沒辦法,陳宏就算是想,也沒有地方可以去,他相信隻要離開了這裏,那位大人物有一千種辦法可以讓他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比起死亡,陳宏還是覺得呆在這裏好些,既然沒有辦法防抗,那就索性識趣一些吧。
陳宏抬眼看了一眼小東,沒有說話。他現在都已經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當然沒有什麽心思再去管別人的事情。
小東坐在病床上,驚慌的看看這裏,看看那裏,他聲音有些微微顫抖的問道:“大哥,你知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
“精神病院。”陳宏對小東說了第一句話,也是最後一句話,直到小東離開,他都沒有再說過什麽。
聽到陳宏的話,小東明顯有些驚愕,他飛速起身跑到門口,試圖出去。可是病房的門早就被鎖上了,他使勁兒拽著門,卻徒勞無功。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小東瘋狂的拍著門,試圖叫人過來,可是沒有人理會他。
小東哭著喊著,訴說著他的故事。原來,他是出門打工,結果被黑心煤窯給騙了,在布滿煙塵的廠房了幹了幾年,肺上就出了毛病。他這次出來,就是要去北京告狀的,沒想到卻出了這麽一個事兒,半路上被一群不認識的人拽到車上,直接拉到這兒來了。
“我沒有精神病!我不是精神病!”小東還是那裏哀嚎著。
也許是被吵得不耐煩了,很快就有人過來了,是一個膀大腰圓的護工。這個地方最多的不是病人,而是護工。對於病人而言,見到醫生和護士的幾率都沒有見到護工的幾率大。
不聽話?有護工。不老實?有護工。
在這個醫院裏,很多病人都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看到護工就跟老鼠見到貓了一樣,十分的害怕。
“吵什麽吵!讓不讓人休息了!”護工打開了門鎖,一把把門推開,大聲的嗬斥道。
對於那些真的有精神病的人,特別是有暴力傾向的人,護工們是不會這麽隨意的,他們一般都站在門外進行嗬斥。畢竟命隻有一條,精神病殺人可是不用償命的。
但是這種人並不是真正的精神病,護工們就比較放鬆了。
看到有人過裏啊,小東非常激動,他拽著護工的衣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道:“大哥,我真的不是精神病人……”
沒想到,話還沒說完,小東就被護工一巴掌甩出了老遠:“還說沒有精神病!你喊誰大哥呢!”
本身正在閉目養神的陳宏聽到這裏,忍不住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這一看,讓他差點沒憋住笑出來。
進來了不是別人,正是這個醫院裏最彪悍的趙大姐,她已經四十多歲了,丈夫跟別人跑了,就來到這裏打個零工。趙大姐長的五大三粗的,又是一頭短發,皮膚黝黑,小東把她給認錯了還真是不算冤枉。
小東聽到她這麽說也是愣住了,隨後趕忙改口繼續哭訴:“大姐,你就放我出去吧,我真的不是精神病……”
趙大姐本身就有些不耐煩,聽到小東喊她大哥更是讓她的耐心一點都不剩。她警告道:“老實點啊,不然就給你打鎮定劑!”
剛被關進來的小東還沒有見識到鎮定劑的威力,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人可以聽聽他的委屈,他怎麽可能會輕易放過,所以他把趙大姐的話當做了耳旁風,接著哭訴著。
趙大姐轉身就出了病房,當然,臨走的時候沒有忘記把門再鎖上。
“別走啊!”小東撲倒門口砰砰的敲著門。大聲呼喊著。
陳宏微微的皺了皺眉頭,他已經能預料到小東接下來的下場了,他猶豫了一下要不要警告下小東,卻又意識到他並不會在意自己的警告,於是閉嘴不發一語。
果然,很快趙大姐就帶著一個護士來到了這裏,這一次,她一句話都沒有說,打開門之後直接就把小東給按住了。
小東看到趙大姐去而複返,臉上露出了驚喜,可是這個驚喜勁兒還沒過去,就被按在了床上,他心中一驚,大呼:“你們要幹什麽?!放開我!”
趙大姐沒有理會他,護士也沒有,很快,一針鎮定劑就打了進去。小東長這麽大第一次打這個東西,見效很快,很快就癱倒在地。
一般遇到這種情況,護工都會把病人抬到床上,但是趙大姐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忘記了,沒有理會小東。
陳宏歎了一口氣,就知道會是這樣一個結果。在精神病院裏,沒有不是精神病的病人,這個道理是必須要先明白的……
小東一直到深夜才醒來,醒來之後,他一個人靠在床幫上沉默了很長時間。在陳宏以為他會放棄的時候,他又起身衝到門口,大聲的喊著他不是神經病的話。
沒有絲毫意外,他很快又被打了一針鎮定劑。
其實陳宏已經看出來了,小東的身體已經受到了鎮定劑的影響,看的出來,他的精神已經不是那麽充沛了,有的時候一邊喊還會一邊流眼淚。
可是這個眼淚不是他哭出來的,是身體在疲憊之下的自然反應。照這麽下去,他的身體堅持不了多久就要垮了。
陳宏終於忍不住了,在小東無數次被打了鎮定劑還是不長記性之後,他淡淡的對小東說:“在這裏,不是精神病是不行的,隻有承認了自己是精神病,才有可能會出去。”
小東的表情似乎有些疑惑,他沒有什麽文化,心裏也沒那麽多彎彎繞繞,一時不太能明白陳宏說的話。
不過陳宏的話還是有些作用的。這天晚上,小東沒有再喊門,他坐在床上沉思著,精神病院也在小東來後迎來了第一個平靜的夜晚。
隻有陳宏明白,在這個平靜之下,隱藏著多麽洶湧的暗流。
第二天,護士來查房的時候,例行公事的給小東了一個溫度計。可是小東的反應卻非常的驚人。他不是像其他人一樣安靜的量體溫,也不是像他之前一樣,抓住每一個機會說自己不是精神病。
小東看著護士,像受到了很大的驚嚇一樣,不住的後退,直到縮到了牆角,他顫抖著,大聲的喊叫著:“不要給我打鎮定劑,我不是精神病,我不是精神病。”
護士明顯對他的反應感覺到有些意外,她嬌聲嗬斥道:“誰給你打鎮定劑了!小東,過來量體溫!”
小東的緊張絲毫沒有因為護士的解釋而有所緩解,他大聲的哭喊著:“趙大姐,我不要打鎮定劑,不要打鎮定劑!我是精神病,我是精神病!”
護士這下子愣住了,她走到小東的身邊,可是小東似乎對她的靠近非常恐懼。不住的尖叫著。護士隻好先離開,去找醫生。
醫生已經很久沒有來過這個病房了,想也知道,這個病房的兩個人都不是精神病,其實也沒有需要他的時候,最多是需要鎮定劑和護工。
這裏對於他們而言,根本就不是精神病院,而是監獄。
看到縮在牆角瑟瑟發抖的小東,醫生也有些震驚,他走上前準備給小東做一些常規檢查。可是小東一直尖叫著不讓他靠近。
他低頭看了一眼小東的胳膊,忍不住大聲斥責身邊的護士:“他胳膊上怎麽有這麽多針眼兒?你們到底打了多少鎮定劑?作孽啊。”
看到這一幕,陳宏忍不住偷偷嗤笑了一聲。看起來人模狗樣的,可是陳宏太了解他們了,他們根本不把這種以精神病名義關押在這兒的人當人看,他根本不是同情小東,隻是不想出什麽事罷了。
小東一直尖叫著不允許任何人靠近,醫生和護士沒有辦法檢查他的情況,萬般無奈之下,又給小東打了一針鎮定劑。
大概是打的多了,產生了一定的耐藥性。小東竟然沒有立刻昏睡,而是又大喊大叫了好一會兒,才陷入昏迷。
醫生和護士抓緊時間對小東進行了檢查。因為小東不是來住院的病人,所以他們一直以來對小東都是看管,身體檢查還是第一次。
可是這麽一檢查,大家都愣住了。小東竟然患有嚴重的塵肺。這麽一個已經精神失常而且患有疾病的人留在這裏,不是在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幾個人一起商量了一下,決定如果小東真的已經精神失常,就把他遠遠的扔出去。省的留在這裏也是個麻煩。
隻要他不再去北京上訪,上麵的人也不在乎他到底是在哪裏。至於去北京,以他現在的情況還有可能嗎?
小東這一次足足過了一天才徹底的清醒。他不知道醫生們的打算,可是既然要演戲,就要把戲做足。在後麵的一個星期了,他全心全意的扮演著一個極度恐懼的精神失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