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悲痛在平靜之下
顧言用簡短的幾句話，陳述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他的語氣波瀾不驚，但丁當清楚，巨大的悲痛全部掩蓋在表麵的平靜之下。
習慣了這樣的故作堅強，習慣了不將傷口示人，習慣了獨自默默忍受一切。
他的悲傷，才更讓丁當感同身受，痛徹心扉。
她輕輕撫摸著他的後背，溫柔地勸慰道：“別怕，別怕，顧叔叔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會沒事的。”
顧言沒有吭聲，但寬闊的肩膀，卻有了些微的聳動。
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畢竟是他的親生父親。
從來不將脆弱在人前表露的男人，在丁當的懷裏，終於還是卸下了偽裝和盔甲，展現了自己脆弱的一麵。
丁當心疼地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她隻是緊緊地回抱住他，與他一起流淚，一起默默地為顧叔叔祈禱。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丁當以為趴在自己身上一動不動的顧言已經睡著了。
她輕輕地拍了男人的後背兩下，柔柔的聲音，更像是在自言自語：“無論發生什麽，你還有我，還有思思，我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你。”
“謝謝你，丫頭。”
男人的嗓音突然響起，嚇了丁當一跳。
“你沒睡著呀？”
“沒有！”
“哦，謝我做什麽？”
“謝謝你願意跟我站在一起，謝謝你為我生下思思。因為有你們，我才能麵對風雨，依然堅強地站著。”
“不要跟我說謝謝，該說謝謝的是我！以前，是我太固執，太不懂事了，好在四年過去了，你還在原地等我。無論以後要麵對什麽，我都會與你站在一起！”
“好！”
兩人就這樣互相抱著對方，什麽都不必說，已然勝過千言萬語。
第二天上午八點多一點，丁當睜開眼睛時，眼前的人嚇得她一個激靈。
思思正睜著兩隻閃亮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盯著躺在寬大沙發上的顧言和丁當。
“思思，你在這麽做什麽？”
昨夜經曆了那麽大的事情，可想而知，顧言一定身心俱疲，丁當想讓他多睡一會，所以，和孩子說話時，聲音放得很輕。
可是，思思才四歲，意識裏還沒有太多為別人著想的想法。
他清脆的聲音，音量一點都沒有降低，“媽媽，你和言言為什麽睡在沙發上？”
“噓！”回答問題之前，丁當先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邊，示意思思小聲一點。
“我們……”
“我們昨晚聊天聊得很晚，太困了，就在這裏睡著了。”
丁當抓耳撓腮，不知道該怎麽解答孩子的疑問時，顧言再一次挺身而出，解救了她。
“聊天？”思思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伸手拖著自己的腮幫，“你們聊了些什麽，我也想聊！”
“我們聊得都是大人之間的話題，小孩子不懂！”
“又是這一套！”思思嘟起小嘴，滿臉不高興，“你們大人總是這麽敷衍小孩子，你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你們的家長，也都是這麽糊弄你們的嗎？”
童言無忌，思思居然碰巧說到了家長的問題。
顧言難免又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丁當看了他一眼，見他目光沉了下去，忙從沙發上坐起來，笑著對他說：“思思無心的，小孩子的話別當真，顧叔叔會沒事的。”
然後，她穿起自己的拖鞋，想牽著思思走。
剛剛站起來，牽到思思的小手，顧言忽然意味不明地問了一句：“思思，你想見爺爺奶奶嗎？”
“咦？爺爺奶奶？你說的是我的親爺爺和親奶奶嗎？”
“對！”
“可是，孫華平爸爸的父母不是都去世了嗎？我的親爺爺和親奶奶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我想見也見不到了。”
“如果，他們還在，還活著，你想見他們嗎？”
“想啊！當然想！我和媽媽在遂城的鄰居果果，就是奶奶帶著的，他奶奶對他可好了，什麽都聽他的。”
思思滿臉憧憬地回憶著果果和他奶奶。
顧言不禁失笑。
確實，都說隔輩親，爺爺奶奶對孫兒們，都是無底線的寵愛。
想到這裏，他又有些後悔，該早一點將思思和丁當帶回去給父母看的。
思思這個古靈精怪的樣子，父親和母親一定喜歡得不得了。
可是，現如今，不知道父親還有沒有機會再聽思思叫他一聲爺爺了。
“今天，我帶你去見爺爺奶奶好不好？”顧言問。
“我的爺爺奶奶嗎？”
“對！是我的爸爸媽媽，你應該叫他們爺爺奶奶。”
“哦。”思思的小腦瓜，還想不了太多，顧言隨便解釋了幾句，他便全盤接收了，沒有多想，“好呀，我想去見言言的爸爸媽媽，看看是什麽樣的人，才能生出像你這樣的孩子。”
“額……”顧言眉頭挑了挑，“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他們生出我的這樣的孩子，是好還是不好？”
“嗯……也好也不好。”
“哦？好在哪裏？又不好在哪裏？”
“好就是，你長得好看，又能保護我和媽媽，不好的地方嘛，就是有的時候，你太凶了，總喜歡板起臉教訓人。”
“你個臭小子，人小鬼大，什麽都會說。”顧言寵溺地揉了兩把思思的頭發，心頭籠罩的有關父親的烏雲，悄然淡去了一些。
“對了！”丁當突然叫了一聲。
顧言和思思齊齊地朝她看去，“怎麽了？”
“昨天，你不是打電話說，今天要帶思思去辦住院？”
“是！”
“可是，顧叔叔那邊……思思今天還去醫院嗎？”
“去！為什麽不去？！昨夜我趕回來，也有一部分是為了今天思思住院的事。”
“那……”丁當還是有些顧慮。
去了醫院，那很可能會與顧阿姨碰麵。
她還沒有做好麵對顧言家人的心理準備。
“丫頭，別怕，我父親現在這個狀態，我怕……我想帶思思見見他。也許，這是他們祖孫最後的一麵了。我不想留下遺憾。”
“……”丁當低頭沉思了一會兒。
半分鍾後，她抬起頭，堅定地看向顧言，“好！你帶思思去見顧叔叔吧！”
“那你呢？”顧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