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今夜無眠
他的暴怒如山洪般爆發，是如此的可怕，以及，可恨！
江米琪猝不及防被推到了門外，一時氣得渾身發抖：“盛重煕，你如此沒有教養實在讓我震驚！你不是男人，你是魔鬼！”
“我就是這樣的人，所以，你最好答應我退婚！”盛重煕顯然在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他雙拳緊握，額頭上的青筋暴起，根根可數。
這個模樣的他跟平時那個冷漠、對什麽都無所謂的盛重煕大相徑庭，讓江米琪微微感到驚懼。
但是，也隻是微微而已，旋即，她就恢複了她的勇氣，咬牙切齒地回擊道：“你——休想！我們的婚禮，隻會提前，不會推遲！蘇……”
話沒說完，“砰”的一聲，盛重煕猛地關上了大門，算是回應了她的堅持。
望著緊閉的冷冰冰的大門，強勢如她，也忍不住屈辱萬分，一行眼淚刷得奪眶而出，整個身子都恨得如風中秋葉一般顫抖。
有那麽片刻，她想她應該放下尊嚴，撲上去敲開門，哀求盛重煕，向他搖尾乞憐，向他展現自己最柔情的一麵。
但是，本能告訴她，驕傲如她，一旦拉開了戰爭的序幕，就很難再低頭了，即使再跨進大門，她也隻會對著盛重煕大吼大叫，像個怨氣衝天的潑婦一樣。
今晚她隻有落敗撤退，隻有保存實力，繼續忍！忍！雖然很難，也隻有忍！
正當她進退兩難，不知道是就此灰溜溜敗退還是留在這裏繼續戰鬥時，她的手機及時響起了，是盛太太問她到哪裏了，什麽時候回去。
這個電話很適時地給了她一個台階下，她擦幹眼淚，深吸一口氣，悻悻地離開了！
“蘇曉月，你給我等著，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勾引別人的男人會得到什麽下場！”坐在回程的跑車裏，她迎著夜風，暗暗發下了誓言。
今晚注定是無法安睡了，等回到家，她要好好設計一下以後的作戰計劃。
再說呆在酒店裏的盛重煕，一直等到江米琪離開很久以後，狂暴的心情才漸漸平複。
房間裏似乎還浮動著江米琪的氣息，這也讓他無法忍受，他隻好大踏步地衝到陽台上，盡量把頭伸出欄杆外，大口大口地呼吸外麵新鮮的空氣。
空氣裏帶著秋日的微涼，完全消散了他心中的壓抑，他俯視著遠處燈火通明的城市，點燃一支煙，猛吸了幾口，恢複了他一貫的清冷和疏離。
一支煙吸完，他想起他應該給安妮一個回話了，雖然結果不盡人意，也必須給她一個回話，這是他身為男人應有的責任和擔當。於是他撥通了安妮的電話。
電話接通了，他卻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對她說起。
電話那頭的安妮“喂”了一聲以後，等到的便是長時間的沉默，良久，她主動開口道：“重熙，你的溝通失敗了，是不是？董事長支持他未來的兒媳婦，否定了你的請求，是不是？”
“你以後打算怎麽辦？”盛重煕不回答是也不回答不是，他拋出另一個問題算是答案。
安妮何等聰明人，立即就明白了，輕笑道：“重熙，謝謝你還關心我，我原本以為，在老爺子的壓力下，你會對我的死活毫不在意，就像你一貫對我的冷淡態度一樣。沒想到你還會關心我以後的打算，我很感動！”
盛重煕聽了她真誠的感謝，再次陷入沉默，沉默中，一股挫敗感油然自心底升起。
原來，他根本就沒有能力保護好自己身邊的女人。
他以前對蘇曉月的種種誓言，不過是空口說白話而已，也許，蘇曉月正是看穿了他這一點，才斬釘截鐵地拒絕他，沒有丁點的拖泥帶水。
多麽可笑的自己！
安妮習慣了他的清冷，到底是服侍了幾年的老板，她懂他，於是反過來安慰他道：“重熙，你不要太內疚，畢竟我也不是什麽弱女子，江米琪欺壓不到我的。”
“調離總部，到十三線城市去任職，我是不去的，我來自基層，知道基層的艱辛，沒有理由再被貶回去受苦。”她語氣輕鬆地說道，“我已經向公司遞交了辭職報告，勝達一直在挖我，我答應了他們的聘請，去他們家任總經理。”
“再見麵我們就是平起平坐的競爭者了，雖然我一直不願意有朝一日與你成為敵對的勢力，但是照現在的情形看來，也由不得我選擇了！”
“或許對我來說，這未嚐不是一件好事！我想，我失去在盛世工作的機會，也許會因此取得其它更好的我更渴望的機會也不一定，重熙，你說是不是？”末了，她半真半假地開玩笑道。
盛重煕不是傻子，立即聽懂了她的弦外之音，卻不正麵回答她，隻是淡淡地說道：“你有了更好的去處，我祝福你！你一直是一位能幹的人！”
得到他的肯定，安妮很高興，語氣也興奮起來。可是，盛重煕卻失去了再談下去的興趣，他道了一聲晚安，就幹脆利落地結束了通話。
掛了電話盛重煕返回到房間裏，皺著眉頭躺倒在床上，卻不睡覺，隻管拿著手機發呆。
他想打一個電話給蘇曉月，告訴她江米琪的所作所為，再想想蘇曉月未必想聽，最終還是沒有勇氣打出去。
最後，他決心還是給蘇曉月發一個信息好了。可是，真要發時，卻又覺得自己有千言萬語想要對她傾訴，短短的短信無論如何措詞都不能表達他此刻心情的萬分之一。
他的人格是如此的分裂，麵對其他的人，他是那麽的封閉和冷漠，恨不能織出一層繭，將自己緊緊包裹；而唯獨麵對蘇曉月，他是明朗的、話癆式的，也唯獨麵對蘇曉月，他的心房是敞開的，他對這個世界、對自己是和解的、融洽的！
這多麽奇怪，他不過認識蘇曉月還不到一年而已！
今天發生了這麽多事，他多麽渴望把蘇曉月抱在懷裏，絮絮叨叨地調戲她，向她傾訴自己的心得和委屈啊！沒有溫度的短信哪裏能夠表達出他此刻的心情呢？
於是，一條短信而已，他卻編了又刪，刪了又編，反反複複了好幾次。
糾結了大半夜，他最終隻輸入了短短“對不起”三個字，發了過去。
是的！對不起！他覺得他對不起蘇曉月。麵對受到了直接傷害的娜娜和安妮，他沒有覺得對不起，但是，麵對一直拒絕他，也暫時沒有受到江米琪直接攻擊的蘇曉月，他覺得他欠她一個對不起！
他對不起她！他不該妄自尊大，自以為可以給她幸福，給她美好的未來，一廂情願地要求她做他的情人！
他對不起她，他不該差點把她拉入四麵受敵的境地而不自知，還對她諸多抱怨！
他對不起她，他不該忽視她的尊嚴，以為能夠成為他的女人是對她的恩賜，她不接受就是她不識好歹！
實際上他又有什麽能耐呢？現在看來，他好像連一個江米琪都搞不定，何況他家裏還有一位掌握著生殺大權的老爺子！
短短的三個字發了過去，他的心髒陡然緊縮了好一會兒，他幻想著萬一蘇曉月回電話過來追問他為什麽要說對不起時他應該怎麽辦？退一萬步講，萬一她回信息給他，跟他來來往往地交流他又該怎麽回應？
他不得不在心中預演了一遍屆時的情景。
可是，讓他失落的是，他的那部與蘇曉月專線聯係的手機安安靜靜的，就連一個騷擾電話或者廣告信息也沒有。
也許蘇曉月睡著了，手機調成了靜音，根本就沒有看到他的信息吧？看到了她一定會好奇，一定會有所反應的！算了，還是睡吧！明天再說。
他無聊地盯著天花板，發揚阿Q精神自我安慰，設想了種種蘇曉月之所以沒能回複他的原因。
越想思緒越混亂，也就越睡不著。
今夜注定無眠！
可是事實上城市另一麵的蘇曉月看到他的信息沒有呢？
當然，她看到了，不僅看到了，而且看得很癡迷，一直就在看著，就連現在依然在看著，那三個字就好像有一股魔力，引得她移不開眼睛，引得她思緒紛飛，引得她淚眼婆娑。
為什麽他要說對不起呢？
為了他的不夠徹底的愛？為了他不切實際的奢望？還是為了他無可奈何的放棄？
是的，她想最大的可能應該是他準備放棄她了！他已經使出渾身解數，無能為力了！這個對不起，也許就是他對他們這大半年以來的總結和告別吧？
算了！都到了這個地步了，她還糾結這些有什麽用呢？他於她，不過是一場華麗的夢，夢醒後，生活還要繼續，平凡的日子依然像流水一樣逝去。
可是時間啊時間！為什麽要帶給他們這麽大的差距呢？她即便從此刻起就不歇氣地順著風奔跑，也隻怕趕不上他的節奏吧？
不如放手，不如放棄！徹徹底底地放棄！再見麵，他不過就是他男朋友的上司而已！
腦海裏養著一位哪吒一樣，胡天胡地得鬧騰，思緒紛紛！她想到了很多，甚至想到了很多好幾年都沒有見麵的不相幹的人和事，可是，她就是沒有想過，回他的信息！
夜已深，窗外秋風漸緊，香樟的落葉暗夜裏滿天飛，秋天來了！她失眠了！
睜眼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