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別人的故事
孫中山是曆史的罪人，因為他提倡一夫一妻製！這樣清新脫俗的論調把蘇曉月嚇倒了，她呆呆地看著王老板那滿是褶子的臉，想不通帶著嬌妻寵兒一起出遊的他何以有這麽大的膽子敢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盛重煕悄悄對她解釋道：“小薇是王總的老二，她跟著王總差不多有十年了，現在他們正準備響應國家政策生二胎。”
“老二？那他老婆呢？”
“老婆在家啊！女兒都參加工作談戀愛了！”
蘇曉月明白了，這位小薇也一樣，是一位被男人養在外麵的有實無名的妻子。可是看她那氣定神閑的模樣，一臉歲月靜好的平和，跟蘇曉月心目中那些怨氣衝天、成天爭寵等男人光顧的小三大相徑庭。
她有點迷惑了，忍不住看著小薇發呆。小薇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抬頭衝她微微一笑，惹得蘇曉月忍不住問王總道：“你們孩子都這麽大了，你的老婆知道嗎？”
王總胸有成竹地笑，輕描淡寫道：“也許知道吧？但是她不說也不敢鬧，我就隻當她不知道了。”
“那萬一她不甘心，鬧起來呢？”蘇曉月窮追不舍。
“那樣啊！我就離婚，把我的老二扶正。”王總笑眯眯道，“然後我再在外麵養一個！反正我要兩個！”
他那篤定的賭氣似的語氣惹得其他男人哈哈大笑起來。蘇曉月再一次被“反正要兩個”的論斷成功雷到，心想如果是盛重煕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自己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那位小薇大概是聽多了自家男人如此的高論，臉上波瀾不驚，一副司空見慣的神情。
蘇曉月明白了，這次的旅行根本就是盛重煕處心積慮籌備的，他湊齊這麽一幫生活方式相似的人，就是要以事實給她洗腦：優秀的男人擁有很多位女人是很正常的，當有錢人的小三兒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
蘇曉月沉默了，沉默中滋生出一股憤怒，憤怒於盛重煕的小心機、小把戲，她冷冷地看了盛重煕一眼，再沒有在餐桌上說一句話，也不曾露出一絲笑容。
相比於其他人的談笑風生，她是如此得格格不入！最後，她成功攪亂了歡快的氣氛，大家匆忙吃完飯，草草結束了奇談怪論。
盛重煕微微有點不悅，在大家提議回房間小憩時，他沒有理會蘇曉月，撂下她獨自一人上樓去了。
蘇曉月心緒不寧，緩緩踱出酒店，信步走到院子裏。院子裏的草地上，四歲的小男孩被什麽昆蟲迷住了，正趴在地上看得聚精會神，他的媽媽小薇坐在陰涼的花架下寵溺地看著他，臉上露出蒙娜麗莎式的微笑。
蘇曉月被她純真幹淨的笑容吸引，忍不住走了過去打招呼。小薇站起來向她問好，示意她在自己旁邊坐下，說：“小家夥在車上睡飽了，這時睡不著，吵著他爸爸，所以我帶他出來玩玩。怎麽蘇老師也睡不著？”
“最近一直睡不好！”蘇曉月挨在她傍邊坐下，望著無憂無慮的小男孩出神。
“哦？那你受苦了！睡不好最折磨人！”小薇同情地說道。
蘇曉月沒有接著這個話題聊下去，明知不禮貌，她還是朝著小男孩努了努嘴，問道：“他知道你跟王總的關係嗎？”
“總有一天會知道吧？”小薇淡淡一笑。
“那你想過他知道後會怎麽樣嗎？”
“也許會怨恨我，也許會自卑，也許什麽感覺也沒有吧？”小薇的語氣依舊淡淡的，“到時再說吧！生活總要過下去的！”
蘇曉月無語，她看著小薇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未來，眼中不由露出了淡淡的憂鬱。
“你看著隻有二十五歲左右的樣子，小孩怎麽就這麽大了呢？”她忍不住又問。
“我今年三十一了！”小薇的回答讓蘇曉月大吃一驚，到底是什麽樣的生活才讓這個女人出塵脫俗，似乎沒有經受歲月一丁點的侵襲呢？
“也許是多年金絲雀般的生活，讓我跟社會接觸少，所以看起來單純無知，才顯得比較年輕吧？”小薇的笑容依然淡淡的。
蘇曉月被她淡然的氣質折服，突然覺得她如果不當王總的小三，就是嫁給胡歌也不為過。可是這樣一位妙人兒，卻甘心成為一位滿臉褶子的老男人的外室，生活真是讓人難於預測啊！
蘇曉月看著陽光下的小男孩發了好一陣呆，又問道：“你想過有朝一日離開他沒有？”
小薇微微搖了搖頭，笑道：“你如果了解我的過去，就不會這麽問了！”
看來這是一位有故事的女人，蘇曉月的眼神不免充滿了好奇。
“相比於現在偶爾的孤枕難眠，以前的我要苦很多。以前的生活，怎麽說呢？應該是黑暗的，難熬的吧？”
蘇曉月愕然，心想她所說的以前應該是她遇到王總前的那段時間吧？可是那時候的她不過二十出頭，正是青春年少，意氣風發的時候，怎麽會黑暗難熬呢？
小薇看出了她的不解，緩緩說道：“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倆人都不管我，我跟著奶奶長大。因為長得漂亮，從小就被身邊的人奉承，所以滋生出了懶惰、愛慕虛榮的個性。”
“我十五歲時初中畢業，沒有考上當地的重點高中，就輟學了。當時的我喜歡畫畫，便跟著我的一位女同學來到了冷市的美術學院，幻想著以旁聽生的身份進修畫技，有朝一日成名成家、風光回鄉。”
“那時的我很傻很天真，空有不切實際的理想，卻缺少腳踏實地的努力，於是不出一個月生活費就用完了，我卻什麽也沒有學成！”
“我的那位女同學是個高中生，家境優渥，是家裏送到美院來進修的，她見多識廣，有一天便給我出主意，說她們美院的那些大學生需要一位裸體模特，希望我去應聘。”
“我掙紮了很久，後來還是同意了。當時的我青春逼人，身體應該是很誘人吧？這一點我從那些男學生的反應裏感覺得到。”
“漸漸地，我跟他們混熟了，他們開始約我，請我吃飯，帶我去看電影。我被他包圍著，寵愛著，恭維著，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我以為我會一直這麽幸運地走下去，直到成為一位前途無量的女畫家。”
說到這裏，她的眼中露出一絲留戀，好像在惋惜她那激情四射的青春。蘇曉月屏住呼吸，靜候下文。
她頓了頓，掙紮了片刻，才緩緩繼續道：“可是，這一切的美夢都在一個晚上被打破了。那天是我十七歲的生日，那幫男學生幫我慶生，我們喝了很多酒，尤其是我，被灌得不省人事，然後，我就被他們扶到了一位男同學的出租屋裏。”
不用想，接下來一定會有可怕的事情發生，雖然隻是在聽一個故事，蘇曉月也不由緊張起來，心中狂喊：“傻瓜！你不要去啊！你要趕緊回自己的房間啊！”
果然，小薇的眼中頃刻噙滿了淚水，她咬著嘴唇，哽咽道：“後來我被一陣刺痛驚醒，意識模糊中，我感覺有一個人爬在我的身上，我掙紮，想喊叫，可是酒精讓我四肢無力，我就那麽死魚一樣的，眼睜睜地承受著那個男人的侵犯。”
“不！是一群男人的侵犯！一個，兩個，三個，四個……數不清，也許是十多個，也許隻是幾個，隻不過有人幹了兩次而已。”
“那是地獄般的一夜，鬼知道我承受了什麽！黑夜總是那麽漫長，太陽總是遲到，不知道過了多久，天亮了，我終於清醒了。陽光依然照耀在我的身上，我的世界卻從此沒有了溫度。我身體腫脹，欲哭無淚，幾度想尋死。”
“那個唯一留在現場沒有逃走的男孩拯救了我，他陪了我一整天，向我表白他愛我，他願意承擔責任，就算我去告他們，他也願意當證人。”
“可是，我沒有那麽做，我默默獨自承受了一切，我寧願相信是我的漂亮和放縱惹的禍，也不願毀了那些大學生的前途！誰沒有衝動的時候呢？誰的一生不會犯錯呢？”
蘇曉月聽著這可怕的故事，手腳漸漸發冷，她忍不住湊過去，緊緊握住了小薇冰冷的雙手。
小薇感受到了她的好意，含淚微微一笑，繼續道：“後來我成為了那個留下來的男孩的女朋友。但是，他也不過是大學生，沒有錢，於是我們經常吵架，有時候是因為猜忌，有時候是因為嫌棄，但是更多的卻是因為窮。最後，像所有初戀的男女一樣，我們還是以分手告終。”
“失去經濟來源的我隻好重操舊業，依舊做模特，隻是不再在美院做，而是接一些私活，上門給一些比較有名的藝術家做。”
“不用猜，你也會料到，沒有人會逃脫我身體的誘惑，總是剛開始是模特，然後就成為了他們的情人，有時候，畫著畫著，對方也會勃起，要上了我以後再繼續。”
“他們給我錢，讓我衣食無憂，我出賣我的身體，給那些所謂的藝術家激情！”
她緩緩地敘述著，語氣漸漸平靜，好像在敘述一個別人的故事，蘇曉月卻聽得驚心動魄，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
“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糜爛、最迷惘的日子，我不知道我做的是對還是錯？我迷失了自己，沒有羞恥感，沒有痛，沒有光，也沒有前途和未來！”
“我行屍走肉般地活著，耗費著自己的青春，眼看著年紀越來越大，卻不知道何去何從，直到我遇到老王。”
“那是一個不尋常的下午。那天我二十歲生日，因為對生日的恐懼，我沒有告訴任何人，隻是背著一副畫架，到街上去幫人畫肖像。”
“那天的陽光很好，街上人很多，可是人群來來往往，卻沒有一個人因為我而停步。我百無聊賴，就畫起了街道寫生，這時，老王出現了，他站在我後麵觀察了我很久，然後對我說，小姑娘，我請你喝一杯咖啡，可否願意賞光？”
她的嘴角露出了微笑：“當然，我去了，於是造就了今天這樣的局麵。”
“我很慶幸我去了，我這短短的一生總是選擇錯誤，可是，那一次，我終於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我也明白，這個男人隻是迷戀我的青春，可是，我不怕，我比他少了十多歲，當他老了，我依然還年輕，等我老了，他也該收心了，到時的我們，應該親情大於激情了吧？”
“他給了我安全感，給了我家，給了我養尊處優的生活，甚至給了我肆意揮灑自己愛好的空間，他當我是他的女人，是別人不可侵犯的女人，他以要求老婆的規格來要求我，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