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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懂她的人

  如果漁夫的金魚被蘇曉月撿到,她一定不會貪心,她隻要實現一個願望就好,就是這樣的日子永遠繼續下去。


  可是,天下無不散的宴席,盡管她樂不思蜀,也不得不接受即將返回冷市的現實。


  如今的她對回到那個冷冰冰的城市充滿了恐懼,她嫌時間過得太快,每天睡覺前都要祈禱時間你過慢一點,慢一點!

  想不通這是為什麽,蘇曉月偶爾也覺得羞愧,冷市裏一大堆人在盼著她返回,父母不用說,掐著手指頭在盼望著她返回的日子。


  青青一天無數個電話,緊趕著催蘇曉月你怎麽還不回來呢,你該不會要留下給陳家宣的父母養老送終吧?

  楚天闊也發了無數微信給她,說要感謝她,請她吃飯。


  幾位同事也給她物色了新的對象,等著她回去投入到新一輪的相親大戰中。


  就連許久不聯係的吳卓偉也打了一個電話來,說放暑假了,她也該有空了,希望她沒事到他超市裏逛逛。


  最奇葩的是陳家宣,她在這鄉下為他盡孝,他竟然也打電話來催她回去,說:“蘇曉月你幹嘛多住了兩天,不是說好今天回來嗎?你是不是有帥哥陪著,把我家當免費旅館,你當度蜜月呢?”


  被陳媽媽知道了,氣得打電話要與他斷絕母子關係,說:“我們三位老人生活無趣,還好有月月陪著高興了幾天,臭小子你自己長成了白眼狼就算了,月月我們好不容易留下了多呆幾天,你也有意見,不想好處了是吧?”


  陳家宣不敢惹怒老人家,就偷偷地發微信逼問蘇曉月:你是不是跟那小子夜夜笙歌呢?不行!你趕快給我回來。


  蘇曉月罵他有病,你一個出軌男,重新組織了家庭的前夫,你管我幹什麽呢?我就是白天笙歌你也管不著!

  話雖然這麽說,蘇曉月也知道最多後天,她還是一定要回冷市了,看盛重煕的情形,他的家人也在催著他回去,更別提他的未婚妻,幾乎天天打電話來查崗。


  這一點盛重煕雖然老瞞著蘇曉月,但是蘇曉月不是傻子,她心裏明鏡似的。


  她很清楚,隻要一回到冷市,盛重煕就是那個高高在上的花花貴公子,別人的未婚夫,跟她半毛錢關係也沒有,她就是當他是普通朋友,也得顧忌他的爛名聲,不敢靠得太近。


  而隻要一回到冷市,她就成了那個苦逼的蘇老師,沒有錢,沒有老公,沒有耀眼的人設和前途,隻有債務和一位女兒,撂人群中立即就被淹沒,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盛重煕似乎對回城也充滿了抗拒,一天到晚要向蘇曉月確認幾次:“蘇曉月,回了冷市你不準不理我!”


  “蘇曉月,回了冷市你不準動不動就關手機,冷市太大,我找你一趟要穿越大半個城,不容易,聯係不上你我又特著急。”


  “蘇曉月,回了冷市你就跟你父母商量一下,我們找幾個人做個見證,光明正大地做一對野夫妻。”


  當然,蘇曉月一項都沒有答應他,還把他罵得狗血淋頭。


  無論多麽不舍,回城的日子還是定下了,為了買到高鐵的商務艙,定在了後天的十點多,也就是說後天一大早蘇曉月就要帶著寶寶跟盛重煕離開這片樂土了。


  三位老人十分不舍,惆悵了很久。


  這天下午,陳媽媽帶著寶寶在午睡,蘇曉月睡不著,就到爺爺的瓦房,想著陪爺爺再下幾盤跳棋。不料爺爺午睡還沒有醒,她隻好拐到書房去看書,一邊打發時間一邊等爺爺醒來。


  正翻著書,盛重煕進來了,默默地從後麵抱住了她。


  這樣的親熱舉動盛重煕做起來很自然,隻是蘇曉月怎麽也習慣不了,她試圖推開他,悄悄地問:“你不是在午睡嗎?怎麽下來了?”


  “我想你,睡不著!”盛重煕小孩子一樣撒嬌。


  蘇曉月推開他的手用了一點力道,說:“你放開我!這大暑天的,黏糊糊難受。”


  盛重煕不放,抱她更緊,說:“蘇曉月,我們不回去,就在這裏買塊地住著好不好?”


  蘇曉月說:“好!你耕田來我織布,我挑水來你澆園,我們就在這裏做一對天仙配,所以你先去買幾畝田來再說!”


  盛重煕說:“要不我們回冷市後,我在郊區給你買塊地,建一個世外桃源好不好?”


  蘇曉月毫不猶豫回道:“你做夢!回到冷市我就過我的獨木橋,你走你的陽關道!”


  盛重煕掰過她的臉,氣惱道:“蘇曉月你沒心沒肺嗎?我這麽舍不得你,你就打算這樣對我?”


  “那你要我怎麽辦?大哭一場呢?還是當真幻想你去建設一個世外桃源,好金屋藏嬌?”蘇曉月的眼睛亮晶晶的。


  盛重煕泄了氣,很受傷。


  蘇曉月看著他落寞的樣子,心就軟了,拉著他在椅子上坐下,柔聲道:“盛重煕,這幾天的時光是我們偷來的,足夠我們回憶一生了。這就夠了,你也不要強求太多。”


  盛重煕大驚失色:“蘇曉月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你真狠得下心一回到冷市就拋棄我嗎?”


  “不是我狠得下心,而是冷市的環境不允許。”蘇曉月傷感道,“回到冷市,我們就是俗世中的凡夫俗子,我們有著太多的欲望,有著太多想要爭取的東西。”


  “你要爭公司的地位,家族的榮耀,父母親的偏愛,未婚妻的信任和支持,甚至是社會的羨慕和仰視!而我,也有自己要爭的東西,我要爭一口氣,要爭地位,要爭世俗的認同,要爭一個家!”


  “我們,注定就不是同一個圈子裏的人吧!”


  蘇曉月緩緩說著,眼含熱淚,神情悲戚。


  盛重煕不覺動容,他單腿跪在蘇曉月的麵前,一把抓住蘇曉月的纖纖玉手,放在自己的唇下忘情地親吻著。


  蘇曉月見他漸漸情難自禁,害怕他控製不住情緒做出什麽衝動的事情來,被爺爺醒來看著不好,隻好錯開話題道:“盛重煕,你起來,我給你看看爺爺的寶貝,讓你了解一下老一輩的情懷。”


  盛重煕心不甘情不願地站了起來,說:“你就知道煞風景,把我引向歧途。”


  蘇曉月含笑道:“真不騙你,爺爺有一些寶貝,絕對值得你學習。”


  說著,打開抽屜,找出一本發黃的日記本來,隻見那日記本手掌大,正前方印著“鵬程萬裏”的大寫拚音聲母,下麵不起眼處印著半弧形的“鵬程萬裏”幾個漢字以及它的大寫全字母拚音。


  蘇曉月小心翼翼地翻開,首頁赫然用美術字寫著“讀毛主席的書,聽毛主席的話,按毛主席的指示辦事,做毛主席的好戰士”幾行大字。


  盛重煕笑了,評價道:“老爺爺一顆紅心,是那個時代的典型代表。”


  蘇曉月說:“這點還好,你看看後麵的內容!”


  說著,她一頁頁翻給盛重煕看,神情嚴肅,充滿虔誠。


  盛重煕仔細地看著,隻見滿本都是老革命的學習心得以及對革命的熱情,其中有學習《紀念白求恩》的感悟,有生活中遇到挫折後的自我鼓勵,最多的是與敵人戰鬥時流露出的愛國愛黨愛人民的情操。


  盛重煕讀著那些熱血沸騰、鬥誌昂揚的話,心中也頗為觸動,對老革命的高尚人格不由心生敬佩。


  蘇曉月指著其中的一段說:“我每每讀爺爺的日記,都會十分感動,裏麵隨便找一句出來都體現了高尚的情操和不朽的靈魂,你看看這句,我一定要站在革命的最前列,為保祖國,解放台灣,支援世界的革命鬥爭奉獻自己的一生,即使是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盛重煕,你說當時的人民多單純,多高尚啊!吃著粗茶淡飯,心懷的卻是國家大義,令人敬佩啊!”蘇曉月一臉崇拜,亮晶晶的眸子裏閃爍著異樣的光彩。


  盛重煕卻把視線從書上移到了她的臉上,他看著眼前這張紅撲撲的水嫩的發著光的臉,心旌搖蕩,忍不住親了上去。


  蘇曉月嚇了一跳,嗔怪道:“我要你看日記,你看哪裏啊?”


  盛重煕柔聲道:“蘇曉月,你也是一位單純的、高尚的人,值得所有人敬佩!”


  蘇曉月紅著臉道:“胡說什麽呀?我哪敢跟爺爺比,再說我們在說爺爺呢,你扯我幹嘛?”


  “物以類聚,人與群分!蘇曉月,因為你是一個單純的高尚的人,所以你才能夠發現別人的單純和高尚,並輕易被它們感動!”


  盛重煕動情道:“魯迅先生不是說過嗎,一部《紅樓夢》,經學家看見《易》,道學家看見淫,才子看見纏綿,革命家看見排滿,流言家看見宮闈秘事。”


  “盛夏看不到嚴冬的寒冷,嚴冬也看不到盛夏的酷暑;宅神看不到流浪者的探尋,流浪者也不能理解宅神的安寧;燕雀想象不出鴻鵠的鵬程萬裏,鴻鵠也體驗不到燕雀的小安即樂。”


  “你是什麽樣的人,你眼中的世界就是什麽樣的世界!”


  “蘇曉月,你是一個單純高尚的人,所以你能夠穿越四十年的時空,看見爺爺的單純和高尚!”


  “而在一般人眼裏,爺爺不過是一位古怪的不合時宜的倔老頭而已!”


  他飽含激情地說完,蘇曉月怔住了。她呆呆地看著盛重煕,驚得說不話來。


  這是那個混世魔王,世人眼中的花花公子,她一直鄙視的富二代所說的話嗎?


  他竟然如此懂她!他竟然能夠看見她身上所有的好,而這種好就連她自己也未必知道。


  原本以為他是一位比陳家宣更加不如的浪蕩公子,到頭來卻發現他跟陳家宣是那麽的不同!


  陳家宣每次看見她因為爺爺的日記而感動,都會說她矯情,莫名其妙,可是他,卻能夠與她一同感動,一同徜徉在一種偉大的情懷中。


  蘇曉月震驚了,心中某些執念在那一刻轟然崩塌!

  她定定地看著盛重煕,情不自禁輕輕吻了吻他帥氣的臉龐。


  這個吻蜻蜓點水一般,實在算不了什麽,卻讓盛重煕驚喜地蹦跳起來,說話的聲音都變形了:“蘇曉月!你親了我?你竟然親了我?”


  激動間,抱起蘇曉月就要把她撲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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