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解鈴還須係鈴人xINHaI.CoM
紅燭長照,明澈一室。
冷青堂屏息靜氣,輕輕抬動手臂,摟住幾度欲要泫然的女子。
她的懺悔、她的幽怨都使他感動不已,轉瞬之間心頭的積懣似冰雪消融,弭散於無形。
嬌妻體態輕盈,婀娜的曲線與他雄渾強健的身體緊密相抵,那頭濃長如瀑的青絲散發出絲絲香氣,讓他在貪婪的觸嗅之時,心裏驟然生出淡淡的甜蜜。
“夫君,你原諒我,好不好?”
懷中的小女子娓娓訴求著,嬌軀繾綣的動作帶出幾分不安生的微癢,像是蟲兒軟軟攀爬,撩撥著冷青堂的心坎。
“……好。”
他的目光陷入迷蒙,隻在雲汐耳邊沉鈍的答應一聲後,伸手便將磨人的小蟲兒杠起來,轉頭扔到了床上。
他的吻好似滾燙的溫泉令她身陷其中,將她緊緊包圍,讓她四肢百骸感覺到無法抗拒的酥軟。
她的葇荑如玉,一點點的輕觸過他寬闊的臂膀。
數度耳鬢廝磨,他伏在她的耳畔,聲息低沉輕顫:
“娘子……雲汐,為我生個孩子吧……”
這夜閣樓外寒潮侵湧,風聲嗚咽如泣。閣樓裏卻是滿室春光,一派纏綿旖旎之相。
……
當一切結束之後,將歇多時,雲汐終於懶懶的撐起眼皮。
看著自家夫君健白修長的臂膀上那條道交纏淩亂的紅痕,她在心疼的同時又生出些慚愧來。
冷青堂倒不在意,一手環抱她,眼底充滿熠熠的光輝。
與她頭挨著頭,他淡淡一笑,俊逸的麵龐透著幾許激情未退的餘韻:
“難怪人家說夫君床頭打架床尾和,今天我算是信了。”
雲汐臉色一紅,在他溫暖胸前埋首,靜靜的小聲問:
“夫君,你渴不渴?現下夜半了,鍋裏還煨著紅豆蜜乳湯,我去為夫君端一碗來。”
冷青堂握住她的小手親了親,不舍道:
“不要,太冷了,桌上就有茶,咱們將就著喝些吧。”
他支肘撐起上半身,俯看雲汐,攜著一絲邪氣的笑容在她眼前放大:
“還是為夫先為娘子倒茶吧,娘子方才婉轉吟誦得極妙,此時最需潤喉才是。”
雲汐臊得轉麵下床,回身嗔斥一聲:
“夫君如今的言行越發孟浪了,我這就去夥房為夫君端湯,權當夜宵,你不喝也要喝。”
開門便有涼風一股灌進來,冷青堂忙將裸露的半個身子鑽入棉被。
獨自構想著夫妻二人未來的生活,那一幅幅溫馨幸福的畫麵讓他心馳神往,嘴角笑弧舒揚,目光冉起晨曦般輕淺的光亮。
這夜冷青堂睡得極沉,一覺醒來時隻覺口幹舌燥,頭顱昏昏沉沉的不太爽利。
他並不清楚昨晚自己喝下的那碗紅豆蜜乳湯裏,被雲汐事先下了料。窄窄歪歪起身穿衣,他到桌邊倒了兩盞茶水,大口飲盡。
左手中指隱痛不適。
冷青堂翻掌細細檢查,看到指尖的處有個可疑突兀的血點。
難道有跳蚤,或者是不知名的蟲兒?
冷青堂不免擔心起來,將床褥、被枕重新撲打、整理了一遍。
他並不怕這些可惡的吸血蟲,橫豎他一個大男人,皮糙肉厚的咬便咬了。
可是,年輕女子的血液最是香甜,絕不能讓它們傷到自己的小妻。
趕到樓梯口,就聽到陣陣歡聲笑語從一樓傳上來,極是熱鬧。
下去去,見雲汐、陸淺歌和華南季豔在廳裏圍桌而坐,邊吃邊聊著什麽。
桌上幾道佳肴,色香味俱全、引人垂涎。
正中是一大海的十香炒鍋,外觀紅紅火火勾人的食欲。
“舅父睡醒了?”
陸淺歌起身拱手相迎,含笑輕眯的明澈紫眸中劃過一抹黠光。
今天他專程登門,隻為取巫師需要的兩樣東西。
華南季豔隨他而來,是為了向雲汐當麵致歉。
而在她的麵前,華南季豔自然也會擺出一副姿態,假裝對連心血盟之事毫不知情。
親人、友人之間,沒什麽比起雲開霧散、誤會解除還要好的事了。
雲汐當即歡喜不已,留他二人吃午飯,主菜就是華南季豔期盼已久的十香炒鍋。
冷青堂看看桌邊的三人,表情驚詫:
“已是午膳的時辰嗎,我究竟睡了多久?”
自打用膳之時雲汐就在暗自擔憂,她的夫君從沒有過一覺睡得如此之久的時候。
她甚至懷疑,是不是昨夜那點子蒙汗藥的劑量下得有些猛了?
現下見到他好端端站在大夥的麵前,容色依舊,隻是精神略欠飽滿,也就放下心來。
想來是他昨日白天勞作,晚上也勞作,之後又被灌了輕微計量的藥湯。
若然起身之時還像往常那般炯炯有神,才可真叫怪了!
“你們……都來了?”
冷青堂眸色淺淺的轉向華南季豔,微笑。
前日還見她與陸淺歌大吵,眼下兩人一起過來,且是喜笑顏開的大姑娘,看來這對兒的情疙瘩也算是解開了。
“嘿嘿,我特意過來看舅母……”
華南季豔唇瓣甜甜的翕動著,手扶冷青堂的一條胳膊將他引上主位,又親自為其布上幹淨的碗筷:
“舅父,那日是我不好,我性子急,都不等我家阿戔解釋人就先跑了,是我不對。剛剛舅母已經原諒我了,您也別與我一般見識啊。”
“哦?”
冷青堂眉尾輕揚看向她,半是玩笑的道:
“你這嬌縱脾氣啊,也就是華兒管的住你。”
華南季豔瞬間麵頰赧紅,幾分難為情的輕輕低頭:
“哎呀,說來說去還不是為著那件東西?誰叫舅母想要事先瞞著舅父,才會鬧出一場誤會來。”
“什麽東西?”
冷青堂將疑惑的表情轉向雲汐。
她盛好一碗白飯放到他的手邊,將一隻錦盒推去,粉唇翹起:
“你看看吧。”
冷青堂打開寶藍色鑲繡石榴花樹的錦盒蓋兒,目光微微的凝固住,隨即驚歎:
“好漂亮的扇墜!”
指尖繞起纖長的赤金絞絲鏈子,細觀那枚飾物。
卵大的琅彩鎏金薰球,掐絲工藝做得極為精細,好似一枚小巧的渾天儀。
薰球之下,是八十一枚豆大的天池藻晶珠串成的流蘇穗子。
抬手讓薰球垂在眼前,伴隨鏤空的渾圓之物緩緩旋轉,雙重圓軸內的香杯始終穩然不倒。
可見,當初的設計者在打造這雅物之時,著實費了一番心思。
華南季豔離開座位,湊到冷青堂的身側,愉悅道:
“舅母知您得了皇爺爺的白玉笛,一直想要尋個什麽別致的物件與之相配,權當是予您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
“是啊,您不是送過舅母一隻上乘的翠鐲做信物嗎?舅母說了,眼下拜過堂,人也是您的了,怎麽的也要有個像樣的定情物,才可表達她對您的心意。”
女孩口齒伶俐,俏皮的搖頭晃腦,簡直把假的都能說成真的。
冷青堂心底溫軟一片,手臂伸出勾住鄰位上雲汐的細腰,柔暖的聲調在她耳邊纏繞:
“多謝娘子,這信物我非常喜歡。先前是我不好,錯怪了娘子。”
陸淺歌一旁插話:
“舅父,您與舅母二人經曆過多少波折才走到一起,舅母自然珍視與你的感情。
她隨你才來西夷,人生地不熟的,根本不知哪裏才有像樣的工藝鋪子,不找我,又找誰呢?怪隻怪季豔,無事生非!”
華南季豔急忙幫腔:
“就是、就是,都怪我,是我腦子磕傻了才整出了這場鬧劇,我自罰三杯酒。”
說著抄起陸淺歌的酒杯,仰頭一口飲盡。
去抓酒壇的下一刻,手被陸淺歌按住:
“姑奶奶,您別逞能了啊。”
“哎呀讓我喝嘛,我今天高興……”
她撒嬌的晃動腰身,嘴裏嘟嘟囔囔。
“嘶……叫好就收哈,”陸淺歌驟的豎起紫眸,對她使個眼色:
“給我坐下!”
女孩吐了吐舌頭,立馬知趣照做。
顧雲汐溫雅笑笑,對冷青堂道:
“夫君,等會兒你就把這薰球鉤到白玉笛上吧。”
冷青堂點頭:
“好,娘子說什麽便是什麽。隻是那笛子雖妙,偏又被兄長送予我這不懂音律之人,真真兒暴殄天物了。”
陸淺歌失笑:
“橫豎舅母在音律方麵得大舅父的真傳,舅父您何時想要聽笛,隻讓舅母吹奏一曲便是。”
雲汐窘迫的擺手:“別了扯了,比起吹笛,我更喜歡研製美食。”
華南季豔咽下一片芙蓉鴨脯,打趣道:
“舅母真是天生的操勞之命,閑不下來。”
說說笑笑之際,相隔一桌,雲汐與陸淺歌靜靜對過目光。
她抿唇輕笑,微微頷首。
他紫眸默然眨動一下,算是回應。
有些話彼此心知肚明,不必講在當場。
這次前來,陸淺歌以一隻精巧的琺琅薰球,巧妙化解了她與夫君的隔閡。
對此,雲汐心中感激不盡。
……
暮色下的東洲酒樓懸起串串彩燈,樓內賓客滿堂。
酒樓外廣大靜寂的街道上,三位身著中原服飾的男子立在幢幢重樓黑影之間,略有焦灼的視線頻頻投向酒樓的門楣處,像是等待著什麽人。
終於,酒樓裏兩人快步而出,四下機警的張揚一刻,便扔了口銜的牙簽,走到那三人的近前。
一人說道:
“都打聽清楚了,那兩人與酒樓有合約,定期便會來這邊交付什麽香料。您看要不要弟兄們事先埋伏好,來個現場捉人?”
三人之中一人為管事,皺眉開口:
“不可,埋伏是要埋伏的,但京城月督公吩咐萬不可打草驚蛇,以順藤摸瓜為好,才可摸到他二人的藏身之地,之後一切都由聖上定奪。”
對首那人麵色一驚:
“莫非,萬歲爺他……”
管事之人揚手:
“回分緝事再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