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拔箭療傷
整個商船加速行駛,據船夫習大哥的估計,不出一日,便可抵達目的地——釣魚城。
而躺在船艙裏的辛亞偉,身上蓋了厚厚的棉被,人依舊昏迷著,二天二夜了,不省人事。
大家隻盼望船能再快些,到了釣魚城,趕緊讓郎中診療拔箭,或許,辛亞偉還有一線生機。
隻是,破開薄霧,終於見到清晨陽光的商船,也見著了他們最不願見到的一幕:
碧綠江麵上橫著五艘大船,懸掛著蒙古軍旗,威風凜凜地橫在商船上遊。
此時江麵早已經不是長江了,而是另一條大江——嘉陵江。嘉陵江水麵沒有長江開闊,但水流變緩,一池碧波倒影著藍天,泛著波光粼粼的晨光,恍若江麵上鋪灑的點點亮亮的珍珠,煞是好看!
“嗚……”
低沉的牛角號吹響。
厭煩惡心的牛角號,破壞了如此美麗的風景。
當然,整個商隊的人,也沒有一個,能有好心情欣賞美景。
船夫們放慢了船速,各條商船漸漸停了,而船夫手中,不管是掌舵的、拉風帆的還是劃槳掌篙的,手裏全都拿起了武器。
他們也都是雙刀幫數年培養出來的水兵,戰鬥力雖然趕不上暗衛們,但,此時此刻,暗衛們所剩無幾,而且都傷痕累累,不能再戰了。
“嗚……”
戰號長鳴,兩軍對壘,生死之戰一觸即發。
“這船隊……”
文山和其他幾位傷情稍微穩定的暗衛們蹣跚攙扶著走出船艙,看見遠處五艘蒙古戰船,一臉震驚。
雖然每一艘都沒有巴特將軍那船大,但是,五艘船之間用鐵鏈相連,並排而行,氣勢十足。不僅阻斷了水路,更能見到船上雄赳赳的士兵,招搖飄蕩的彩色戰旗,與破曉朝陽交相輝映。
“我的刀。”
“還有我的劍。”
包括文山在內的暗衛,在船甲板上找到自己的武器,勉強提在手上,卻是舉不起來。
“可惡!”
文山恨自己無力的手,休息了幾天,還是用不上力。
這可怎麽辦?
難不成目的地就在“眼前”了,犧牲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終究功虧一簣?
文山眼中充滿了憤懣,憤懣中藏著一絲無奈,無奈中又包含了絕望和不甘。
“怎麽回事?”
一個虛弱的聲音從船艙門口傳來。
眾人回頭望去,卻見一臉慘白的辛亞偉斜靠在船艙門口。
“幫主,請回去,外麵危險!”
“幫主,你的箭傷太深,我們也不敢拔出。”
文山指了指辛亞偉肩頭的箭傷。
辛亞偉斜眼看了看自己肩頭上插著的兩支利箭,輕蔑一笑,“小傷而已!”
這還小傷?左側的箭再下去一點,都要直接射爆心髒了,還小傷?兩箭皆是重傷,雖不危機生命,但卻不好醫治。
辛亞偉抬頭看了看遠處駛來的五艘戰船,又瞧了瞧幾個受傷嚴重的暗衛們,還有武器握在手上的船夫們,他一切都明白了。
“花老板,幫我捆綁下傷口。”
花盈盈也在甲板上,絕望地看著戰船越來越近。突然,辛亞偉要她包紮傷口,她回頭死死地盯看著辛亞偉,一臉疲憊的孱弱模樣,肩頭還插著瘮人的兩支利箭,他這會兒要包紮傷口,幹嘛?重新上戰場?他不要命了?
一大堆疑問把花盈盈心房填滿,無論如何,她也不相信自己耳朵剛才聽見的!
“花老板,麻煩幫我捆綁下傷口。”
辛亞偉堅定地重述了一遍,而且,邊說,右手已經放在了左肩利箭的箭柄上。
文山一見,“幫主,別亂拔!”
又道:“那裏可是心髒,稍有差錯,危及性命!”
“沒事!”
辛亞偉嘴角微咧。
旋即咬緊牙關,狠力一拽,那箭頭勾著肉,辛亞偉一碰,頓時巨疼無比,他額頭豆大汗珠顆顆滲出,嘴唇哆嗦,手也哆嗦。
“幫主,別拽了,會出人命的。”
文山張了嘴,看辛亞偉拔箭,仿佛是在拔自己的肉,霎時,他身上的汗不知不覺中也滲了出來。
花盈盈捂著嘴,瞪大了眼睛,看呆了,忘了呼喊出來,她雖沒中過箭傷,但從辛亞偉剛才提了那麽一下,便能感覺出來,那種鑽心的疼,一般人如何承受得起!
“花老板,快拿布條來。”
辛亞偉吐了口氣,側頭看向一旁嚇呆了的花盈盈,再次提醒她。
花盈盈沒了主意,跑進船艙裏,端出止血藥瓶和布條。
“止血藥就不用上了,給我包紮一下便可。”
辛亞偉再次向花盈盈交代。
文山等還要阻止,更說道:“船再行半日,便可到達釣魚城,屆時,有郎中上了麻藥,再剝開皮肉,取出利箭才是最穩妥安全的。”
對於大家的好意,辛亞偉並未聽進去。
船的確快要抵達釣魚城了,可問題是,前麵戰船阻攔,哪怕是你遠遠能夠瞧見,卻不能通過,也是枉然。
此刻的辛亞偉,變得固執起來,既然已經動手拔箭,他絕不半途而廢。
這也符合他的性格,要麽不做,要做就要做好。
“花老板,借你手巾一用。”
花盈盈不明所以,從衣兜裏掏出一條白色的娟絲手絹,上麵繡有花紋,同鴛鴦團扇一樣,也繡了一對戲水鴛鴦。
她喜歡鴛鴦,更渴望鴛鴦般的愛情。
辛亞偉細心卷起折疊,把那對鴛鴦露在了外麵,而折疊處被他送進嘴裏,用牙齒緊緊咬住。
又從文山手裏借過刀來,劃掉上半身牽絆的衣服,赤裸著半身。
一切準備完成,他開始拔箭了。
“啊……啊!”
辛亞偉使出猛力,太疼了,一下沒有完全拔出,又狠力再拔,方才把左肩那帶血帶肉的箭拔了出來。
拔出箭的刹那,他已經是滿頭大汗,嘴唇出血。
辛亞偉把箭丟在甲板上,使力點了肩頭穴位,止住血流。
“嗚,嗚……”辛亞偉嘴裏咬著手絹,隻能發出嗚嗚聲音,示意花盈盈快給自己包紮。
花盈盈在一旁,瞠目結舌地看著辛亞偉一番痛苦的操作,手已不知覺抖個不停。若非辛亞偉提醒,她早已嚇飛的魂魄,怕是老半天找不回來。
“包紮,包紮……”
花盈盈一陣自語,忙取出布條,熟練地包紮起來。
這些日子,連續包紮了數人,生生把她這個門外漢變成了熟手。
白色的布條繞過他瘦骨嶙峋的肩頭、胸肌還有後背,不知不覺間,這個讓自己頭疼,讓自己瞧不起的孱弱書生,竟然生出一種男人特有的偉岸來。
她在他後背打了一個結,一個牢固的結,也在自己心裏打上了一串問號:花盈盈啊花盈盈,自詡是男人堆裏長大的,閱男人無數,特別是孱弱無能的書生,可到現在,你真的了解男人嗎?
左肩包紮好後,辛亞偉左手搭右肩箭上,如法炮製,又是一陣叫不出聲的痛,又是一個牢固結實的結。
“謝謝,對不……起,把你手……絹弄髒了。”
這個文縐縐的書生,都生死關頭了,還如此謙謙有禮。他就不能把手絹丟在花盈盈手上,霸氣地一句話不說嗎?
可,辛亞偉不是這樣的人,他做不出來。
辛亞偉的衣服已讓刀割爛了,文山想脫下自己的衣服,讓辛亞偉穿上,被辛亞偉拒絕了。
他走到甲板一角,拿出自己的黑玄劍,顧不得才包紮的傷口疼痛,猛地在空中一舞,頓生一個劍花。
“幫主,你要幹嘛?”
文山等人見辛亞偉拔出箭後,舞起了劍,顯然是另有打算。
“這一次,我定要讓他們有來無回。”
“還有我們。”
船夫習大哥把手中唐刀緊握。
“不,最後一戰,你們誰也別上,保護好船上的‘希望火種’。”
說完,辛亞偉跳上船舷,立於江風中,黑劍斜提,長發飄飄,半身赤裸的身軀,雖不是魁梧雄姿,但,卻是男人一種特有的美,充滿雄性力量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