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藏得深
再說辛亞偉，趕到紫玉樓門口的時候，已近黃昏時分了。“茶水，便宜的茶水。”
紫玉樓對麵的吆喝聲頓時吸引了辛亞偉。
苦力茶鋪，這個自己曾經幾乎天天都要光顧的地方，已經好久沒去過了，老胡熟悉的吆喝聲，勾起了他太多的回憶。於是，他停住腳，轉過身，徑直往茶水鋪子走去。
苦力茶鋪的老胡站在門口，不停吆喝著。見辛亞偉走進，也沒太在意，畢竟，他這裏是給苦力們歇腳用的，直到辛亞偉走到跟前，給他打起招呼，他才想起這位曾經特殊的公子。
“快請進，快請進！這位公子，都好些時間沒來茶鋪了。”
老胡終於認出他來，不過，士別多日，辛亞偉早已經不是當時落魄窮酸樣兒了，現在他可是長安書院的院長，紫玉樓的主管之一，若論身份，他早已經不適合來這苦力茶鋪。當然，更重要的是，他現在可以隨便出入紫玉樓，裏麵的花花世界早已經看了遍，就更不需要坐在窗門口遠遠眺望。
“公子，老位置給你留著。”
老胡把一條白色的抹布帕子往肩頭上一搭，右手長長伸出，指引著辛亞偉往裏屋走。到了熟悉的靠窗桌子前，他熟練地把白抹布抽下來，動作輕快地把桌子擦了一遍，然後把茶具杯子一一擺上，等辛亞偉坐定，沒一會兒功夫，老胡便提了一壺熱茶過來，正要給辛亞偉茶杯倒茶，讓辛亞偉止住。
“我來吧，老胡。”
“沒事兒，現在生意不好做，你看我店裏都沒啥客人。”
“這時候還早嘛。”
“那可不是，換了以前對麵生意好，此刻我這裏早坐上幾桌了。”
辛亞偉這時候也留意到了對麵紫玉樓門口一輛轎子都沒有，看來紫玉樓蛇災引起的生意慘淡已經殃及池魚了。
老胡又出去吆喝一陣，還是不見路人進來歇腳喝茶。其實，老胡的苦力茶鋪最主要客源就是給老爺公子們的轎夫、馬夫提供歇腳喝水聊天的地方，現在對麵紫玉樓生意不好，苦力人少了，生意自然慘淡。而匆匆忙忙的路人多是尋常百姓，此刻傍晚時分都急著往家趕路，哪有閑工夫坐下來慢慢喝碗茶水的。
“老胡，進來。”
“公子，有何吩咐？”
“別公子公子的，我姓辛，叫我小辛吧。”
“你看，把你這位老熟客叫順口了。”
“來，來。坐這兒，反正這會兒生意不好，咱們聊聊天。”
說完，辛亞偉給老胡倒滿一杯茶。老胡吆喝一陣，喉嚨發幹，也想喝水，所以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了辛亞偉對麵，端起自家茶水杯便大口喝起來。
“好茶！”
老胡笑嘻嘻地放下茶杯，矜誇起自己泡茶的手藝，一點兒也不臉紅心跳。
辛亞偉聽了也笑了。
“老胡，生意怎會如此？”
老胡指了指窗外，正是紫玉樓的方向，說：“對麵近段時間鬧蛇災，它生意不好，直接殃及了我這裏。”
“不對啊，前些天不是把蛇都捉完了，還懸賞捉蛇，那幾天不是人多得很，生意出奇地好？”
“嗯，前幾天是人挺多的。不過，你想啊，這些公子老爺們，嬌大慣了，心裏還是害怕，有陰影。即便裏麵姑娘再漂亮，哪敢拿自己性命開玩笑。所以，我分析啊，去對麵樓的客人隻會一天比一天減少，不會增加的。”
“不是傳聞出去說蛇都沒毒啊？”
“萬一有毒呢？那些可是腰纏萬貫的富貴人家，命值錢得很。”
“原來如此！”辛亞偉點點頭，算是同意老胡的分析。
老胡又喝了杯茶，不禁感歎地搖搖頭，說：“看來我這小茶鋪的生意也到頭了。其實，這幾日我也在盤算著要不要提前還鄉過些清閑日子。隻是.……我現在有些擔心？”
“擔心？老胡你擔心什麽？”
“瞧我這苦力茶鋪生意如此慘淡，哪會有人接手？”
苦力茶鋪要賣，這個消息對於辛亞偉來說，心裏突然一亮堂：何不讓李長富兄妹倆來接手。這樣一想，心裏頓如春風拂地美得不可開言！當然，辛亞偉喝了口茶，按捺住心中的喜悅，繼續平靜地和老胡攀談起來。
“老胡，你這茶樓經營多年，賣了豈不可惜。”
“嗯，有些年頭了。不過，現在這茶鋪賺不了錢，我人也老了，就想過些平淡日子，舍不得也得舍了。”
“要不賣給我，你看多少錢？”辛亞偉不想和老實巴交的人拐彎說話，就直截了當地問起價錢來。
老胡不知是不是被他的話嚇住了，他收了笑容，吃驚地看著眼前的年輕人，衣著樸素，愛在苦力茶鋪和一群下苦力的人一起喝茶的“公子”怎會有錢來接他的生意。
“小辛，你也是老主顧，我也不騙你，這個茶鋪可賺不了幾個錢。”
“沒事，老胡，你看要多少銀子。”
老胡見辛亞偉沒有和他開玩笑，便一本正經地說：“五百兩銀子，茶樓和後麵兩間屋子一並售賣。
後麵有屋子，辛亞偉早先就知道。不過，老胡提出的五百兩銀子，對他來說可不是小數目。
“行！五百兩就五百兩，老胡這就說好了，全賣給我，三日內我全款付清，如何？”
老胡一聽，笑嘻嘻起來。漫天要價，就地還錢。他是個老生意人，本想著辛亞偉會還價的，沒想到這個年輕人這麽爽快。
“你，你，你不還個價？”都要從生意場“退休”的老胡很不適應，他哪次進貨不和上家茶葉老板討價還價一番，而自己每天售賣的茶水，便宜得當白水價賣，可仍有很多苦力漢子要折些便宜或好處。這就是生意，討價還價很正常，老胡早已經習慣了。而今售賣經營不好的茶鋪涉及如此大的金額，辛亞偉一點兒討價還價的機會也不給，讓經營幾十年的老胡很不適應，甚至心裏不安。
“還啥價？你別賣虧了就行。”辛亞偉沒做過生意買賣，反倒很奇怪地看著老胡。
“不虧，不虧！你豪爽，我老胡豈能出爾反爾。”
“好，成交。”
辛亞偉舉起茶杯和老胡碰在一起，“幹了！”兩人以茶代酒直接一飲而下。那爽快勁，大有把兩杯苦澀茶水喝成了絕品名茶的感覺。
再聊了幾句，辛亞偉起身告辭。出了苦力茶鋪，他直往紫玉樓大門而去。到了門口，男的女的都恭恭敬敬地招呼起辛亞偉來。畢竟，他現在可是名正言順的主管，而且，本事大大的有，足夠讓見識過的人心甘情願地佩服。
老胡在茶鋪門口也瞧見了，如此衣著打扮也能隨便出入紫玉樓？這年輕人究竟是何許人？以前常來茶鋪喝悶茶，一個時辰後便自離開，卻從未見他進入紫玉樓一次，這人？
“藏得深啊！”
老胡不禁發出一句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