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如夢令
醉香樓宴席後第二日,長安知府鐵木爾大人便擬好密函,派人直去燕京太子府。
長安集市學潮運動失敗後,在忻都帶領下,學生們越發“乖巧”。當然,辛亞偉也知道,這些學生絕不會善罷甘休的。忻都既是書院裏的學生頭,也是長安流氓頭子巴根的大哥,現在淪落到喊辛亞偉大哥,這口氣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咽下。
“管他呢?”
辛亞偉想到忻都、巴根一夥絕對不會善罷甘休。隻不過,辛亞偉是個生死看淡的人,那群蠻子還有什麽手段來針對自己,他想不出來,也不想多想。
今朝有酒今朝醉!這是辛亞偉的信條。
一日晨,辛亞偉起了個早,伸下懶腰。看見床頭掛著的那柄寒鐵劍,名為“修月”。修月者,一心補圓,一生求緣。這劍是奈吉心愛之物,臨別時贈送給了辛亞偉。
提起練劍,辛亞偉渾身的興奮。他抓起劍來,一衝而出,在後院外,“唰唰……”地練了起來。頓時,辛亞偉周身被銀光裹縛,恍如明月當空,似水傾瀉。劍若霜雪,炫舞銀輝;人若寒梅,與之合一。
練得興起,口聲聲朗出:
舉頭西北浮雲,倚天萬裏須長劍。人言此地,夜深長見,鬥牛光焰。我覺山高,潭空水冷,月明星淡。待燃犀下看,憑欄卻怕,風雷怒,魚龍慘。
峽束蒼江對起,過危樓,欲飛還斂。元龍老矣!不妨高臥,冰壺涼簟。千古興亡,百年悲笑,一時登覽。問何人又卸,片帆沙岸,係斜陽纜?
辛亞偉誦詞與舞劍完美融合,這是辛家劍法的獨特之處:劍隨詞走,氣跟意放,或快如閃電,激情高亢;或遊龍慢走,婉轉低呤;忽然冰棱衝天直刺,卻是:風雷怒,魚龍慘!
正練得起勁,忽聞一陣輕柔腳步聲,有人來了。辛亞偉隻得速速收了劍,當真是意猶未盡。
“師傅在嗎?”
大嗓門聲音,很有穿透力,不用說,辛亞偉已能猜出是誰了。隻是,一大早的,卻不知為何事而來。
“誰啊?”
辛亞偉故意問了一句。他提了修月劍,從後院奔了出來。
“我啊!師傅,我是烏蘭。”
話音落,人已見。今日她換了身束腰長裙,錯落有致的牡丹花印染在白底裙上,雖沒了蒙古服的雍容豪氣,卻增添了嬌柔嫵媚。更媚的,是她那細小眼睛,一笑,如上玄月懸空,好看得很。
烏蘭也瞧見辛亞偉了,散亂的頭發下一張冷峻帥氣的臉龐,一襲白色儒服隨風微微擺動,更添幾分仙氣。他手裏提著一柄劍,劍鞘通體銀白,透著寒氣。
劍冷,人亦冷。
辛亞偉心想著才清靜了幾天,這個“瘋丫頭”又跑來了。
一句話沒說,一個眼神沒留,就這樣從烏蘭身旁走過,回到正屋去。
烏蘭跟上,叫住他,“你這人,師傅沒當幾天,架子還大得很啊!”
“還沒考驗合格呢?”上次約定好了,烏蘭要拿出十篇詩詞來檢查慧根,通過了才行。
“放心,大蒙第一才女出馬,定是馬到功成。”烏蘭毫不掩飾的矜誇,真是臉不紅、心不跳。
“那也不用這麽早來嘛。”辛亞偉把修月劍掛了起來。
“今天要再早點,說不定能趕上你練劍。到時候,你練你的,我看我的,你心情好呢,還可以教我些,多好的事情嘛。”
“想得美!”
烏蘭小嘴一撇,細聲嘀咕一句:小氣鬼,又不是偷看洗澡。
哪知,辛亞偉真的開始脫起衣服來,“我要洗澡了,要看嗎?”
烏蘭白了他一眼,轉身離開屋子,說:“有啥好看的,一身排骨!”。
烏蘭出了屋子,又回頭對辛亞偉說:“我給你帶了蓮子羹和包子,等會兒你出來吃吧。”
提到吃,辛亞偉還真肚子餓了。
之前工地上還有專門的燒火弄飯的師傅,現在人去樓空。那之後很長時間,辛亞偉都是自己出去找小館子,街邊小吃,隨意將就吃些就算解決一頓。當然,偶爾他也會餓上好幾天,吃喝點小酒,也沒事。
餓不死,是他從零蛋道人那裏得來的本事。隻不過,長安城是個美食匯聚的地方,就連路邊小攤,味道也是絕霸,所以,隻要兜裏有銅板,辛亞偉絕不會讓自己餓著。
“這還差不多!”看在吃的麵上,辛亞偉心情好多了。
烏蘭走到大廳,三翠兒提了竹籃食盒正等著她。
“小姐,食盒不重,你提進去就是,我把這裏收拾收拾。”三翠兒很懂事,走到一角,拿出掃帚,打掃起來。
烏蘭進屋後,把食盒放在桌子上,無聊地轉悠陣,便在辛亞偉書桌椅子上坐了下來。這裏是辛亞偉最喜歡呆的地方。她用手摸摸書桌,用鼻子湊近嗅嗅味道,還是無聊。便擺弄起桌子上的筆墨和書籍來,那些可是辛亞偉的心愛之物。
“你幹嘛?”
辛亞偉洗澡出來,一聲喝斥,嚇了烏蘭一跳。她正專心玩著毛筆,抬頭一看,頓時臉紅心跳起來,辛亞偉本就英俊帥氣,此時才出浴,散批著濕漉漉的烏黑頭發,雙目出神,分外神采奕奕,或許,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不過如此了。
烏蘭張大嘴巴,睜大了她的小眼睛,看得有些出神。辛亞偉無語得很,幹咳了兩聲,烏蘭忙慌亂地解釋起來,“我看看書。”
她哪裏是來看書的,分明就是來看帥哥的。
“嗯,信你個鬼。”
辛亞偉才不信她的話,要知道知府衙門裏的書更多,而且,鐵大人最近瘋狂的學習漢學,藏書多著呢!
“包子呢?”辛亞偉毫不客氣向自己的準學生要起早餐來。
“對,你坐好,我給你取去。”
烏蘭讓了座,立馬取了食盒,放書桌上,打開盒子,取出裏麵陶瓷盅,沒想到盅壁很燙,烏蘭直接用雙手捧著,險些把裏麵的蓮子羹傾倒了出來。湯盅放好在桌子上後,她忙用口吹吹氣,好讓紅撲撲的手兒涼快些。
“大小姐的命,幹丫頭的活。真夠笨手笨腳的!”辛亞偉也有些心疼,好歹烏蘭可是為了自己,可話到嘴邊,忍不住犯起賤來。
“孝敬你個沒良心的,我是眼瞎啦。”烏蘭有些生氣,把裝包子的盒子往桌上一扔,“愛吃不吃,不吃,我拿去喂狗。”
“別,別。這麽好的東西喂狗,太糟蹋了。”
“我看,你吃更糟蹋。”
“我又不是狗,不糟蹋。”辛亞偉猛地抓過一個大包子,往嘴裏猛咬一口,囫圇著說:“好香的肉包。”
“別燙著。”烏蘭坐在他旁邊,這會兒臉上起了笑容,把湯盅蓋子起了,吹了吹裏麵很燙的蓮子羹,說:“跟條餓狗似的,你們讀書人不是很講究雅字。我看你,一點兒都不想讀書人。”
“是這樣嗎?”辛亞偉調皮地放下包子,重新取來筷子,夾了包子,小口細嚼慢咽起來,做作的表情,反倒讓人生惡。
“算了,你還是像剛才那樣吃吧。狼吞虎咽的,才配你的狗樣兒。”烏蘭把蓮子羹推到辛亞偉身前,隻顧笑,不說了。
“你那丫鬟呢?”
“你可撿著便宜了,收個徒弟,還贈個丫鬟給你。”
辛亞偉邊吃邊環顧屋子一下,沒有三翠兒,那丫鬟多半在打掃大廳,忙說,“大廳沒人住,髒點沒事。你要弄幹淨了,保不準很多人以為有人住,常來騷擾,我煩得很。要是又來些美女推銷的,我怕把持不住啊!”
“去你的!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烏蘭掄起小拳頭,就往辛亞偉手臂捶去。
辛亞偉咯咯笑起來,有時候,逗逗這個大小姐,很快樂。
趁辛亞偉在吃飯的高興勁,烏蘭取出自己的“大作”,一張宣紙上,歪歪咧咧寫了些字,雙手呈在了辛亞偉麵前。
“師傅,這是我的第一首詞,請指教。”
辛亞偉沒接,嘴你嚼著美味包子,咕嚕著說:“你念,我聽聽。”
“好吧!”烏蘭把紙收回,這些歪歪曲曲的字,貌似也隻有自己看得懂。
如夢令
昨夜大魚大肉,半壺老酒下肚。
興來正歌舞,肚子卻是難受。
嘔吐,嘔吐,害我一夜未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