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雞爪血案
大漠事件之後,奈吉吩咐一部分手下人帶著江南商隊的物資返回波斯,而剩下二十餘人東至長安城,在那裏修建波斯人的房屋群——沐月城,以方便絲綢之路往來的商人和教徒禱告禮拜用。
辛亞偉別無選擇,跟隨波斯人的駱駝隊來到長安城,把種子散發給窮苦的村民農戶後,便在沐月城工地上當了主管一職,負責協調工地匠人們的事務。
他答應過朱娜要好好活著,所以,他每天都呼吸著新鮮的空氣,隻是空氣裏少了快樂的味道。
……
秦鳳路長安城知府衙門內。鐵木爾大人狠狠地把手中的一對雞爪往桌上一扔,那雞爪渾身黝黑,指尖銳利,卻又彈性十足,被鐵大人這麽大力一甩,摔在了桌子上,啪的一聲,又彈得飛起,落在了案桌遠處的地上。
“這已經是針對我府內官員的第二次暗殺了。”
鐵大人怒不可歇,氣得額前幾縷白發都要直豎了起來。他戎馬一生,戰功赫赫,那受過如此暗箭傷人的事。
鐵木爾大人的行軍威名隨著他西征不幸負傷而落下帷幕,長年閑賦在家,已經有十幾個年頭了。這期間,蒙古帝國發生汗位爭奪,1259年,蒙哥大汗親率大軍圍攻重慶府釣魚城,久攻不下,後不辛中炮擊致重傷不治,爆卒於重慶合川州。此後,蒙古帝國陷入大亂,蒙哥的兄弟忽必烈和阿裏不哥為爭奪汗位,大打出手,長達數年的內戰,以忽必烈大獲全勝告終。不過,忽必烈奪了汗位,整個大蒙古帝國卻陷入了分裂:忽必烈的另一個兄弟旭烈兀統帥的第三次蒙古西征已經攻破敘利亞的阿勒頗和大馬士革城等,兵峰直抵加沙。在得知其兄長蒙哥大汗死訊後,被迫中止回撤,也想回來參與大汗爭奪,不過,在返回途中,他改變了主意,與其兄弟相殘,不如自立為王。於是,他在波斯一帶建立了強大的伊利汗國,與忽必烈大汗的蒙古比肩而立。
蒙古帝國汗位之爭,不僅讓領土陷入了分裂,更帶來了一場浩大的政治清洗,許多蒙古官僚貴族被清算,或流放或受刑責,待到忽必烈奪得汗位後,最缺的就數人才了。
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閑賦在家的老將鐵木爾大人避開了政治爭鬥,迎來了人生的最大一次轉型。受到忽必烈之子真金太子的舉薦,委任其為秦鳳路知府,府衙便設在秦漢古都、關陝要地——長安城。
武將變文將,實屬蒙古朝廷無奈。不過,對於鐵木爾大人來說,他不幹則已,要幹就要幹出樣來。這是他一輩子鐵蹄生涯形成的倔脾氣——要麽不打,要打就要打贏。
可現在,鐵木爾大人眉頭緊皺,緊捏的拳頭狠狠地砸在陳舊暗黑的鬆木案桌上,爾後又歇斯底裏地不斷撓自己所剩無幾的白發。他是武將出生,弄刀舞劍就喜歡明來明去,輸贏全看實力,而現在知府任內才二年不到的時間,就接連發生兩起針對下屬官員的暗殺,不得不讓人抓狂。
此刻,鐵木爾辦公書房內,還有他最信任的一等護衛長紮那站在一側。他拾起地上的兩隻黑皮雞爪,拿著看了看,聞了聞。爾後重新恭敬地放回到鐵木爾辦公案桌上。
鐵木爾鬆開撓頭的手,他知道再這樣撓下去,就算是把自己最後的頭發全撓下來,也解決不了問題。他看了看眼前這個精壯的小夥子,三十出頭,正是血氣方剛如日中天的年紀,和自己當年馳騁沙場已為先鋒將軍的年紀相仿。
“紮那,你怎麽看?”
“大人,此事必有蹊蹺。”
這話怎麽如此耳熟?鐵木爾大人摸了摸腦門,一時又想不起來。管他呢!且聽聽如何蹊蹺了?
“說來聽聽!”鐵木爾大人這會兒心情平靜了很多,他端起一碗茶來,輕輕揭開蓋子,邊聽紮那分析,邊喝上了。
他喝的正是陝西有名的“漢中仙毫”,此茶形美味濃,香氣高銳持久,湯色嫩綠清澈,實乃茶中上品。宋代民間有句俗語可證:漢中買茶,熙河易馬。這與鐵木爾大人在蒙古大草原天天喝的奶茶口感完全不同,一個是隻有茶本味的清香,一個則是混合的奶香;一個是作為飲品,一個隻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食物。很顯然,在長安城,鐵木爾大人更喜歡純粹的茶,茶能靜心,亦能養心。
紮那定了定神,把他的分析和大人娓娓道來:“兩次暗殺都有共同點,一是都出現了一對黑皮雞爪;二是都是對大人任命的得力官員下手,我敢肯定,他們真正的目的是你,大人!”
紮那對案件的分析是正確的,對比兩次謀殺,被害者都是鐵木爾親自任命的年青有為有抱負的好官,一個是熙州知縣阿古拉,一個是秦州知縣楚能。
“額修特,惡煞(蒙語罵人語),要是針對我,直接來和我拚就是,我要丟了腦袋也就認了,沒什麽大不了的。幹嘛謀了兩個年輕人的命,真是人渣!”
說到激動時刻,鐵木爾把茶碗重重往案桌上一扔,哐當一聲,茶水四溢,茶杯險些摔壞。
“大人息怒!我一定好好徹查凶手的。”
鐵木爾沒有理會紮那的話,隻是從桌邊拿過一張方巾帕子,把四溢的茶水小心揩擦幹淨,一遍又一遍,直至桌麵上沒有一滴水痕。
“紮那,每次作案後現場都會留下一對黑皮雞爪,意味著什麽?”
“或許凶手喜歡吃雞,每次行凶都要留下雞爪,以示炫耀?”紮那既然作為鐵木爾大人的一等護衛長,分析凶手的作案心裏也是他的必修課。不過,鐵木爾顯然對他說的很不滿意,他搖了搖頭,說道:“若是炫耀,凶手丟下一隻雞爪即可,可為何是一對雞爪,而且,你勘察現場回來說過,這對雞爪每次都成交叉狀,形成固定的圖案。”
鐵木爾又拿起桌上那對雞爪試著比劃了一下,問:“是不是這樣?”
“是的,兩次案發現場都是這樣。”紮那看了一眼兩隻雞爪斜交叉形成傾斜的十字圖案,他對這個圖案再熟悉不過了。
“去年熙州知縣阿古拉遇害,我還以為是漢民反蒙,沒有引起重視。前些日秦州知縣楚能遇害,事情就不簡單了。”
鐵木爾大人站起來走到窗戶前,望著窗外庭院的綠樹紅花,他滿臉不悅。
“大人,秦州知縣楚能是漢人,學識淵博,上任有一年多了,把秦州治理得有模有樣的,很得百姓愛戴!”
“問題就出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