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他想喝血……
望著恨水離開的身影,直到看不到,她才慢慢轉過身,重新走回了偏苑,對上了燕竹君帶著敵意的目光,她的視線隻是漫不經心的在她臉上掃過,並沒有理會她,徑直朝著燕宗平所在的房間走去。
經過燕竹君身邊時,被她攔住了。
“你想做什麽?!”
燕竹君的聲音帶著警惕和逼問,還有壓抑著的一種興奮。
宮秋如當然理解她此刻的心情,自己一旦和她的皇兄有牽扯,那麽勢必會給自己再多加一頂帽子。
可她不在乎,加或者不加,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其實沒有太大的區別。
她淡淡掃了她一眼,“讓開。”
燕竹君被她聲音裏的冷意嚇了一跳,可再看了看房間,又看了看宮秋如,強壓下心裏的怨恨,退開了一步,這女人隻要敢和皇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等王爺回來,看她還怎麽百口莫辯!
宮秋如等她退開,徑直走進了房間裏。
一踏進去,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不遠處的床榻上,臉色蒼白的燕宗平側過頭趴著,他早已昏迷,上身赤裸著,卻幾乎被白紗布包裹了整個後背。
遠遠望著燕宗平俊美慘白的側臉,宮秋如抿唇走進去,卻是靜靜呆在那裏看了許久,才轉身,走了出來。
門外看守的侍衛這才鬆了一口氣。
李管家雖然沒說不讓她進來這裏,可也沒說呆多久。
萬一真的傳出什麽不好的,他們也算是失職了。
宮秋如並沒有說什麽,隻是重新站在了離侍衛不遠處,不遠不近,能在燕宗平第一時間醒來時過去,卻也不至於真的落人口實。
燕竹君幽怨地看著,她甚至已經想到了王爺回來時的暴怒,可為什麽這女人又出來了?
直到月顏提醒她,她才咬著牙轉身。
也去看了燕宗平,這才惱恨的離開。
算了,隻要皇兄沒事,皇兄說話一向算話,隻要他活著,很快就能把那女人帶走,更何況,經過這一次,皇兄在那女人心目中的地位肯定不同,這樣一來,說不定那女人會心甘情願的和皇兄走!
如果是那樣,就真的太好了!
宮秋如在偏苑外的院子裏整整站了三個時辰才聽到房間裏傳來細微的聲響。
很輕,連那兩個侍衛都沒有察覺到,她卻是聽到了,快速轉身,走進了房間裏,推開門,就看到燕宗平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空茫的視線在看到宮秋如時,微微一愣,隨即清透的眸仁裏染上一抹擔憂,張嘴,聲音有些沙啞:“如……”
宮秋如偏過頭,看向其中一個侍衛,“把溫著的粥和熬好的藥端過來。”
那侍衛一愣,猶豫不決,這如側妃明顯是要親自給這燕太子喂藥,可……這是不是於禮不合?
“怎麽?”
宮秋如麵無表情地抬眼, 那兩個侍衛嚇了一跳,對視一眼,其中一個侍衛慌忙前去拿粥和湯藥,隻是順便稟告了一下李毅,後者沉默片許,許久,才擺擺手,“燕太子對如側妃有救命之恩,如側妃想要照顧他,也合情合理,你們隻管看著就行,如側妃想做什麽……就讓她做吧。”
王爺今日不在府裏,就讓他私自做一次決定吧。
有什麽事,等王爺回來,他一力承擔。
那侍衛這下放了心,把粥和藥端給宮秋如,還貼心的關上門。
宮秋如並沒有太過關心這些,她走過去,把藥碗放在一邊,端著粥碗走到燕宗平麵前,看著他一直怔愣的視線,才坐在一旁,低聲問:“傷口還痛?”
燕宗平被她的聲音嚇了一跳,這才驚醒過來,房間裏隻有他們兩個人,他神情變得有些微妙,低咳一聲,想撐著身體坐起身,才發現自己根本起不來,背上的傷口太重,失血過多,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麽沒有力氣的時候,一張俊臉尷尬的不行,“讓如側妃……看笑話了。”
“是我應該說聲抱歉,如果不是要救我,燕太子也不會傷成這樣。”
“……是小王心甘情願的。”
他的聲音有些輕,宮秋如並沒有聽清楚,“怎麽?”
“沒什麽,隻是這麽晚了,恐怕不合適,如側妃還是先回去吧。這粥,小王等下自己喝就行。”
宮秋如挑眉,“你有力氣喝?”
“……”
燕宗平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他雖然不拘小節,可也不想毀了她的名聲。
宮秋如看出他的擔心,不著痕跡地站起身,打開了門,那兩個侍衛立刻把頭扭了過來,又齊刷刷地扭到了另一邊。
宮秋如重新走過來,“這樣放心了?”
“……”
燕宗平低咳一聲,“小王不是這個意思。”
他怕宮秋如誤會,連忙解釋。
宮秋如嘴角微微揚起一抹弧度,故意沉著臉,掃了一眼自己手裏的粥,“喝嗎?”
“喝!”
就算她現在端過來的是毒藥,他也必須喝啊!
因為是趴著的緣故,宮秋如在他身下又墊了幾個軟枕,這才坐在一旁,不疾不徐地喂了一碗粥,再然後,讓燕宗平喝了湯藥,明明兩人隻是見過幾麵,動作卻是極為熟稔,仿佛已經認識了多年。
兩人之間沒再有過多的語言,可偏偏那種溫馨的靜謐,莫名讓門外的兩個侍衛也覺得其實這樣也沒什麽。
隻是恩人與被救者的報答而已。
窗外的風,徐徐吹動,夜色似乎更亮了。
一輪明月,卻皎潔的讓人感覺這一夜注定是不尋常的一夜。
同一時刻,十八重樓的寢殿裏。
四周封閉的極為嚴密,一個巨大的玄鐵煉製的鐵籠擺放在寢殿的正中央,四周夜明珠發出的光把整個寢殿照得極亮,所以,鐵籠子的正中央,一頭銀發的男子,顯得尤為顯眼。
他身上的墨袍襯著銀發,在夜明珠下,泛著幽幽森冷的光。
他垂著頭,雙手像是利爪一般死死抓在鐵籠子的柵欄上,銀發遮住了他的臉,看不清楚麵容,卻有恍若野獸一般的嘶聲從他嘴裏不斷的發出,像是痛苦,又像是壓抑掙紮。
離鐵籠子不遠的地方,恨水擔憂地看著,他的麵前擺放著無數的藥瓶,不時會拿出一顆,遞給籠子裏的人。
“醉,如果你真的忍不住,先喝點別的血吧?”
“嗬……”
低垂著頭的男子喉嚨裏發出一聲很壓抑的嘶聲,被壓製在喉嚨裏,再像是鐵鏽一般磨出的聲響,鬼魅的有些可怕,即使這間寢殿裏極為暖和,恨水卻覺得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血咒原本就已經夠難熬了,可偏偏又加上蛇毒。
醉能撐到這一步,已經是不易。
他知道他現在最渴望的是什麽,是如側妃的血,可如側妃不願,他根本下不去手真的強行去逼迫。
可看到醉這麽痛苦,他又動搖了。
似乎是忍耐到了極致,男子猛地抬起頭,緊抿著的薄唇裏發出的吼聲痛苦而又撕裂,猩紅的眸仁死死盯著一處,痛苦和迷茫掙紮在他眼底一點點出現,忍耐到極致,那張俊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猙獰,恨水慢慢蹲下身,遞上一枚藥丸,歐陽沉醉快速抓過去,吞入口腹,可這也隻能稍微減輕他心裏激起的狂躁。
他想喝血,想喝血……
他知道門外就有新鮮的血液,可他不要!
他不要讓自己像個怪物一樣……
“吼——”
又是一團撕心裂肺在胸腔裏攢動,像是有無數的火焰在灼燒著他身體的每一處地方,疼痛,掙紮,痛苦,無數難言的情緒紛至遝來,他痛,可偏偏整個腦海裏,出現的都是那個女人,都是她最後離開的背影,冷漠的,殘忍,涼薄的……她討厭他,這世間,應該沒有比這更讓他難以忍受的事情了。
他抓著柵欄,痛苦的低著頭,重新埋入自己的墨袍裏。
柵欄被他晃動著,刺耳的聲音震耳欲聾。
恨水終究是不忍再看到他痛苦的掙紮,垂下眼底的歎息,走出了寢殿,可即使看不到,耳邊卻依然能夠清晰地聽到寢殿裏野獸一般的嘶吼。
四大護法一直守在外麵,看到恨水出來,連忙迎了上去。
“公子,樓主怎麽樣?”
恨水搖搖頭:“不知道,看看能不能撐下去。”
“實在不行,就讓樓主先拿這些血墊墊……”
“不行,醉不願喝。”
“可也不能就這樣讓樓主這樣痛苦下去啊,就沒有別的方法了嗎?”
恨水猶豫,他不想逼迫如側妃,如果可以……
可……
“啊——”
突然,寢殿裏傳來一聲嘶吼,比恨水在寢殿裏聽到的任何一聲都嚇人,他慌忙轉身,重新走入了寢殿,遮住了所有人的視線,可等他真的走進去,卻在看到眼前的一幕時,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歐陽沉醉因為難受,頭一下又一下地砸在柵欄上。
為了防止自己強勁的內力把柵欄折斷,歐陽沉醉親自用玄鐵煉製了這種鐵籠子,堅硬不可摧毀,可是此刻,卻成了傷害他自己最大的利器,因為歐陽沉醉大力的撞擊,他的額頭上很快血流了滿麵,沾染在銀發上,看起來極為觸目驚心。
恨水走過去,想要阻止他。
卻被歐陽沉醉喝止住:“不許過來!”
“可是醉,你這樣怎麽忍得下去?我去找如側妃……”
“不許!你不許找那個女人!”
他決不允許那個女人拿憐憫的目光看他,他甚至能夠想象得到她會說的話,他怕自己在這個時候聽到那些,真的會徹底發瘋,會恨不得直接把她給撕碎了,這樣,她才不會讓自己這麽難過,這麽傷心!
“可你這樣會死的……”
“本王不會死!”
歐陽沉醉蹙然仰起頭,猩紅的眸仁越來越紅,仿佛要滴出血。
他不會死,一定不會!
他要好好活下去,他才不要死,他死了之後,那女人肯定第一個離開,他不要放手!
就算是死,他也不要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