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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 睿王就是睿智

  ,大流寇

  早在去年十月,北京方面已經知道有明潞藩南渡江南,被明南都百官擁為弘光皇帝。

  當時因為清廷派出阿濟格、多爾袞兩位親王率清軍主力西征李自成,加之山東招撫事項因為淮賊崛起失敗,所以有部分滿洲權貴將歷史上金宋局面拿來,認為滿洲將士不耐南方炎熱,並不擅舟船,將來取南方之地得不償失,不若遣使同南方弘光政權接觸,仿效金宋故事,與南方明朝議定划江而治,令南明向大清輸送歲幣。

  這個觀點在滿洲上層很有「市場」,包括鄭親王濟爾哈朗都支持只奪北中國,因為這樣不僅能讓大清同明朝之間罷兵,還可以讓明朝助大清剿滅李自成、張獻忠等賊兵。等將來滿洲國人於關內繁衍百萬人口以上,統治穩固之後再看是否南征。

  而且,滿洲將校中還有個奇怪的現象,就是普遍對明朝有好感,甚至在入關之初,很多中下層的八旗兵真的以為自己是替大明的崇禎皇帝報仇,稱自己乃助中國的滿洲義兵。

  如此一來,對於南下,不少八旗官兵內心裡也是排斥的。

  去年夏天阿濟格率部從山西回師北京后,竟有不少滿洲將校前往明崇禎皇帝陵墓祭拜,發誓要替崇禎皇帝報仇,手刃反賊李自成。

  官兵「親明」,與明划江而治,自是有人支持。

  滿洲大學士、多爾袞的親信剛林卻堅決反對這個方案,他說自蒙元以來,北京地區上自朝廷、達官貴人,下至部分軍民都仰賴於南方漕運的糧食和其他物資,這個糧草物資的數目是驚人的,絕不是南明以「歲幣」形式提供的金銀、綢緞能夠解決的。

  最重要的是,因為大清兵的幾次入寇導致以北京為中心的中國京畿地區殘破不堪,大量土地荒廢,再如何休養生息,短期內也不能提供大清征服李、張二賊及剿平其他土寇的糧食所需。

  遼東歷年存糧幾乎都用於關內戰事,朝鮮那邊更是叫苦,說九王興兵中國徵調大量糧草,使得朝鮮國民忍飢挨餓,懇求大清皇帝陛下同九王能夠體恤小國內情,予以寬免什麼。

  因此,剛林認為必須在重創李自成主力后立即揮師南下,奪取江南錢糧重地,支撐大清征服整個中國的宏圖偉業。

  要不然,這戰事真的是打不下去的。

  降清明朝官員中的「有識之士」們也均是反對同南明議和。

  兵部右侍郎金之俊上言:「西北粒食全給於東南,自闖亂后,南粟不達京師,以致北地之米價日騰。」

  河道總督楊方興說得更明確:「不得江南,則漕運阻矣,將何以成天下?」

  一大批在北京降清,但籍貫卻是在南方的官員也紛紛上書反對和南明議和,他們嘴上當然是說為大清統一中國而謀,實際上卻是害怕出現金宋南北朝的局面,將他們和家鄉的親朋分隸兩國,所謂關河阻隔,骨肉分離。

  另外,就是「漢奸」念頭作崇。

  身為漢官降了異族,傳統觀念上降清的明朝官員肯定都是漢奸,這個名聲是極其臭的,如果真出現南北朝局面,他們恐怕死後百年都得擔上漢奸名聲,令子孫蒙羞。

  但要是大清征服中國,他們就是新的大一統政權的從龍功臣,天下都為清治,又何來漢奸一說。

  或者說,天下官民人等皆是漢奸,又哪來的漢奸。

  真有漢奸,也不過是漢族中的奸小抗拒王法,是賊,是匪,絕非什麼義民。

  在這種極力「洗白」念頭作崇下,相當多的降清明朝官員自告奮勇替清廷四下招撫,就是希望早日能夠讓清廷統一中國,好讓他們生前能為新朝功臣,死後也為後世敬仰。

  於滄州遇刺的招撫南方總督大學士洪承疇是此類官員的為首者。

  籍貫南方的官員更是竭力慫恿大清南征統一中國,並大談特談說什麼江南民風脆弱,大軍一到就能平定。

  更有人說,都不須大軍,只要兵至長江,傳檄可定。

  在豪格、孔有德山東敗訊傳來之前,多爾袞也是傾向於佔領整個中國的,因為中國的兵馬不管是賊兵還是官兵,對上大清兵都是不堪一戰。

  形勢的發展也極其有利於清廷,經數月征戰,大清兵已從入關時的十二萬擴了一倍還多,降將如雲,順軍又一路撤退,直接滋長了多爾袞要立不世偉業的雄心,故而六七月份間就開始著手秋冬以多鐸為帥南征。

  不想,山東一線的戰局卻是大不利清廷,一支自南直淮揚而來的賊兵竟然連敗大清兩陣,如今更是連遼東、京畿都受這淮賊威脅,多爾袞自然要重新權衡國策,至少是不能在局面不利的情況下再樹新敵。

  議政王大臣會議,多爾袞震懾滿洲不服,隨後在范文程的勸說下,有鑒局勢惡劣發布文告:「深痛爾明朝嫡胤無遺,勢孤難立,用移我大清宅此北土。厲兵秣馬,必殲醜類,以靖萬邦。非有富天下之心,實為救中國之計……」

  這封文告中,多爾袞表示大清只是暫領北直、山陝,京畿,「不忘明室」的漢族官紳可以去南方輔立賢藩,共保江左,從而南北兩方合力救中國。字眼中,更是給南方明朝政權以希望,他們若是有能,將來未必不能還都北京。

  當真是極具誘惑,也充分顯示了多爾袞的胸懷和眼光。

  范文程認為只要大清對明室釋放足夠善意,就能讓南方的明朝政權繼續將流賊當成主要敵人,這樣接下來南北合作共剿滅流賊的意圖就能實現。

  多爾袞為睿王,自是睿智。

  他知道大清眼下雖兵強馬壯,實力遠超順、明,及那山東淮賊,可由於他的過度自信導致用兵失策,造成外強中乾,局部地區反而不如賊兵,給了從前不重視的對手可趁之機,竟然兵鋒直指京師,使他這攝政權的權威受到打擊,也讓他在京中頗為被動。

  這次議政王大臣會議就是個警鐘。

  如果事態繼續惡化下去,難保滿洲內部反對他的勢力和呼聲不會再次瘋漲。阿濟格和多鐸都率軍在外,萬一京中逼宮,他根本沒有能力反制。

  軍事層面上,山東先後陣亡近四千真滿洲將士,這對擁兵二十餘萬的大清而言損失不大,但對只有七八萬滿洲將士的八旗而言,卻又是沉重的打擊。

  真滿洲人口太過稀少,陣亡兵員很難補充。如果真滿洲損失太大,就會出現漢軍、蒙軍數量壓制滿洲的局面,那樣大清就是本末倒置了。

  而中國雖分裂為順政權、南都政權,大西政權,但地域遼闊,實力相當可觀。順軍於河南發起的反攻,淮賊于山東的兩次圍殲之戰,都說明中國不是沒有可戰之兵。

  雙方的戰事一旦打成僵持,大清失去剛入關的席捲之勢,怕是濟爾哈朗所言的出關就會得到更多國人的支持。

  因此,若能同南方的明朝政權聯手,南北夾擊,可以極大減輕清廷用兵壓力,哪怕南方明軍再弱,也能牽制大批賊軍,如此自是能讓多爾袞這邊騰出手來集中用兵,從而不再犯從前的錯誤。

  寧完我建議可由攝政王給南明的首輔史可法寫一封信,多爾袞欣然同意。

  信中寫道:「清攝政王致書於史老先生文幾:予向在沈陽,即知燕京物望咸推司馬……

  夫君父之仇,不共戴天。《春秋》之義,有賊不討,則故君不得書葬,新君不得書即位,所以防亂臣賊子,法至嚴也。

  闖賊李自成,稱兵犯闕,手毒君親;中國臣民,不聞加遺一矢。平西王吳三桂介在東陲,獨效包胥之哭……」

  這封信,多爾袞避口不談清軍對中國北方的佔領,只說李自成對明朝的傷害,將崇禎之死大說特說,似弘光政權若不為君父報仇,就不配為人。

  大義凜然,有理有據,讓人難以反駁。

  信寫好后,派何人送信卻是棘手。

  范文程推薦史可法的弟弟史可程送這封信。

  史可程是崇禎十六年的進士,李自成破北京后降順列班,清兵入京后其被羈留。

  多爾袞覺得這個人選很好,於是親自設宴款待史可程,席間對史可法於南都忠君之舉極為褒獎,說什麼南都賢藩繼位扶保明室,他這大清攝政王是喜悅萬分,他日若能兩家合報崇禎皇帝之仇,則中國當再現盛世,聽得史可程十分感動,絲毫不疑。

  史可程是二月初七從北京啟程南下,因山東被淮軍佔據,史可程只能在清軍護送下前往河南,再由已同清軍接觸的南明河南總兵許定國接引送至南都。

  對於多爾袞力主同南方明朝接觸商談聯合的舉動,北京城中反響不一。

  小皇帝福臨問他的額娘叔王為何要同中國人和談,難道是不想讓他當中國的皇帝么。

  「你父皇在世時也同中國的崇禎皇帝和談過,這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最後還不是我大清佔了上風。」

  布木布泰對攝政王的決定很支持,認為既然局面出現反覆,那當然就要重新應對。

  哄兒子睡下后,布木布泰卻是服下了一包藥粉,是蘇麻喇姑特意從京中漢人藥鋪弄來的柿子粉,說這東西和關外用的奢香藥膏一樣都能防止女人大肚子,不過相比奢香藥膏要塞進去,這柿子粉只需水服就可,方便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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