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牛犇的怒火
當牛犇得知自己可以加入管弦樂一隊的時候他的內心是興奮的，而當聽到老師說一隊的同學可以前往紐約進行交流表演的時候牛犇則陷入了狂喜。
尤其是這場交流會會有幾次演出的機會，到了最後的時刻，七中的同學們要去紐約市政廳做一次音樂表演，並且紐約的地方電視台會做轉播。雖然是和其他美國中學的管弦樂隊一起做演出，但是這依舊是一個非常難得的機會。
這個機會不要說對於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許多做音樂的成年人一生也未必有機會登上這麽大的舞台。
可以說這件事一切都很好，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費用太貴了！
雖然大部分的費用由雙方的學校承擔，但是學生還是要解決自己的基本機票錢的。學校訂的航空公司並不是特別便宜的那種廉價航空公司，而是出於安全考慮訂了比較有規模的大型國有航空公司的機票。
中美來回的機票價格要一萬五。除了這個機票錢以外，剩下在美國一個月的基本吃住開銷都不用學生考慮。
這個價格去一次美國學習交流一個月貴不貴？如果要以現在的教育成本來說是不貴的。
因為淮海市每年都有很多教育機構打著各種名號召開各種旅美夏令營、冬令營。往往半個月的夏令營報價就高達五萬甚至十萬。
而且這種所謂的夏令營很多時候都很水，去了美國也就是帶孩子去看看免費的博物館，所謂的和大學交流的形成也隻是帶孩子去常春藤名校的校園裏麵轉一圈。
可能租用了某個大學的禮堂，請了不知道是哪裏的外國人給孩子們隨便的上幾節課。壓根就不知道這個上課的人是不是常春藤名校的教授講師。
而這種夏令營在淮海市每年都異常火爆。因為中國的名言：不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也不知道這些孩子是不是終生都在起跑，發令槍到底什麽時候才響。
總之父母總是願意掏這種錢做這些事，這些水貨夏令營和冬令營都受到如此追捧，甚至說是供不應求。
現在七中做的是一個真正有教學意義的交換生交流活動，由專業的老師帶隊，學生們去了不僅可以開拓視野也可以和外麵的世界更多的交流。
而且在外麵進行大場麵的演出對於培養孩子的魄力和膽識是很有幫助的。相比於那些水貨夏令營，這場交流會無疑更有價值。更不要說隻要一萬五的機票就夠了。
但是話分兩頭說，一萬五對於淮海市家境條件比較優越的孩子來說確實不算什麽。也許隻是父母一個人一個月或者是半個月乃至隻是他們幾天的工資而已。
但是一萬五對於牛犇的家裏來說卻是一筆大錢。牛曉麗一個月的工資加補貼也就是六千出頭。供應她和牛犇的日常開銷，就算是左省右省，在淮海市要讓一家兩口過得不要寒酸到窘迫的話，月支出至少要三千塊。這已經是少的不能再少的開銷了。
萬幸的是牛曉麗從前的丈夫留下了一套九十年代單位的分房，雖然隻是六十多平米的小屋子，但是至少也算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不然要租房子的話，牛曉麗全部的工資都要花個精光了。
每個月就算是花三千存三千，一萬五千塊也要存上五個月才能有。而每個月隻花三千還是理想狀態，因為總會有一些意料之外的支出的。
比如說朋友結婚，或者是親戚的老人去世，或者是一些其他人情開銷。所以牛曉麗真的要存下一萬五千塊錢的話至少要半年的時間。
牛犇是個很聰明的孩子，他早就知道自己母親上班很辛苦，賺錢不容易。一萬五千塊啊！他怎麽敢開口和媽媽要？！
不過牛犇知道，隻要他開口說了這件事，牛曉麗會毫不猶豫的從銀行取出一萬五千塊交到學校來。
但是他怎麽忍心？媽媽牛曉麗穿的妮子大衣還是當年老爸在世的時候老爸掏錢買的。冬天的厚衣服除非是穿壞了，否則牛曉麗是不會花錢買的。
按她的話說：“都是羽絨服，保暖就好了。要花裏胡哨的幹嘛。”
但是牛犇知道，說到底就是牛曉麗不舍得。一件過得去的羽絨服（真羽絨）最便宜也要五六百。稍微好點的都要上千了。牛曉麗真的是舍不得。
但是對自己的兒子牛犇，牛曉麗又很大方。淮海市是一個很現實的城市，你要穿的破破爛爛的走去文具店買東西，店家都是用鼻孔看人的。
牛犇雖然還小，但是卻明白牛曉麗的不容易。他歎息了一聲，心情從剛開始的興奮已經跌落到穀底了。
而一直注意著牛犇的黃澤英也看到了牛犇表情的變化，這個少年也是個人精。他瞬間就想明白了牛犇為什麽臉色變得難看了。
是了！這個死胖子肯定是沒錢去美國！哈哈哈！從牛犇平時用的東西就能看出來他家的條件很一般，學校經常會布置一些在網上的作業。別的學生都是用品牌的電腦，戴爾、蘋果、索尼。再不濟也是聯想、神舟。
隻有牛犇一個人用的是不知道是什麽雜牌的上網本，估計隻要一千多塊。他家肯定是掏不出這麽多錢來給牛犇出國的。
原本還在妒忌牛犇被選上一隊，而且還這麽好命的趕上學校的交流演出這個機會的黃澤英現在心情不要太好。
選上又怎麽樣？薩克斯吹得好又怎麽樣？學習好又怎麽樣？哈！沒有錢，你屁都不是！
在下午的排練結束以後，牛犇甚至沒有心情和陳瑤打招呼。他找到了負責的老師說：“老師，我可能沒法去紐約。”
老師眉頭皺了一下：“為什麽，牛犇。這可是一個很好的學習和交流的機會。下一次就算你想要參加這種活動也未必有這樣的機會了。”
“一萬五千塊錢對我家來說是一個很大的負擔，而且我覺得我在學校學習也不一定會比去紐約做交流差。”牛犇這樣說著，臉上雖然有一點不舍，但是眼神中也有一種自信。
老師沉吟了一會兒，最後摸了摸牛犇的頭說到：“回去在和你媽媽商量一下吧。這個機會真的很難得。”老師還是看好牛犇的。
牛犇心情很沉重對老師點了點頭離開了排練的體育館。陳瑤從後麵追了上來：“牛犇，我之前叫了你好幾次，你幹嘛都不理我啊。”
牛犇看了眼陳瑤，他心情還是有點低落：“哦，不好意思。我剛剛沒聽清。”
陳瑤沒有追究牛犇剛剛沒有理她的事情，反而有些羨慕的對牛犇說：“牛犇，你這次可真好運了。可以去紐約交流學習，還能在大舞台上表演呢！”
“我不會去了的。”牛犇快步的朝著學校門口走著。
而陳瑤則緊跟著牛犇的步伐問道：“為什麽呀！這麽好的機會，我想去都不能去呢。要是我爸媽知道我能有這樣交流學習的機會他們能樂開花。”
陳瑤的家庭條件雖然比不上黃澤英，但是也不差。最起碼人家的媽媽每天都是開著沃爾沃s90來接她放學的。
而牛犇要是碰上牛曉麗加班的話就自己騎共享單車回家，要是牛曉麗不加班也隻是騎個電瓶車來接他回家。
牛犇心情不是很好，不過快走到校門口了。他揉搓了一下自己的小胖臉，讓自己的臉色不那麽僵硬。
因為今天牛曉麗不加班，會來接他放學。他不想讓牛曉麗看著自己繃著臉，不然她肯定以為自己在學校被人欺負了。
牛犇走過校門口對著和自己並肩走路的陳瑤說到：“你別問，也別說。等會兒要是看見我媽，你千萬不要說去紐約的事情。”
陳瑤歪著小腦袋：“為什麽啊？！這是好事啊！”
“因為他去不起唄！”黃澤英的聲音從牛犇兩人的身後響起。剛才看到牛犇去找老師，黃澤英就猜到牛犇肯定是去不起紐約，當時他的心情別提多舒爽了。就像是三伏天喝了一瓶冰可樂一樣。
但是這樣的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多久，當他走出排練場看著陳瑤追著牛犇東問西問，一副和牛犇談的很開心的樣子，黃澤英就有點來火。
所以他一直跟在兩人的後麵，當他聽到陳瑤問出牛犇為什麽不去紐約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的開口了：“因為他去不起唄！”
黃澤英雖然心裏很不爽牛犇，但是他從後麵走到陳瑤旁邊的時候，他看向牛犇的表情還是一臉平靜。
他就用一種理所應當的語氣說著：“去紐約要一萬五千塊錢呢。他媽媽每次來接他都是騎著一個電瓶車，有錢讓他去紐約？”
“你看看他用的電腦，他媽媽都是給他買的雜牌子的。寶什麽什麽，聽都沒聽過。京東上才賣一千兩百塊。這也算筆記本電腦？連神舟都不舍得給牛犇買，他媽媽舍得給牛犇一萬五去紐約？別開玩笑了。”黃澤英嗤笑了一聲。
牛犇很來火的看著黃澤英：“我家的事情用不著你來管！”
黃澤英不屑的哼了一聲：“哼~！誰要管你家的破事，我是怕班長和你走得太近，你占班長的便宜蹭吃蹭喝。向班長要巧克力，對了，去漢堡王你也是準備讓班長出錢吧！”黃澤英偷聽了牛犇下午和陳瑤的談話。
他輕描淡寫的說到：“班長帶你去漢堡王，怕是你媽都沒對你這麽好吧。她舍得帶你去漢堡王吃東西嗎？你長這麽大吃過漢堡嗎？”
原本還算平靜的牛犇聽到這話瞬間火了，一種壓製不住的怒火升了起來。他一大步上前就像揪住黃澤英的脖子和他打架。
而黃澤英正等著呢，打架？算了，牛犇長得身高體重的，自己是打不贏的。讓他打一頓就好了自己也不反抗，直接當成受害方被打出一點傷，然後讓老爸出麵把他趕走。自己討厭他不是一天兩天了，黃澤英算是打算豁出去受點小傷把牛犇開除學校了。
老爸一般很少亂用權利，但是自己被人給打傷了老爸還能視若無睹？總要做點什麽吧！黃澤英這麽想著，必須要說這孩子真真的是個人精。
而陳瑤一看事情不對立馬擋在了兩個男生中間，她高聲說道：“牛犇，牛犇！你不要打架！會被老師記過的！”何止記過啊，黃澤英都打算借這事把牛犇開除了。
牛犇喊著：“陳瑤你讓開，今天我不打這姓黃的我就不算男子漢！我跟你說姓黃的，有種你和我單挑！你敢說我媽壞話，我敢讓你跪下喊我爺爺！”
黃澤英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冷哼了一下：“哼~！”
陳瑤死死的拖著牛犇：“牛犇！不要打架，你動手就麻煩了！”但是一個小女孩女孩哪裏拖得住一個力氣很大的男孩。
就在牛犇快要掙脫陳瑤束縛差點可以打到黃澤英的時候，身後一隻手把牛犇向後用力一拽。
牛曉麗呼吸粗重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她臉上的表情微微的纏鬥，眼眶有一點泛紅。
牛犇看見牛曉麗後停了下來，呐呐的說了一聲：“媽。”